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GICO魔女的婚儀 - 第二章 02 少女與焦躁與無名傳聞

已經沒有人記得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只知道某任國王有著將從隨路看上眼的女孩納為側室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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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初的時候，許多年輕女孩將其視為飛上枝頭的難得機會。在國王陛下巡視的路上，無所不用其極地去展現自己；唱歌、舞蹈、吟詩甚至是色誘，只為了求得那特別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而那些別有目的的女孩們，在最後也確實實現她們的願望了。

被一車車裝飾浮誇的馬車送進城堡的女孩們，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和家人告別，每個女孩都期望著過上裹著甜脆糖衣的玫瑰色生活。養育那些女孩的人們眼眶也泛著幸福的淚光。如今可以擺脫煩惱三餐著落的他們，認為這是所有人都獲益雙贏的局面――他們相信著「他們的女孩」，總有一天會帶著滿車財富來報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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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知曉這是惡夢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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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後，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從那座城堡回來。

失去所有音訊的她們，彷彿從這個世界抹殺掉存在，就像被投入深淵之中的石頭再也沒有聲響。這一別就有三年之久，大量的年輕女孩依舊持續地被送入城堡，卻依然沒有人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請讓我們見見我們的孩子吧！我們想要知道她過得如何了！」

「滾開！未經國王陛下許可的閒雜人等不得進入此處！沒有消息就滾回家去等待！這不是你們可以決定的事情。」

最後，忍不住漫長等待的窮苦父母開始集結在一起，準備向國家討回他們的家人。

據說在人潮聚集的那一天，滔天的怒罵聲可以讓一個人耳鳴三個小時不止，投擲過去的大量食物可以餵飽整個國家的人民一天。

他們將一切都怪罪於王族的冷漠對待，卻忘了，自己一時利慾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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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樣如此聲勢浩大的喧嘩與民怨，卻也在短短的一天之內，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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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當時看到的人們所述――那就像是「天罰」般――災難一瞬間降臨在圍繞城堡的所有人身上。

無以計數的光之箭雨從半空中射下，穿透了人體最堅硬的骨頭，四肢、內臟、脊髓、大腦以及心臟，像是串燒般掛在灼燙的箭靶上冒出肉的香味，現場的畫面猶如地獄般慘無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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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神指派的使者用「行動」說明了一切。

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人願意提及那一天所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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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依舊一個又一個地被送進城堡。

多年後，大家已經將這個不尋常現象視為尋常，習慣了不該習慣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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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徵收女孩的父母親只能將其視為命運的安排。他們沒有怨言，不，是不應該有怨言。

在不可反抗的權威下，一切都只會顯得自己的渺小與無力，那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去正視這個事實，那樣反而會讓自己輕鬆一點。

「――雖然我不覺得那樣是正確的，但這裡的人們似乎已經失去反抗的想法，只能當作那些孩子因疾病去世來安慰自己。」沃茲一邊調整在EMMA頭上的珍珠鑲嵌頭紗到最佳位置，一邊講述著。

EMMA愣愣地聽著發生在這個國家的荒誕故事，頓時她那小小腦袋有點無法及時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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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來到最後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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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那些孩子到底去了哪裡呢？這點到現在還沒有任何人知道。」

「但是――根據曾經路過當天新婚房間的僕人所述，那天的晚上房間並沒有傳來任何聲響，甚至連窗戶都沒有點起燈光，彷彿一開始就沒有人在裡面一樣。」

「最後，到了隔天早上，當我們打開那間房間大門的瞬間，到處都充斥著濃厚的血腥味，而所有人看到的是――房間正中央灑滿著大量血液，婚紗和頭紗被棄置在血沫之中，而穿著它的主人卻不知道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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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EMMA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身上觸感滑順的白色薄紗，臉色變得更加蒼白，連另外重新上好的粉色淡妝都無法掩飾越來越僵直的表情。

「放心，你身上的衣服是全新的，畢竟以前那些衣服都沾染過重的血味而無法順利去除，最後都只好廢棄處置。」沃茲專業地露出笑容，做完最後的調整，不知不覺中少女的裝扮已經完成。

鏡中的自己被昂貴飾品精緻地裝飾著，就像一位沒有自主意識的洋娃娃。

白色禮服、頭紗以及新娘捧花，這些象徵幸福的物品不知為何現在看來怵目驚心，時時刻刻地提醒自己即將要成為一名「新娘」，那是少女從來沒有想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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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EMMA將恐懼的目光投向在身旁的沃茲先生，腦袋頓時一片空白，不知道要說什麼。

「――想要逃跑嗎？抱歉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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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蘭的聲音再次出現。

EMMA往右側望去，只見葛蘭快步走過來，手上還捧著一個盛裝著白色基底的珍珠鑲邊高跟鞋的紅絨布底座。

「見鬼了，你不是說不幹了嗎？」沃茲將自身的不滿直接表達在言語中，並開始收拾起桌子的雜亂。

「我改變主意了。」葛蘭笑著回答，但是沒有多做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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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下來拿起EMMA白皙的腳踝，準備幫她將鞋子穿上。

「你知道嗎――多年前有一個女孩在婚禮前試著逃跑，最後當然還是被宮廷御用魔法師抓到，但下場可說是相當淒慘。」

「她……怎麼了？」

「好像是電擊吧？幾十萬伏特的電擊魔法先將那女孩的四肢燒個焦黑，為了警告避免以後還會有她這樣的人。」

銀白色的鞋子套在腳上猶如鐵鍊般，EMMA頓時感受到沉重的負擔，雖然那只不過是心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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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再將她掛在宮廷的花園中央欄杆上，放了三天三夜後那個女孩才終於死掉，某方面來說那可真的是噁心人的折磨。」葛蘭用平淡的口氣說著，一邊將兩個鞋子都套在新娘的腳上，確認尺寸和外觀都沒有問題後，她俐落地從地板上站起來。

「但是她也是至今唯一一個被送回去的孩子，可能是早就知道民眾都不敢隨意反抗吧，所以王族那邊的處理也是相當草率。」

「為什麼……決定送回去呢？」

聽了EMMA的發問後，葛蘭瞅了她一眼，回答說：「你真是笨蛋啊，當然是因為屍體整個都焦爛掉很難處理，所以才送回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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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答案之後，EMMA不禁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嗝。

就像是在逐漸沸騰的熱水壺中掙扎的青蛙。

明知道事態已經發展到十分危險的地步，卻沒有能力來制止一切，任由自己在沉溺於瀕臨死亡的掙扎之中。EMMA不安緊抓著身上的長裙，蕾絲的冰滑觸感從指尖傳來，但是卻在少女的手下逐漸變得皺摺扭曲。

沒有辦法從他們手中逃跑，什麼也做不了的焦躁感像是無數從喉頭冒上來的螻蟻，漸漸地在侵蝕自己的所有思考，就算再怎麼去絞盡腦汁，最後只能得出一句話――

「到底該怎麼辦？」

她微微張開嘴巴，但無法成形的話語堵塞住難以下嚥的空氣，窒息感讓頭腦發昏，恐懼則使牙齒顫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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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應該都準備好了吧？那麼小丫頭，我們現在會將你帶領到典禮會場，請跟我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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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蘭向大門的方向劃出邀請的手勢，不帶任何感情地看著一臉茫然的可憐新娘。

閒聊到此結束，在那之後就不再是她負責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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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和「死人」並沒有甚麼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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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茲一如預期地沉默著，站在葛蘭身旁。

身為僕從的他們雖然至今沒有對自己有任何粗暴行為，但是不知為何，EMMA打從內心地畏懼這兩個人。

不是他們自說自話的方式，也不是舉手投足之間透露出的自信，那就像是……。EMMA突然想起那個被抓住的女孩，或許打從一開始就她失去了逃跑的可能性。

臉色蒼白如紙的女孩從椅子上站起身，什麼話也不說地往指示的敞開大門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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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在顫抖著。

彷彿踏步在輕柔的雲朵上，不習慣的高跟鞋讓她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沉重的婚紗像是泡了水般難以移動，頭上的半透明白紗遮蓋住大多的視野，女孩所見的前方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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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也看不見。

但是，身體卻下意識地往自己陌生的地方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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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EMMA第一次認知到――

原來「結婚」是和「死亡」劃上等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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