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輯 - DID

靜謐的夜，一道刺耳的鈴聲劃破天際。

被褥下伸出一隻手，順手掐掉噪音來源，五度的溫度，冷得縮回被窩，翻個身，繼續沉睡。

而另一方，似預料到這時間點，這一通電話，不會有人接，再次撥打。

第二次的鈴聲，總算將他瞌睡蟲彈飛，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他的夥伴——阿聿。

「哥，一街這發生一起命案，速來。」嘟地一聲，另一方掐斷了訊號。

痾、嗯？

大腦慢了幾拍，重新組織方才的語言，有命案？

有命案！

他彈起身，抄起床邊椅子上的褲子套上，隨手抓了襪子，艱難地穿上，披著厚重的外套，開門關門。

動作一氣呵成。

剛走出家門，叭叭兩聲，提醒他早已等候多時。

鑽入副駕駛座，繫上安全帶，就算是人民保母，還是要守法的。

夥伴打擋，車子飛速在街道上奔馳。

「怎麼回事？」他問。

「據現場弟兄回報，嗯，有點、」他吞吞吐吐，不確定該如何形容現況。

「說。」他命令道。

「報告，現場、現場⋯⋯」阿聿說不下去，抿起唇，沈默。

究竟是怎樣的現場，讓夥伴說不下去？他不禁好奇著。

現場早已拉起黃色警戒線，鑑識人員正在一旁穿戴用具，他接過同仁遞上的防塵鞋套，視線快速橫掃整個現場。

案發地在街尾的垃圾收集站旁，這裡是夜市盡頭，十一點鐘方向有一只監視器，推算角度應該拍不到來往的人，至少可以縮小範圍。

套好鞋套，夥伴拉高警戒線，他彎腰而過，在一處黑色塑膠袋前停佇。

女子手腳綑綁一起，頭套上黑色塑膠袋，脖子上有一圈瘀痕，紅色大衣上有大量嘔吐物，腹部鼓起，白色及膝長裙上有失禁殘物。

「第一發現人在哪裡？」

「報告于大，報案人是⋯⋯」

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怎麼一個個講話吞吞吐吐的？他不耐的擺了擺手，「吐。」

「于大，是未成年。」同仁將人帶到他跟前。

另一側幾名同仁圍著一名男孩，他留著一頭齊劉海，身穿一中的制服，手指摳著指縫，避開他人的觸碰，顯然是被現場的情況嚇得。

氣溫凍的他摸了摸鼻子，緩步至男孩面前。

男孩抬眸看一眼又低下頭，不語。

「你叫什麼名字？」他從懷中掏出小冊子，問。

男孩依舊低著頭不語，。

「你讀一中哪班？」

男孩停止了摳指縫的動作，清澈的雙眸望向他，仍舊不語。

興許是刑警的直覺，他覺得這男孩凌晨在這裡，十分詭異。

「于大，你要對小朋友溫柔點，你嚇到人家了啦！」一旁的同仁打著圓場。

他嘆口氣，終於理解為什麼先前說到報案人時，他們欲言又止了。

從事刑事這麼久了，他早已忘記和顏悅色是什麼感覺了，一想到還要穩定未成年心緒，他扶著額頭，他頭又疼幾分。

男孩突然開口了，卻說了與案件無關痛癢的話：「你們知道，鯨魚擱淺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嗎？」

「嗯？」

這時候抽一根菸，有助於腦部運作，他從褲子後方口袋掏出菸盒抖出一根菸叼在嘴邊，忽然想起，案發現場，還是得嚴謹些。

將菸夾在耳朵後，細想方才男孩的話。

這才注意到男孩的表情，和先前被嚇得魂不守舍的模樣不同，他現在能夠與人對視，似笑非笑。

「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次。」

男孩慢慢裂開嘴角笑了笑，挑起一邊眉毛，語態輕挑：「我可是未成年呢。」

「注意你的態度。」

男孩似被他嚇到了，收斂了表情，自言自語地道：「就說別讓妳玩太過了，這下好了吧。」

「你還不是有玩。」

「哥，這孩子是不是書讀到瘋了啊？」阿聿觀察這男孩很久了，總覺得精神狀況不是很好。

「他是打電話報案？」若是電話報案，他回頭要好好重整紀律了。

讓一個未成年報案，被媒體知道了，警局不被掀了才怪。

「不是，聽說是巡邏時碰到的，親眼看到確有其事⋯⋯哥，他是不是卡到陰？他一直在跟空氣對話。」

他給他一記暴栗，「嚴肅點，我們可是科學辦案。」

就算是需要藉由其他媒介，那也不能搬到檯面上說。

「哥⋯⋯」

打斷他接下來的話，他下達命令，「現場採集好，收工回去。」

「至於這男孩，你，務必留下他的身份資料，再派人送他回家，一定要跟監護人說明，必要時，需要他一同陪伴問話。」

看了一眼手機，還有時間睡覺。

打了哈欠，那男孩突然的捧腹大笑。

嘣。

聲音稍縱即逝，他摸了摸沾黏在臉上的粘糊感，定眼一看⋯⋯

「啊！這什麼！」

「天，這是⋯⋯嘔嘔嘔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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