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門的宅米意外大紅，是否遇上了什麼 - 〈宅米盒子〉宅米紅了，她卻失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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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皆知來到澐縣，沒嚐過宅米樓的手藝，便算是白來澐縣了。此話毫不誇張，宅米樓就是如此遠近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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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很少有人知道，宅米樓原先只是間名不見經傳的小飯館，名曰「宅米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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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少有人知道，即便對樓主米氏而言，飯館會聲名大噪，完全是出乎意料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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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還得從三年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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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澐縣的雨下得好大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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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宅米居半個客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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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主米家伶半倚在客桌邊看雨，雨水刷過街道，不知會刷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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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亦半個行人也沒有──雨勢如此，大抵也不會有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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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濕冷的風吹進店內，米家伶決定提早用餐，反正也不會有客人需要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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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到廚房，這裡的雨聲比店裡更大，整間廚房宛如覆上了一層厚重的淅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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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家伶桿了幾片餃子皮，切了一些韭菜和泡過水的冬粉，煸炒之後用來包了幾個小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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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從窗外濺入，打溼她的左袖，但米家伶不大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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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有將餃子水煮，而是熱鍋倒油，做起煎餃來。麵皮煎過的香氣，伴隨著滋滋聲，一同自鍋底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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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家伶管這道菜叫韭菜小盒子。她的師傅做過韭菜盒子這種北方餡餅，師傅的手藝超群，那包得大大的餡餅總令米家伶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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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傅常說：「要捉住伊人的心，就要先捉住伊人的胃！」因此做菜從不馬虎。可這是她自個要吃的，用普通餃子皮包個大概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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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韭菜小盒子出鍋盛盤，餃子皮被煎得兩面金黃，米家伶湊近一嗅，香得她口水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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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家伶端著盤子，踏著輕快的步伐往店裡去，準備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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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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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青年斜臥在靠窗的位置，修長的身形旁扔著一件濕透的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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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縷微濕的青絲垂在他的額前，濕潤的髮絲底下，一雙桃花眼含著光瞧她，在昏暗的店裡有如清晨殘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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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種種原因，讓米家伶頓時失語，和青年對視半晌之後才補償似地吐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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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官……裡面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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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於讓對方久等的慚愧，最後她把韭菜小盒子分給那位青年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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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殊不知兩人都太餓了，所以米家伶又回廚房煎了好幾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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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罷，只見青年掏出一支木笛，吐出一句意料之外的話：「本公子身上沒錢，但有笛一支，且讓我奏笛一曲，以謝姑娘一飯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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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家伶霎時來氣，這人不只分食了自己的午餐，還打算吃霸王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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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捲起袖子上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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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殊不知，青年只是自顧自地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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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笛聲便奏成了米家伶聽過最美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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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她只打算原諒這來路不明的客人一次，誰知對方不但在澐縣住下，還蹭鼻子上臉，時不時來宅米居吃飯。吃飽還總不付錢，只用笛聲付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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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家伶自然是想生氣的，誰知曲調太美，她總忍不住聽完才發現中計。更甚者，有好幾次那如夢如幻的曲調，還幫宅米居引來更多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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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米家伶忙著招呼，沒有時間和他討價還價則已，真有機會討價還價之後還會因為笛聲總會招來生意，而站不住腳，好氣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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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只是來吃飯便罷，他還總愛對餐點挑三揀四。這裡太鹹、那裡不夠酥脆、雞湯燉得不夠香……這麼難養，到底是吃什麼山珍海味長大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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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久了，他甚至越俎代庖，管起了宅米居的格局風水、人力分配，自說自話找來了工匠裝潢、替米家伶招了小廝、最後甚至從別戶人家騙來了幾位姑娘做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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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當然都沒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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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姑娘就是太不拘小節，才會有這麼好的手藝卻招不來好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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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白吃白喝的傢伙，不知究竟給宅米居添了多少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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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知為何，米家伶最終都全盤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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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日子從夏天到了秋天，從秋天到了冬天，從冬天又到了春天，最終又回到了夏天，持續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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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續了一年，接著便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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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午飯他沒有來，晚飯也沒有來，直到廚娘們和小二把店面收拾乾淨，下班回家，他才姍姍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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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烊了，公子明日請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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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姑娘，我想吃宅米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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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韭菜小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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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米家伶還是做給他吃──反正她也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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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帶了酒來，米家伶不愛喝酒，但卻也喝了好多──反正店已經打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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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影搖晃，他一連吹奏好幾首曲子，甚至還唱了歌──她第一次知道他會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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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爹病了。」他一面倒酒一面說：「我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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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家伶靜靜聽著，發現自己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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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後可能……沒什麼機會光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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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覺得說些什麼，可過濃的酒意麻了她的唇舌，半個字也吐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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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描摹他的容顏，米家伶記得那一雙桃花眼垂了下來，蓋住了眼底的落寞──那眼神把她惹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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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火熄了，米家伶嚐到他唇上的酒味，和宅米盒子的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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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清晨他便消失了，只留下一枚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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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封上寫著「飯錢」二字，信封內是一紙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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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怎麼地買下了澐縣一處樓閣，送給米家伶當賒欠的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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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宅米居於是成了如今的宅米樓，不知為何，剛開張人客便絡繹不絕──宅米樓就這麼莫名其妙大紅大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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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也走了，不曾再來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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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好多時日，有日米家伶向外地來的遊客詢問，對方何以千里迢迢到宅米樓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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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案出乎預料，卻又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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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姑娘怎會不知？江湖上有好幾首歌曲，都在傳唱您的手藝，還有宅米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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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說這些曲子，都是永臨侯世子俞殷親手作曲填詞，他可是著名的大才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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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米家伶失眠了，可她卻感覺自己這近兩年來，都活在夢中，現在才是真的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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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他回去當他的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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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家伶反覆想著那句師傅常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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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捉住伊人的心，就要先捉住伊人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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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是她做的菜還不夠好吃，就是師傅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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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更多時日，有天米家伶下樓休息──現在廚娘們大多都已能獨當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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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挑了個靠窗的位置歇著，這才發現今天的雨下得好大好大，幾乎和俞殷闖入米家伶的生命那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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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如今宅米樓高朋滿座，遠不如當年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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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當時生意不好，也不全然是因為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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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家伶看向窗外，雨滴濺上她的側顏──嘈雜的人聲混著滂沱的雨聲，米家伶沒有聽見有位客人正朝著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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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雨聲也好、人聲也罷，都蓋不過她朝思暮想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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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姑娘，我想吃宅米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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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片尾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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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你堂堂永臨侯世子，吃飯為何不付錢？！」

俞：「......我路過澐山時被山賊搶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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