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GICO魔女的婚儀 - 第一章 09 少女與惡夢與僅存的黑暗

EMMA不確定自己到底是已經死了，還是是在夢境之中。

她唯一確定的是這裡肯定不是現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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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烏黑黏稠的長條狀物體強而有力地束縛著手腳而與身體各處，甚至連嘴巴都被封住無法說話，剩下的只有剛睜開的雙眼可以活動。

在面前的是怪物的黑色無頭軀體，軀體的背後生長出幾乎可以涵蓋整個天空大小、枯枝般的龐大黑色翅膀，無頭脖子處浮現著環狀意義不明的符文，下方則呈現女性胸部曲線的身體，與五爪曲張的手掌正伸向自己的方向。

怪物的下半身延伸出大量的烏黑長條觸手，而正是那些觸手將EMMA束縛在一棵枯萎巨大老樹上，她可以感受到那些觸手正在一點一滴增加施壓的力量，企圖將自己給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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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

這裡是到底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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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記得自己狠狠踢了國王陛下一腳的事情。

之後被魔法攻擊而失去意識，結果睜開眼睛卻是這樣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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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的黑色怪物往自己的方向靠近。

「她」伸出如宴會長桌般大小的尖銳手指，輕輕地劃過了少女白皙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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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EMMA明白了「她」想要做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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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頭。

「她」想要獲得「她」所沒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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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這只不過是一場夢境，但內心的恐懼卻讓EMMA緊張地開始掙扎起來。

身上觸手似乎感應到獵物的垂死掙扎，以急劇的速度在加重力道以示警告，且在下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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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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黏滑的觸手皮膚表面瞬間迸發出無數根又粗又尖銳的針刺，針刺深深地扎進了少女全身上下被纏繞的地方，並持續地往內部深入著。

被限制行動的少女發出了痛苦的哀嚎聲。

「嗚呃……呃呃……！」

EMMA忍住快要掉下的淚水，但被緊縛的窒息感與尖刺帶來的痛苦折磨讓她無法思考。

（我……會死掉嗎？）

溫熱且腥臭的液體從身體上的無數孔洞不斷流出，EMMA看見自己的血液並非鮮紅的液體，而是呈現濁黑的黏稠半液體，像是流在生鏽管道中的廢棄溶液般令人感到厭惡。脖子上的觸手以瀕臨最大限度的力道在扭曲著氣管與食道，暈眩致命的缺氧感無限放大了絕望，每一秒都是難以忍受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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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逐漸變得冰冷。

就像被砍斷身體一半的魚兒，僅存的知覺在體驗死亡前最後的孤獨，肉體被浸泡在自己的血沫中直到被染成鮮紅的顏色。

緊縛著。

壓縮著。

榨取著。

生命的熱量從指尖開始褪去。

連意識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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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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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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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四肢與頭被輾斷而分裂，咕嚕咕嚕地掉落在了乾涸的地上。

觸手放開了僅剩下的軀幹，只見溢滿黑色血液的地面上散落著曾經是少女的肉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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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EMMA還看的見眼前所有的一切。

就像是神明一樣，突然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著自己的頭顱掉落在地上，這點讓她感到十分的詭異，彷彿剛剛這副身體的主人不是她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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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現在在看的人，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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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怪物開始有了動作。

搖晃著異常龐大的身軀來到少女屍體的前方，並伸長那如同枯枝般細長又扭曲的手臂，怪物將少女的頭顱撿拾起來。少女的眼睛半閉著，可以從未闔上的瞳孔中望見那雙失去神采的黑色瞳孔。沾染大量黑色血液的面貌顯得狼狽，黑色長髮和血塊糾結在一起混亂不堪。

但怪物似乎不在意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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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EMMA可以從沒有頭的「她」身上感到一絲笑意。

緊接著，怪物將少女的頭顱舉起，輕輕地放置在「她」自己那光滑切面的纖細脖子上。

脖子的皮膚和頭顱完美結合，彷彿那原本就應該在那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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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A愣愣地望著自己的頭被安裝在陌生人的身上。

那種詭譎感真的難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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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掠奪的頭顱睜開了雙眼。

那雙曾經是她的眼睛，現在沒有照映出任何的光彩，只是呈現濁黑紊亂的顏色，就連眼白也被黑色污染而什麼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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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相似。

EMMA在現實中也看過那樣被混沌黑暗污染的眼睛。

甚至可以說，這幾天不斷地出現在自己的日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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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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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再次移動「她」的身體。

就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怪物緩緩地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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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自己的方向露出了扭曲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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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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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A 猛然地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高掛在天花板上豪華裝飾無數水晶的巨大吊燈。

她眨了眨眼睛，腦袋仍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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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EMMA拖著痠痛的全身爬起床，轉頭環視著房間周遭。

石膏白的天花板與牆壁處處都裝飾著精美雕刻的牆飾與刻花，身下奢華柔軟的單人公主帷床鋪滿金紅白各式各樣的絲質布料。宛如棉花糖輕柔的床墊與乳白色枕頭上繡著金色昂貴的細線來證明自己的高品質，這是EMMA有生以來睡過最好的床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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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下望去――紅絲絨的地毯鋪滿整個大理石地板，在眼前約十公尺放著一個高級櫻嘴木雕刻成的梳妝台與可以容納兩個大人的相同材質大衣櫃。梳妝台上什麼也沒有，而這整個碩大的房間除了床鋪、衣櫃與梳妝台以外也是什麼都沒有，空蕩的令人懷疑這裡原本不是居住的地方，而這些家具只是臨時搬來的錯覺。

右手邊有一扇石質拱型窗緊閉著，外面透進的皎潔銀色月光灑在紅地毯上，宛如光塵的粉末在月光中跳舞，在夜晚下顯得格外閃耀。

EMMA不知道自己已經睡了多久。

但從下午到現在半夜的時間長度判斷，至少有五個小時以上。

全身上下痠痛不已，像是在砧板上的肉塊被鐵槌胡亂地拍打，甚至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而且，身體正在發熱著。

頭暈眩到不行，喉嚨乾涸到如同龜裂的大地無法發聲，但手邊連可取得的水源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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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被監禁起來了吧。

左手處有一扇大門，或許可以打開逃出去，又或許已經被鎖上，但EMMA現在連嘗試的力氣都沒有，因為厚重的喘息都相當費力，更別提逃跑所需要的體力了。

她不清楚這裡是哪裡，所以就算出去大概也只能像無頭蒼蠅般亂竄。

其實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從監獄中的鐵籠醒來，但看來那位國王大人應該是另有打算，才會把她關在這個像鳥籠般的房間裡。

EMMA無力地躺回了原來的位置，眼前的水晶吊燈正在咕嚕咕嚕地轉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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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最糟糕的一天。

被惡質的跟蹤狂傷害，甚至有情勢惡化的現象，差點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冒犯了這個國家的國王陛下後，還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最糟糕今天可能就是最後一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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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好多疑惑，盤繞在腦中無法獲得解答。

為什麼那些人對自己那麼執著？甚至到了想要將自己殺死的程度？這點EMMA到現在還是沒能理解。

呈現在他們眼裡的黑色物質，和自己的夢境是有關係的嗎？

雖然她認為夢只是自己恐懼情緒下意識的延伸，但這次的夢境帶來的痛覺與真實感，讓她有那麼一瞬間認為那是實際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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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A伸出纖細的手試圖去抓住咕嚕咕嚕轉圈的吊燈，發現手臂先前所受的傷口已經被治療好了。身上還是穿著先前店裡的那套黑白色制服，只是變成破破爛爛的模樣。

或許是魔法之類的。

在無法使用魔法的平民會塗抹一種狗尾巴味道的藥草膏，療效大概要等待一天以上才會痊癒，但如果是會使用魔法的魔法使大人，治療大概是分分鐘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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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已經治療好的皮膚下方，也是靠近手肘的地方，有一道深褐色、不大不小的長形傷疤。

EMMA已經不記得那道傷疤是怎麼來的了，看來這個是道連魔法都無法抹去的傷口，但只要不影響活動她也不會很介意。

「下一步……該怎麼辦？」

少女一個人輕聲喃喃自語，將手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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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A很想知道自己離開後，老闆娘他們有沒有順利脫離那群人的掌控。但是她也很明白，自己大概很難再回去那裡了。

她不知道自己明天的下場會是如何，但肯定不會是令人感到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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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必須想出辦法逃跑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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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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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亮的貓叫聲突然從不明的地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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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A愣了愣，以為自己病到嚴重有了幻聽。

但是，一個敏捷嬌小的黑色身影迅速地從右側的窗口，穿過石質欄杆後鑽進了房間。

紅寶石的瞳孔在淡藍色的月光下灼灼閃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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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咪……！」

EMMA本想大喊，但發出來的聲音比蚊蟲拍打翅膀的聲音還要微弱，喉嚨則因為突如其來的震動而灼燒起來，痛苦不堪。

黑貓見狀便擺動著細長蓬鬆的尾巴，從靠窗處一溜煙地跑到床前，並靈巧地跳躍上了比自己高了幾十公分的床鋪。脖子上的鈴鐺碰撞奏出響亮的聲響，黑貓優雅地踏上柔軟的床鋪，並像是要表達什麼的直直地盯著EMMA。

她沒有想到牠會跟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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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感到驚喜，

但同時，她也意識到了眼前的這隻貓肯定非比尋常。

就像是被人訓練好，要專門來跟蹤自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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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這怎麼可能？

腦袋肯定是燒壞了才產生幻覺吧，少女眨了眨沉重的眼皮，渾身乏力地思考著。

說不定現在的自己又睡著了，所以才做了一個和貓咪相遇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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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總比上一個要好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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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A露出淡淡的笑容，伸出手要來撫摸那溫暖滑順的黑色毛皮。

她現在不想去思考太複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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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最糟糕的日子的最後，她不是一個人度過的。

黑貓也察覺到少女的意思，雖然一開始牠表現出猶豫的模樣並默默地凝視著那隻手，但最後仍一如往常乖巧地跑上前。

然而，就在快要接觸到的那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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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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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閃電一閃，指尖竄過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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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嗚！……嘶！」

「貓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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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的劇烈刺痛使黑貓從少女的身旁立即跳開，渾身炸毛的牠發出威嚇的嘶叫聲，充滿敵意地瞪著她。

EMMA沒能反應過來，

但在剛剛有那麼一瞬間，她可以感覺到身體深處「咚」地發出一聲沉響。

在那瞬間，像是屏障的黑色閃光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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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在抵抗著。

在抵抗著任何對自己有干涉的外來事物。

她顫抖著將自己的手收回，腦袋轟地一聲炸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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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這種事。

她的身體正在產生不得了的變化，但是身為主人的她卻沒有任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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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常。

這肯定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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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很明白現在自己正在做夢。

但是，EMMA也很明白她的身體是不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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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無法解釋最近頻繁發生在身旁的怪事。

誰能告訴她到底發生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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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A緩緩地將目光投向了剛才被她傷害的小貓咪，這已經是第二次因為自己而傷害到牠了。只見黑貓朝著自己充滿敵意的弓起身，體型宛如大了好幾倍地生氣威嚇著。

「對、對不起！你……咳、咳噁……你沒事吧？」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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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似乎沒有用。

宛如紅色警戒的渾圓瞳孔瞪著自己，就那樣持續了幾秒，黑貓一個轉過身，迅速地往窗戶的方向跑去。

「啊！」

EMMA見狀心一急，從床上連忙起身想要追上去，但是在下一秒，一片黑暗籠罩住所有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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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畫面，停留在黑貓站在窗台上，準備跳下去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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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她再次失去所有意識。

身體已經到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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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早已知道挽留是沒有用，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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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做夢也好，我不想要一個人啊。」

這句話梗在了喉頭，少女在夢裡面也沒能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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