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漏銅壺》第二冊真我 - 【十九】石崗劉氏五郎棍 19.1

卻說木框體會了章正桐的發勁以後，一直沉默不語，心裡似乎有什麼想不通似的。

回家以後，他依樣按照營養餐單進食午飯，簡單的一碟三文魚扒伴西蘭花配意粉，份量不是很多，但已足夠補充體力。

吃飽了，木框便到書房裡靜靜地翻閱武術書籍，順便休息片刻，過了一小時左右，他就再次出門跑往下白泥練功去。

下午時分，日光普照，火傘高張，籠罩著遍地萬物。仰望長空，只見白雲正漫無目的、自由自在地徘徊四方，那一份閑適，跟面前的木框苦練太極步法、堅忍刻苦地來來回回，有著強烈的對比。

我就是雲，生活本來就應要過得無憂無慮，有追求就有煩惱，沒希望才沒失望。

你我匆匆一生，任誰都可以為了什麼而活，亦可以不為什麼而活，當中的意義，最後還是向自己交代，世上從來沒有既定的準則。

木框的努力，正好反映了他熱切的追求。

那是一種永無止境的欲求——武術。

一片無限的境地。

兩小時過後，木框累了，終於停下來，獨坐在泥土上。

他把目光投放在遠遠的水平線上，凝望那相隔著海灣的彼岸，默默地思考。天際間，老鷹卻在翱翔，穿梭一片又一片的浮雲，俯瞰著大地汪洋。

「累了就休息一下吧。」我低聲勸道。

木框充耳不聞。

十分鐘的休息晃眼就結束，木框又站起來，在輪胎圈內取出一雙八公斤重的啞鈴和一條黑色的健身橡筋帶，開始進行「阻力訓練」。

這訓練的內容不多，只有四個項目，講究透過器材對身體形成阻力，鍛煉肌肉的力量。

基於木框左手的缺憾，手握力比起昔日已然大不如前，因此暫時只能提著八公斤的啞鈴做鍛煉。

首先是簡易的負重深蹲，木框只要手握啞鈴、做到二十次深蹲便完成一組，一共需要完成五組。

過往，我倆在紀律部隊中早已做過無數次的深蹲訓練，所以這項目對他而言自是全沒難度。

接下來是負重燕式平衡，同樣要手持啞鈴垂在身旁，起動時把重心放在雙腿的其中之一，另一條腿則逐漸向後提起，上身軀幹同時向前傾斜，直至單腿與軀幹接近水平，才開始折返原位，再換另一條腿交替進行。

平衡過程定要以緩慢節奏進行，左右各五次為一組，四組方為完成，針對的純粹是平衡力。

一向不擅於平衡的木框，自從剛才學習了「抓地」的竅門以後，如今這四組「燕式平衡」已練得相當平穩。

第三個項目名為「負重埋肘」。只見木框雙手同握一個啞鈴，向上舉於胸前正中的位置，兩臂一直保持彎曲，而左右前臂緊貼在一起，就這樣一直維持姿勢約三十秒。

如此簡單的動作，循環直至完成五組，為的是要鍛煉木框胸肌和三角肌的耐力，有助提升他既有的詠春拳「肘底力」內勁力量。

最後，木框把沉甸甸的啞鈴放回地上，向後走到後方的小樹林裡去，在一棵樹身頗粗的秋楓樹下停步，並把健身橡筋帶繫在樹幹上，進行第四個項目︰「開胯平移」。

但見木框穩站於大樹的左側，曲起雙臂，手肘貼著身體，兩手同握著橡筋帶，然後運用右胯張開的力量，往左轉腰，使上身向左平移，對抗橡筋的回彈力，其後再慢慢收胯，讓上半身徐徐回到原位。

如是這般，在阻力之下訓練開胯的力量，十五次為一組，左右兩胯輪流練習，直至完成四組方告結束。

汗水涔涔的木框，累得全身肌肉都在抖動，正當最後一次收回左胯之時，也就是今天訓練告一段落的時候了。

此時日已西斜，天色漸轉暗藍，金星和明月亦從雲間初出，四處「唧唧」的蟲鳴之聲此起彼落。

木框解下橡筋帶，渾身乏力，坐在昏暗的樹下休息。

遠方，晚霞把天際中的雲彩染成一片橙、紅、紫、藍四色交疊的景象，倒影反照在泥灘和海灣的表面，仿如天地合一，彼岸國內的市鎮燈火通明，成為一道金色的地平線，閃爍在天地之間。

再看泥灘之上，人影晃動，原來已有四、五人來臨觀賞這天連地的風光。

每天到了日落的時間，白泥的景色往往吸引大批外人前來觀光，然而此處較偏遠，附近亦沒有足夠的泊車位置，故此來到這段泥灘觀賞黃昏的人還不算太多。

我走近木框，靜靜地說︰「夜了，回家吃飯吧。」

木框於是起來，仍舊沒有理睬我，臉上還是沉思的神色。

他正要跟我走，才剛起行，卻猶豫起來，想了一想，便轉身返回樹林，逕自步向那掛著沙包的大樹前。

「嗵，嗵，嗵。」他開始出拳擊打沙包。

終究還是忍耐不住吧……

揮了三拳後，木框頓了一頓，停下來，搓揉著左手。

「噔，噔……」他再度嘗試出拳。

這次沒有停下來，但見他愈打愈起勁，一拳比一拳更快，更狠，更重。

「呯！呯！呯……」

百拳連撃，一發不可收拾。

木框從來就不願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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