都鐸玫瑰浪漫譚（ABO ∣ 六攻一受 ∣ 生子 ∣ 歐洲宮廷） - 第四十六幕：神祕的仙女

一道低沉且帶有磁性的笑聲忽然在亨利背後響起。

亨利立刻轉身，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瞬間映入眼簾。

這名女子彷彿是從古老神話裡走出來的女神，她擁有一頭波浪般鬈曲的紅髮，長度直達腳踝，容貌猶如花季少女，雙眸卻蘊藏著老嫗的智慧。

她穿了一身墨綠色長裙，款式非常古典，用金線繡滿了月亮、星辰和一些看似跟魔法有關的符號，閃爍著不屬於人間的光輝。

「妳……是誰？」亨利問。

「我是曾經的公主、傳說中的女巫、時間與命運的見證者。」女子用沉穩的語調說道，「世人忌憚我的能力，把我稱為可憎的蕩婦、惡毒的魔女、亞瑟王的敵人，儘管我從來不是。」

亨利知道她是誰了，「妳是……摩根勒菲。」

摩根是這名女子的名字，勒菲是仙女的意思，因此她又被稱為「仙女摩根」。

傳說中，摩根勒菲是亞瑟王的異母姊姊，擅長醫術和巫術，法力高強，讓人生畏。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亨利問，「是妳帶我來的嗎？」

「每當英格蘭的真命天子需要指引時，我都會把他們帶到這裡來。」摩根勒菲回答。

「這幅畫是怎麼回事？」亨利看著那幅讓他倒彈三尺的肖像畫，「這……該不會是未來的我吧？」

「那可能是未來的你，也可能不是。」摩根勒菲提供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又或者，他是另一個你，存在於另一個平行時空。」

「平行……時空？」亨利對這個陌生的詞語感到異常困惑，「那是什麼？」

摩根勒菲沒有解釋，只說：「這幅畫裡的男人隨著年歲增長，身材和自尊日益膨脹，最後變成了一頭暴虐的怪物。他濫殺無辜，殘忍無道，自以為天下至尊，殊不知只是一頭戴王冠的蠢驢。」

「這不可能是我，我永遠不會變成這樣。」亨利堅決否認，「我會勵精圖治，愛民如子，當一個明君。」

摩根勒菲嘴角勾起一個高深莫測的弧度，讓人聯想到掛在黑夜的下弦月。

「那麼，你現在是個明君嗎？」

亨利一愣，之後露出羞慚的表情，低聲囁嚅：「我已經盡力去統治，但是……我知道自己算不上明君。」

「為什麼？」

「直到目前為止，我依然未能誕下一名兒子。我只有瑪麗這個女兒，如果我是一介平民，我大概會滿足於擁有這麼一個聰慧可愛的孩子。」

想起女兒，亨利的表情變得柔和，卻又帶有幾分惆悵。

「然而，我是一名國王，我的王位需要傳承下去，因此我必須有兒子。如果我死而無子，都鐸王朝便會土崩瓦解，英格蘭將陷入重大危機，甚至掀起戰禍。」

摩根勒菲安靜地聽他自白，嘴角始終掛著彷彿洞悉一切的微笑。

「我和凱撒的婚姻不被天主喜悅，注定無法生下兒子。為了王朝的未來著想，我只能跟他離婚，卻遭到羅馬教會阻止。

因為離婚問題，如今英格蘭和西班牙、神聖羅馬帝國關係交惡，在外交上變得孤立，法蘭西和蘇格蘭說不定會趁機入侵。」

亨利說出了他對政局的憂慮。

「還有，宗教改革的思想正在英格蘭快速傳播，對國家造成了撕裂。天主教徒希望我鏟除異端者，新教徒則希望我脫離羅馬教會，帶領國家走向新教。

此刻英格蘭正處於危機四伏的十字路口，倘若選擇了錯誤的方向，會對整個國家的未來造成不可磨滅的影響。」

摩根勒菲沉默片刻，之後淡淡地問：「那麼，你想知道自己的未來嗎？」

亨利一愣，露出猶豫的表情，視線落在那幅肖像畫上，不由得暗捏拳頭。

「如果……這真的就是我的未來，那麼我想看看。」

話音剛落，亨利四周的景色逐漸融化，之後扭曲成瘋狂流轉的彩色漩渦，把他捲了進去——

一轉眼，他便來到了西敏寺大教堂。

這裡正舉行一場隆重的儀式，他身處觀禮的嘉賓之中，卻沒有人注意到他，彷彿他是不存在的幽靈。

他看到一名盛裝打扮的黑髮男子坐在御座，大主教為他戴上王冠和塗抹聖油，宣告他正式成為英格蘭王夫。

亨利激動不已，那是安德烈！他真的成為王夫了！

之後場景轉換，他來到了一間位於格林尼治宮的產房，一名嬰兒誕生了，發出響亮的啼哭。

他急於知道這孩子的性別，但在看到助產士猶豫的表情後，便獲悉了答案。

這讓他的心猛地一沉，怎麼會這樣？他為了能夠獲得男性繼承人，不惜跟凱撒離婚，和羅馬決裂，與世界為敵，最後還是……

場景又變了。

他和群眾一起站在行刑臺前方，觀看一場處決。當看到那副熟悉的臉容時，他的腦裡頓時轟的一聲，彷彿有人朝他開了一槍。

「不要！」

他撕心裂肺的喊聲無人聽見，唯獨那人彷彿是聽到來自虛空的呼喚，回過頭來看他，下一秒卻被利劍砍斷了脖子。

亨利瞬間崩潰。

他看到一場又一場婚禮，一場又一場葬禮。

他看到百姓舉起了反抗暴政的旗幟，也看到了戰場上的血腥和殘酷。

他看到火刑架上渾身漆黑的焦屍，也看到了絞刑架上隨風飄蕩的乾屍。

倫敦塔的城門上插滿了尖木樁，每根木樁都插著一顆頭顱，都是他曾經尊敬、信任、愛慕的人們。

最後，他看到自己。

他變得老態龍鍾，肥胖臃腫，昔日的美貌一去不返，小腿的傷口散發著惡臭。

他滿臉橫肉，眼神凶狠暴戾，餐桌上堆滿珍饈百味，卻仍不滿足。

他的宮殿金碧輝煌，他的王國卻四分五裂，滿目瘡痍，百姓含淚詛咒著他的名字。

他孤獨地坐在高高的王座，看似擁有一切，實際上卻一無所有。

他躺在精雕細刻的胡桃木床上，無法說話，身邊沒有一個朋友和值得信任的人，獨自死去。

這就是英格蘭的未來。

這就是他，暴君亨利八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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