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在定時看一些中國YT－－或者所謂UP主的人，談到宇宙，通常都會頻繁提到一個詞：「黑暗森林法則」。很多時候，不談宇宙的UP主也會像致敬一般，跟觀眾中的「三體人」打招呼。或者用「三體人都不來」來諷刺環境極其險惡、用「基因／科技鎖死」來解釋科技天花板、「透明如三體人」諷刺情報安全的疏失。
幾句名言也是朗朗上口：「宇宙很大，生活更大。」、「發布宇宙安全聲明」、「趕盡殺絕是對一個文明最高的敬意」等等。
優秀的作品通常都會帶來次文化。例如《魔戒》、《哈利波特》、《教父》、《讓子彈飛》等等。本文著重討論的《三體》也是屬於這種類型。
在閱讀《三體》之前，我已經被這種次文化震撼、洗禮過，也看過相關解說影片。當然，以我的觀念來說，只看解說是肯定不夠過癮的，一定得去看原典。例如《雙面人魔》（從此圈粉麥茲．米克森）、《闇黑新世界》、《魔女》、《重案對決》（中國翻譯的《守法公民》我認為比較貼近作品核心）等等都是我看了影劇解說覺得很有趣，去觀看原典而覺得確實是優秀作品的案例。
因此，我是知道自己總有一天必須讀《三體》的原著。
終於，在昨天宣告完食這部史詩級的科幻作品。
其實，我對科幻涉獵不深，最有印象的優秀作品是《碳變》。其他如《銀翼殺手》、《神經幻術士》、《太空漫遊》、《星際大戰》之類都是淺嘗即止，並未有太深入的閱讀和觀賞。
我發現，我對具有末日感、電馭叛客風的作品情有獨鍾，例如《2077》（遊戲，動畫不是很喜歡）、前述提到的《碳變》、《飢餓遊戲》、《心靈判官》（第一季）等等。
當然，在《三體》豐厚的次文化下，我自認已經被暴雷得差不多了。至少，我知道結局是以悲劇取向（至於是不是真正的悲劇，我想讀者見仁見智），對於宇宙是「悲觀」的。
這倒是引起我的興趣。在此之前，我對科幻淺薄的認知，曾看過有評論家、愛好者提過，過往的科幻作品都以「樂觀」為主。就算是悲劇，諸多科幻作品都認為未來宇宙中，人類必定有一席之地，能夠以各路外星種族平起平坐，人類終將勝利－－例如《世界大戰》、把外星人弱智化的《第九禁區》、殖民外星球的《阿凡達》等等。
但《三體》是從根本上打斷這種樂觀，直接指出人類在宇宙中根本連嬰兒都算不上，只是存在感太低，尚未被外星民族感知到，否則人類絲毫無法抵抗。
霍金博士就提過人類必須避免隨意對宇宙發射信號，因為我們不能確定外星民族就抱有好意與良善。
整部作品便是圍繞霍金博士這個觀點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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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的奠基基礎：黑暗森林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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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黑暗森林法則」，就是認為「宇宙是一片黑暗森林」，裏頭的民族都是「獵人」，獵人必須隱藏自己的氣息和腳步，避免存在被其他獵人感知到，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由於多數人談到黑暗森林法則時，並沒有特地去講解當中的因果關係，我一度認為這只是一個虛構的前提。但我閱讀完整部作品後，才得知「黑暗森林法則」中堅不可摧的邏輯：「猜疑鏈」。
在宇宙尺度下，民族和民族之間的聯繫相當困難。民族之間不確定彼此的想法，與其耗費成本溝通，不如先發制人。人類由於位於地球尺度下，民族之間的差異終究會利用交流和資訊科技進步消解（目前我對此感到懷疑），因此我們大都會以「某民族人性本善」的前提去想像某民族。但在宇宙中，這套前提卻完全行不通，甚至可以說是幼稚。
作品後期人類領悟了「黑暗森林攻擊」的兩種屬性：經濟性、隨意性。
經濟性：「『消滅』是所有遇到其他外星文明最實惠的手段」。
隨意性：「『消滅』並沒有任何道德上的壓力，斬草除根，不留後患，就像擦去宇宙中一塊塵埃。」
或許有人會問，如果以人類目前如此低水平的科技能力，對外星文明無法產生威脅，又為何會被外星文明「先發制人」呢？
書中許多角色也不停詢問這個問題。
解答也很清楚：縱觀人類歷史，科技發展是這三百年的事情。或許對人類來說是「發展」，但對宇宙來說是「爆炸」。在三體人眼中，人類的成長速度快得嚇人，因此先行派出「智子」這種武器去鎖死人類的基礎物理研究。
同樣邏輯放到其他「快也會有比你快的，慢也會有比你慢的」外星種族，高昂的溝通成本，根本無法和「科技爆炸導致力量此消彼長」的風險相比擬，因此一定會「下手為強」。
以上就是黑暗森林法則運作的根本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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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的導火線：三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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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體」實際上是一種數學問題：三顆球體引力彼此牽引運行軌道，該如何推算出軌跡運行的規則。實際上這個問題無解，三體運動過於隨機，幾乎無法預測。
本作中主要和人類打對手戲的，就是「三體人」－－一種活在「三顆太陽」底下的外星種族。
人類由於只有太陽一顆恆星，有穩定的東昇西落，確保了生命和歷史的穩定發展。如果有兩顆太陽（毛主席：勿CUE），也會形成彼此牽引，穩定的雙星系統。可一旦有三顆太陽，行星圍繞三顆太陽，形成三體運動，一切就亂了。
在小說第一部中，科學家汪淼頭一次領悟「三體人」的文明軌跡：
恆紀元：三體運動較為穩定，文明發展期。
亂紀元：三體運動不穩定，文明毀滅。
在兩百多次的文明起落中，終於有一次三體人突破量子時代，領悟三體運動的不可解，開啟星際移民。
正好當時經歷文化大革命的天文學家葉文潔，意外發現以太陽為天線，能夠向宇宙發射訊號，意外讓三體觀測員捕捉。本來，人類有機會躲過這起災禍，罕見的良心三體觀測員警告葉文潔不要再嘗試發送信號，無奈當時遭受批鬥和背叛雙重打擊的葉文潔，選擇發送信號，要求三體文明毀滅人類文明。至此，三體文明確定地球文明的存在，移民艦隊也往地球進發，航程為四百多年。
三體人是一個有趣的文明。由於極端的環境，導致三體人建構嚴格的極權社會。社會中只有上下關係，冷靜理性殘酷的價值觀。由於需要高效溝通和保存科技發展基礎，三體社會中沒有謊言和謀略，因此才被三體粉絲延伸引用「透明如三體人」。實際上，《三體》書中並沒有具體描述三體人的樣貌，唯一見過三體人的人類角色「雲天明」，在唯一一次允許和同胞溝通時，也被禁止談論任何有關三體與宇宙文明的真相。
人類的內奸警告三體人不要因為科技落差而輕視人類唯一的優勢「謀略」，確實也導致三體人中前期，明暗中吃了大虧，給了人類一段「威攝紀元」的和平時光。同時，也讓三體文明毀於「廣播紀元」。
比較有趣的一點，是當初人類內奸試圖教導三體人謀略為何物時，用的課本是《三個王國的故事》（三國演義）。
末日中有歷史學家嗎？《三體》中的歷史分期
人類得知三體入侵的那一年開始，被認為是「危機紀元」，從此對未來的嚮往轉為末日的終點。大大改變了人類的發展進程。
身為歷史學的門徒，我對書中的歷史分期相當敏感。
要知道，就算是一段相同的歷史，不同的歷史學家也有可能基於不同的觀點進行大同小異的分期和爭論。但在三體危機後，歷史學家對歷史的分期沒有過多的爭議，源自這段四百多年的歷史皆有明確的事件分野和人心轉向。
目前已知的，由歷史學家分期紀元：公元紀元－危機紀元－大低谷－威攝紀元－威攝後－廣播紀元－掩體紀元－第三部主角程心紀錄
從科幻角度來說，這種分期其實對一般人而言並無意義，因為末日就在眼前。但這部作品優秀的地方就是在這裡，每一次的分期不只象徵客觀事件的發生，也有人類主觀意識的轉變。這種變化在本作中看似背景，但對整個劇情進程有決定性的影響。
如果我是一名末日中的歷史學家，我最想研究的，是危機紀元到威攝紀元之間。中間有個分期是「大低谷」－－人類在確認三體危機之後，發瘋似的做出不少幼稚計畫，例如面壁計畫：指定四位面壁人，有權調動地球一切資源，向公眾隱瞞真實意圖（由於當時地球已經充斥「智子」這種三體監視器）。
在面壁計畫破產後，人類狂熱又絕望地發展太空科技，不惜以耗盡地球資源和降低經濟水準做為代價，造成糧食危機和生態浩劫，一下減少數十億人口（因此被稱為大低谷）。最後才在大低谷末期清醒，與其擔憂未來末日，不如把握當下－－形成新的文藝復興、新的人文主義、新的法國大革命（代稱）等等，在威攝紀元前夕，人類的科技有長足進步。
一些科學家不太能理解為何這次看似「人文復興」會帶來科技進步。
但在歷史上，中世紀到文藝復興，確實就是未來科學革命和啟蒙運動的土壤，所有的發展幾乎都是在「人性解放」後才有基礎空間。對於歐洲史，我一向都是偏好17-19世紀這一段人性崛起，風起雲湧的時代，推到科幻時間線，我想我的喜好也不會偏離太多。
但同時在本作中，這種回歸人性的啟蒙，卻也給未來的毀滅埋下伏筆。1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cwOSYp4JE
視野決定觀念：普世價值與生存競爭的碰撞
人性解放帶來科技進步，又帶來毀滅－－其實這並不是《三體》一支獨秀。人類近代史就是這麼發展的：人性解放－工業革命－民族國家－－猜疑鏈的運作達到人類社會的巔峰（一戰前各國的秘密外交），各支民族都想爭取生存空間（納粹德國、日本帝國），結果就是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
大戰後各國因緣際會形成兩極體系（冷戰）的威攝系統，在威攝下人類才保留更大的進步幅度和空間。
劉慈欣不只科學知識豐沛，歷史素養也相當高深，書中出現過不少次讓我拍案叫絕的歷史比喻。整部《三體》其實也可以看作對整個人類發展史的檢討與後續的想像。
實際上，從大家較熟悉體系的威攝紀元後，無論廣播紀元還是掩體紀元，劉慈欣的筆觸就開始單調下來，因為這就是人類歷史相對陌生的經驗和領域，比較無法從歷史中找到答案，全憑劉慈欣一人建構的世界觀邏輯在支撐。
褪去華麗的世界觀，在廣播紀元後的劇情，普世價值和生存競爭的衝突更加赤裸和尖銳。劇中安排兩位對立者：程心和托馬斯維德。
程心做為第三部主角，始終不願拋棄善良與人性。
托馬斯維德恰恰相反，座右銘是：「前進！前進！不擇手段地前進！」和「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獸性，失去一切」。
在第二部主角羅輯建立威攝體系後的62年，101歲的他總算要解除「執劍人」的身分，尋找下一任執劍人。程心和維德共同競爭執劍人的位置。
由於執劍人手握兩個文明的生殺大權，因此大眾傾向交由善良溫和的程心，而非凶暴不可控的維德。維德通過暗殺和私下交涉，試圖讓程心退出執劍人選舉。但終究執劍人的身分依舊落到程心手上。
果然，程心剛成為執劍人不到十五分鐘，三體文明便打破威攝平衡，在程心猶豫的數分鐘內破壞人類僅有的信號發射平台，人類進入絕望的「威攝後一年」。
三體人嘲諷般地公開數據：羅輯的威攝度始終保持在95%~98%，晚年降低到90%左右。程心的威攝度只有10%。而維德居然始終保持100%幾乎沒有變化。
換句話說，如果是由大眾眼中狂暴兇殘的維德擔任執劍人，三體人是不敢輕舉妄動的。在無數次選擇中，程心始終在懷疑，自己和維德究竟誰是誰非。
但即便是第二次，維德請求程心不要收回他對曲率引擎的實驗，指出「不要錯第二次」，程心依然選擇保持人性，拒絕維德的請求。直接使人類喪失三十五年寶貴的研發時光。
如果是一般讀者，想必也會拍腿大罵程心這什麼聖母病，這是末日之戰，哪有什麼道德人性的空間。
沒錯，隨著劇情推演，人類能看到的宇宙越來越開闊，知道的也越來越多。逐漸體認到人類從歷史到科學，從人性到對生存的認知都實在太淺薄太幼稚了。
我很喜歡書中一段在人類最遠觀測站－－林茲伯格觀測站，觀測員和中尉之間的對話：觀測員驚喜於望遠鏡終於能看到遙遠恆星的表面，表示：「天文學終於擺脫白內障」。但中尉卻陰沉地說：「不要再把天文觀測當做浪漫的想像，我們現在就是古代站在木頭崗哨上的哨兵，在雪原中看著敵國方向，一旦有騎兵或坦克出現在地平線，我們就必須點起狼煙向後方通報：敵人要來了。」
在書的後期，人類依舊會因為科學的發現而驚喜。但這種驚喜的背後，更多是絕望和淒涼，甚至大後期，隱約發現所謂「物理定律」只是高維文明手中的玩具。
許多掩體紀元的科學家終於明白為何公元紀元不少科學家會留下「物理學不存在」的遺言就自殺。後期一則小故事：高WAY躍入黑洞自殺，也是這種自毀美學的展現。
這是一部科幻作品，多數時候都是科學之間的碰撞，很少談及文學、藝術、美學的定位。甚至在解讀雲天明童話時，幾名受邀前來解讀的童話文學家也自嘲：這大概是我們最後一次出席，所以我們把所有想講的話先說一說。
文學、藝術、美學在《三體》裡是隱晦的。可能多數讀者也會反射性認為：都要末日了，談這些也沒用吧？
不過，這三者在《三體》裡卻在幽微處發揮不小的作用，其實每一次都差點為人類爭取一線生機。
例如第一次葉文潔發送訊號，被三體監聽員截獲。這位三體監聽員透過信號得知地球文明充斥著三體文明欠缺的東西：美感和人性。長久以來，三體文明在激烈的生存競爭下喪失了這些東西。因此監聽員決定不要毀滅這個美麗的文明。
可惜的是，不相信人性的，反而是身為人類的葉文潔，悍然發送第二次訊號，讓三體文明能夠定位地球的位置，開啟地球文明的末日。
又例如，被推選為面壁者的羅輯，開始醉生夢死的生活。他拒絕去思考人類未來的命運和對策，獨自建立了一個伊甸園。直到尋找到夢中情人：莊顏。
莊顏是純純的藝術研究生，對於美學有獨到品味和追求，拉著羅輯前去羅浮宮觀賞《蒙娜麗莎》，兩人在《蒙娜麗莎》前互許終身。
「邏輯」是哲學的基礎，哲學又是科學的母胎。
用一個「藝術女神」去搭配「邏輯」，我想劉慈欣想傳達的東西不言而喻，只有這兩種東西結合，《三體》的真．男主角羅輯才有強大的力量和動機去建立威攝系統。
羅輯的結局也相當富足：地球文明博物館館長，決定跟著地球歷史一起二維化。在拜託程心載走人類藝術結晶時，唯獨要求留下《蒙娜麗莎》，撫摸著《蒙娜麗莎》一起被二維化。
最後一個例子：雲天明的三則童話。
做為唯一一個真正見過三體人的地球人，雲天明在唯一一次被允許會見暗戀對象程心時，口述三則童話，被認為當中隱藏讓人類文明存續的情報。由於當時三體人已經掌握人類擅長的欺瞞與謀略，雲天明不得不用極其誨深的文學技巧將情報隱藏在三則童話中。雲天明本身就是受過良好貴族教育的人，因此在這種文學的騰挪變化中，高出三體人一籌，甚至他還向程心暗示，自己跟她在三體社會中都是大文學家（不少童話為了迷惑三體人，故意託名程心所述）。
同樣地，雲天明暗指的不同計畫的關鍵：曲率引擎，被程心親手斷送掉了。
人性、美學、文學，給了人類三次生存機會，但人類最後都妥妥地放掉了。跟現代社會對這些東西的輕視，不得不敲了一記警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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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見之明的陷阱：程心是錯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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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心與維德這對組合數次碰撞出對人類命運影響深遠的牌局。最早的「階梯計畫」（運送人腦去和三體人接觸）到執劍人之爭、曲率引擎研究，除了階梯計畫還算有善終外，後兩者可以說是給人類兩次致命性打擊。
因此維德的警語：「不要犯兩次錯。」成為程心迎向結局時內心的魔咒。
執劍人的位置就如同冷戰時期，掌握最後核彈開關的低階軍官。
如果有一天某一方的高層突然被「斬首」。1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VbonGVN8Y
決策人員只剩下一位低階軍官，那，按，還是不按？
當時給程心的時間就是區區十五分鐘。
從後續的數據顯示，三體人早已經掌握程心不可能扛得住身為執劍人的壓力。維德也早就看出來，因此才不惜用交涉和暗殺，阻止程心成為執劍人。
當時程心果斷按下，就是確保了兩邊文明的共同毀滅。（從宇宙尺度來說，儘管當時三體人尚未真正降臨地球，但兩者間的距離已經小到可以忽視）
有趣的問題來了，如果是維德，他敢按嗎？
請注意，維德威攝度100%是三體人攤牌後公開的數據，但人類方並不知道。1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Iz1FY5tKG
智子甚至補槍：如果由維德擔任執劍人，我們就必須等下去，不管等多久，我們都得面對一個幾乎和我們勢均力敵的地球文明。
純粹以小說技法來說，必須讓程心擔任執劍人才有看頭。
否則，維德擔任執劍人，或許我們只會看到兩個僵化的文明，動用各種高科技武器彼此博殺。
從危機紀元到威攝紀元之間，還有撼動人類的一件大事：末日之戰和黑暗之戰。
末日之戰前夕，人類文明發展到前所未見的高度，自信心膨脹，開始認為三體人不值一提。尤其捕捉到三體探測器「水滴」，誤認為是三體文明派來與人類談判。殊不知，僅僅靠一粒「水滴」，便摧毀了全人類的太空艦隊，那一瞬間的屠殺被稱為「末日之戰」。
後續，逃逸的幾艘戰艦，在外太空陷入「黑暗森林法則」，相互博殺，奪取彼此的資源。這一切被地球人目睹，重重打擊人類對人性的懷疑，被稱為「黑暗之戰」。
事後，倖存艦隊受審時表示：人一旦進入太空，知道自己再也回不來之後，就像進化成另一種物種。生存的獸性被徹底激發，黑暗森林法則啟動，倖存艦隊的將官兵僅僅五分鐘就投票通過確立了極權體系。
在地球，《惡魔教室》需要五天來建立極權。在外太空，僅需五分鐘。
換句話說，如果最終是由維德擔任執劍人，整個地球文明或許會走向這種完全適應黑暗森林法則的文明。這樣就只是兩種不同陣營的三體人在內戰。
程心的存在，恰恰是不讓小說往這個方向偏移的定海神針。
相對來說，可能會走向好結局，但小說就不會好看。
我並不認同「要寫神作就得寫悲劇」，之所以會有「悲劇＝神作」的觀念，恰恰是蘊釀悲劇的過程相當困難。《三體》並沒有太強烈的「單一角色性格決定命運」，而是以「一連串的預判和決策失誤」導致，傾向全體人類的共業。
三體人是算準人類社會的性格，決不會讓維德這種人掌握關鍵位置，或掌握關鍵位置太久－－這種設定體現在對程心的描寫上，無論是第一次，還是第二次犯錯，程心的決定往往代表全體人類的背書－－不願選維德擔任執劍人，不願放開手腳讓維德研究曲率引擎，都是。
但，就如艾AA說的：你怎麼知道讓維德來事情會比較好？
如果維德直接按了按紐呢？如果維德不惜代價將反物質子彈射向圍剿他的艦隊呢？如果曲率引擎不會成功呢？
歷史沒有如果。
每一次歷史上的抉擇，都是當下抉擇者絞盡腦汁的結果。
絕對沒有「我來選也不會比較差」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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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結局，最爛的結局－－劉慈欣也是個老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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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類文明毀滅了，但三體文明毀得更早。1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1TBXfdqU2
曲率引擎成功了，但只有一台，逃出來的還是當初打斷研究的程心和支持她的艾AA。
羅輯或成最大贏家，帶著人類的遺產、兩個世界的敬意，選擇自願被二維化。
程心永遠錯過了與雲天明的會面，艾AA永遠失去一見鍾情的關一帆。（被譏稱末日換妻PLAY）
在宇宙崩潰的邊界，神秘高維文明歸零者向全宇宙廣播，由於宇宙間戰亂不斷，各地小宇宙都奪取大宇宙的質量以自保，再這樣下去宇宙會不停膨脹到無法挽回的程度，請各文明小宇宙歸還質量，讓宇宙得以坍縮、重生。
公告一百五十幾萬種文字中，有人類文字，也有三體文字。是高維文明對兩種文明致上的敬意。
程心和關一帆，選擇歸還質量，但保留五公斤的生態球做為紀念。
這是悲劇，還是喜劇？
這應該是「我全都要」和「我都不要」的古怪的結合。
氣人類文明毀滅，但做為對手的三體文明毀得更早。
惋惜羅輯沒活下來，但那種奈我何的瀟灑，卻是天地間最廣闊的無敵和自由。
曲率引擎成功，但同時曲率引擎也是將太陽系關入黑域（宇宙安全聲明）的手段，因此只能造一台，只能把最重要的人送出去。
程心做為倖存者和決策者，理應受到懲罰，因此懲罰她被死線和黑域禁閉1890萬年有期徒刑，無法再與愛人會面。（艾AA：這到底關我屁事！？）
但關一帆和程心、雲天明和艾AA之間的性格互補，又不得不服。（男騎士配女公主、男公主配女騎士）
結論：劉慈欣是個老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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