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開之時 - 第一章呼吸

柳幸言像著了魔似的，將身子伸長到極限，探著頭試圖從水中找尋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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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拖著沾滿了泥濘的裙擺，步步邁向透過樹蔭打在湖面的瀲灩水光。長裙漂流而她的身體重重下垂，彷彿試圖將墜落的她直直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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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除了她自己誰能再將她救起？又或許壓根不需要人來拯救她。那沖刷過身軀的流水本就是她的肉體，湖面上漂浮的艷紅花瓣正是她淌出的鮮血，而那在湖畔引領她的人正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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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身影竄入。柳幸言感受到自己的肉體正與骨髓分離，一陣溫暖隨著血腥味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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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見地，故事還未有進展主角卻早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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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幸言感受到自己的手腳在脫離水面後開始發熱，似要燃燒起來。她靜靜地閉著眼，感受著吸入的一口口純氧在肺中沸騰，身邊的人來來去去，有人哭喊，有人的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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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他們怎麼想。柳幸言了解他們也不是真心地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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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言。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楊語珹，之前為你處理事件的社工。」社會局的人員在柳幸言一睜開眼後闖入了病房，而這並非她所樂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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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柳幸言仍覺得對方面生，也是慶幸著對方是曾經處理過自己案件的的人。柳幸言想著。那這樣到省了不少麻煩的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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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水。」柳幸言答道。社會局的人仍然坐在病床右邊的白色金屬椅上，死死地盯著柳幸言，上下打量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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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幸言心中有底：肯定是想著我是個招惹麻煩的傢伙了吧？也不知道這傢伙是跑了多遠的路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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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試著伸手卻發現手腳被綁上安撫帶，癢癢的，很不舒服。「我要水，我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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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護理師和善地餵了柳幸言一口水。喝完水的柳幸言冷靜下來便靜靜地靠著病床動也不動。社工這才發現柳幸言又比起上次相見時消瘦不少。何況她本來就不胖，如今的身型以瘦的有些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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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問什麼？」柳幸言嘴微張，發愣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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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為什麼要跳湖？你不是說妳從來都沒有自殺的打算嗎？」社工試探性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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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自殺。我只是需要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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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語晨語塞，默默地在手中的文件夾中加上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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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可是你在水面下不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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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柳幸言搖了搖頭道，『當下我是可以呼吸的，還能感受鮮血從我的心中沸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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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如何在水中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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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開口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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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要如何感受血液的流動⋯⋯我是說，你怎麼感覺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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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麻的，癢癢的。有點像束縛帶一樣。』柳幸言打了個哈欠，回過神來問道：「可以不要用束縛帶嗎？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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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語晨搖了搖頭。「妳的情緒還不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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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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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你的性格很穩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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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柳幸言答道，直視著楊語晨幾秒後又道：『我不知道別人怎麼看我的，但我認為我知道我在想什麼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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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為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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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父母認為我無可救藥，他們原本完美無瑕的女兒變成這樣是不是讓他們很挫敗？」柳幸言道，『但我覺得這不是一件大問題。我不過就是有點開放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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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我問的問題⋯⋯啊，沒關係。再來談談你的狀況。依照你的諮商師的紀錄，你是不是很久沒去做心理諮商？精神科那邊也說你停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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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怎麼樣嗎？」

社工嘆了口氣，從椅子上起來。「幸言。」她輕輕地觸碰柳幸言掙試圖脫開的那隻手臂，失神地望著，柳幸言難得地感受到這人對於自己有些許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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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的路還很長，我也知道妳過得不快樂。希望你配合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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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下一句話立馬破除柳幸言的幻想。這人真討厭。她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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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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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要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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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幸言呲笑一聲，扭頭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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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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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又回復她所喜愛的寧靜。他只想找到一處好好躲著，最好誰也傷不著她，誰也關心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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