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令系列：棋局 - 第六章：星空

兩人通過小門，穿過一片石林，前方是一條由石板石鋪成彎延向上的小路，路旁兩側每十步就有著左右交錯的石燈。

　　透過石燈的燭光，將上官鳳的身影照的更加修長，交疊在端木麒麟的影子上。

　　低頭看著地面移動的影子，端木麒麟的心裡突然有些羞澀。

　　他將自己的腳步慢了下來，待與上官鳳的距離拉的較遠，讓上官鳳的身影完整映在地面。

　　看著影子的左手，端木麒麟心裡像有著做壞事的緊張，悄悄的將手朝那影子處伸去，與左手的影子交疊在一起，他手微微的握住那影子的手，一股甜密的感覺浮上心頭，臉上更掛滿了笑容。

　　在向山上走去的路程，端木麒麟一直維持著這樣的行為，低頭竊笑著。

　　「到了。」

　　上官鳳停止了腳步，而一直沉溺在自己世界中的端木麒麟被這突然的停止嚇了一跳，腳步來不及煞，眼見就要直接撞向上官鳳，他腳一拐，一個踉蹌。

　　眼明手快的上官鳳一把拉住他，擔心的問。「沒事吧?」

　　剛幻想著牽著上官鳳的手想的太入迷，突然回到現實，頓時感到一陣羞恥，滿臉通紅著，急著搖頭。

　　「我沒事，我沒事。」

　　也還好四周燈火不亮，不然被上官鳳見到自己臉紅的像火焰，他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鎮靜了一下心神的端木麒麟打量了四周，他們是來到一處山上，四周有座小亭、日晷、星盤。

　　「你每晚是不是在找這個?」

　　上官鳳舉起手指了指他們頭頂，端木麒麟順著他的手看去，看見的是一片繁星點點的夜空，弦月掛在那眾星之中。

　　他心頭一陣驚喜，驚的是上官鳳竟然知道自己所想之事，喜的是來到崑崙這麼久終於看到讓他感到平靜的夜空。

　　端木麒麟帶著感動的目光看向上官鳳，正想開口時，他先一步說著。

　　「每晚都見你在院中抬頭不知道在找什麼，今天我看到夜晚的第一顆星時，我突然想到或許你每晚在找的就是這片夜空吧。」

　　端木麒麟滿心激動的點著頭，沒想到他每晚那無心之舉，上官鳳都看在眼裡，還能猜中自己心中所想。

　　「崑崙長年被雲霧和白雪籠罩，白日偶爾還能看見晴空，但一到了夜晚，雲層就像結界似的，將崑崙牢牢罩住，山下是看不見夜空，整個崑崙也只有這裡能看到完整的星空。」

　　「那這裡是?」

　　端木麒麟此時才發現，自己應該是在一座很高的山頭，四周完全沒有遮擋之物，視線十分遼闊，向前方遠遠看去，雖偶有不時雲霧飄過但能見到思念的地方。

　　「這是占星台，大祭司觀星占卜之所。」

　　「難怪能看到滿天星斗。」

　　端木麒麟仰看著無數的星辰，眼裡閃著光，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平靜。

　　看著他的側臉，上官鳳發現這是第一次見到他有這麼舒展、安心及平靜的神情，之前的他總是緊繃著，不管做任何事或說任何話都十分嚴謹和小心。

　　沒想到一片星空能給他這麼大的慰藉，看著他這麼開心的笑容，上官鳳的心情竟有著從沒有過的感覺，那是一種雀躍，只有對他有著的歡喜。

　　「今天的事，謝謝你。」

　　端木麒麟收回看著夜空的目光，眉心微擰，眸底帶著些許的不明白看著上官鳳。

　　「其實你不必這麼做的。」

　　他知道上官鳳所指的事，心中突然有些慌亂，害怕上官鳳因為他的撒謊而生氣，害怕他嫌他多管閒事。

　　上官鳳苦笑的說著。「那總歸是我的處罰，你沒有必要代為受罰，你看楊修從來不會在這事上幫我。」

　　端木麒麟微握緊了拳，緊咬著下唇，心中有著不開心。

　　不一樣！他跟楊修不一樣！

　　「楊修不願意，不代表我也不願意。」

　　他有些微怒的口氣，讓上官鳳不禁一楞。

　　「阿鳳！」端木麒麟用著無比嚴肅的口吻喚了他一聲，問著。「我們是朋友嗎?」

　　對於他前所未有的口氣，上官鳳有些訝異，點頭回應他的提問。

　　「那是當然。」

　　「那朋友之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什麼錯？」

　　與人相交，貴於真誠。

　　「代妳領罰或性命相付，都屬我自願，無需與人攀比。」

　　端木麒麟原微怒的眸光，轉為黯淡並帶著有些傷感。

　　「雖然我是端木氏族長的長子，又是麒麟純正血脈，但因為端木氏是個人口較少的氏族，與我同齡的孩子也相對的少。

　　就算有也會因為我的身份不敢與我親近，對我十分疏離，而且端木氏又是個較封閉的氏族，幾乎不與外界交流，所以從小到大我都是孤身一人，一個人學習，一個人練功，一個人體會著喜怒哀樂，可以說根本沒有朋友。」

　　他的眼神里藏著不想被人發現的情素，有些膽怯的注視著上官鳳。

　　「能在崑崙認識妳，與妳成為朋友，能跟妳一起練功習武，分享著妳的一切，我真的很珍惜。」

　　他見上官鳳的眉心微微動了動，深怕讓他感到冒犯，又急忙的追加說著。「當然我也很珍惜楊修這個朋友。」

　　端木麒麟雙手不自覺的微微收緊，手心都冒出細微的汗珠，他輕咬了咬唇，再次強調自己的心意。

　　「能與妳認識，我十分心喜，我知道我不善於表達，但我想說的是，為妳代罰，我真不覺得委屈，我心甘情願。」

　　他等著上官鳳的回應，但上官鳳那星辰般閃耀的眸子只靜靜的凝望著。

　　這是端木麒麟來到崑崙後說的最多話，最完整表達出自己心情的一次。

　　上官鳳不止一次私下與楊修聊到，會不會是他們兩個太呱噪，讓他覺得煩，才選擇沉默不語的。

　　原來他只是個性的原故，太過於在乎他人感受而選擇隱藏自己的想法和感情。

　　見上官鳳遲遲沒有說話，只是用著這樣的眼神看著，這讓端木麒麟心裡有些發寒，他擔心上官鳳是不是因為自己說的太多而生氣了。

　　正當他想開口時，上官鳳出了聲。

　　「嗯！」上官鳳重重的點了一下頭。「我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麼？是知道了我這個人的莫名其妙，還是知道我這個人太奇怪不值得當朋友?

　　端木麒麟的臉有些僵，抿唇嘴角下壓微顫抖的看著。

　　「以後我會少犯點錯，讓你不要太常代我受罰。」

　　這話突一聽是一頭霧水，但仔細的想了一下忽的想通這話的意思，恍然大悟的啞然一笑。

　　「不是，妳的意思是，以後妳的罰都要我來受嗎?」

　　上官鳳肯定的點頭，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對啊！你的意思不就是這樣嗎?」

　　端木麒麟揮去陰霾，大笑了起來，他還從來沒笑的這麼開心過。

　　現下他真是體會到楊修說的蠻橫和無理取鬧了。

　　之前都是楊修在受著，現在他感同身受！

　　見他這樣的開懷大笑，上官鳳感受到他的釋然，也開心的笑了起來。

　　他欣賞著他那張五官英俊而立體的側臉，如此面如玉盤身玉樹的美少年，竟從小就過著如此隱忍孤寂的日子。

　　上官鳳抬頭看向眾星拱月的夜空。「可惜今晚月不夠圓，待十五時，我們帶酒...」

　　突的端木麒麟打斷他的話。「崑崙不許喝酒。」

　　從此刻開始，為了不讓自己每日處罰不斷，他一定要努力阻止他的荒唐出格。

　　上官鳳眼神略有些不滿的看了他一眼。「哦，那帶茶具上來，邊喀瓜子邊賞月。」

　　「那能只有我和妳嗎?」

　　這話的聲音十分細小，小到上官鳳聽不太清。

　　「你剛說什麼？」

　　端木麒麟急忙搖頭說著。「沒。」立即他又指向前方的遠處。「往那個方向一直一直走，就能到我的家鄉了。」

　　上官鳳仔細的看了一會，才轉頭看向反方向，指著。「那個方向。」

　　眼界所及是一片雲海。「好吧，看不到。那個方向是我的家鄉。」

　　端木麒麟看向南方的方向凝望了好一會，想像著上官鳳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可惜阿鳳妳怕冷，不會想去落雪谷。」

　　「我可以穿暖點或是不冷的時候去，還是你不希望我去?」

　　這話讓端木麒麟雙眼略放大了些，雙眸有著喜悅的光閃閃發亮。

　　他怎麼會不希望，他太希望了，他還希望能永遠留上官鳳在那住下。

　　「如果妳來了，那我一定會帶妳去吃很多好吃的小吃，然後去飛騰大瀑。

　　那個大瀑的泉水從山頂傾瀉而下，春夏時水量十分豐沛，在陽光的照映下如一大塊鑲著寶珠的絹布。

　　入冬後，因為天氣過於寒冷，所以泉水在落下時瞬間就會被凍住，形成層層疊疊的劍瀑十分壯觀。」

　　上官鳳視線朝北方的遠處看去，想像著落雪谷的樣子。

　　「等修行完，跟我爹說一聲，就去你的家鄉看看。」

　　他期待著之後的旅程，滿心歡喜的看著星星無數的夜空。

　　上官鳳的雙眸映著滿天星斗，而在端木麒麟的眼中只有他一人，上官鳳就是他最美的星空。

　　兩人在占星台又聊了好一會，才回程向山下走去。

　　與上山時相同，上官鳳在前，端木麒麟在後，他也與上山時一樣利用影子偷偷的牽著他的手。

　　「其實我跟你差不多。」

　　上官鳳的話讓身後的端木麒麟疑惑的看著他的背影，他續說到。

　　「鳳族雖然人口眾多，但圍在我身邊的不是因為我的容貌就是我的身份，帶著別有用心的意圖與我接近，一直到認識楊修，我才真正明白什麼叫知心好友。」

　　這話令端木麒麟有些失落，原來他跟楊修真的無法相比。

　　上官鳳回眸看向他。「現在又認識了你，我覺得上蒼對我真的很好，讓我擁有兩個最真心的朋友。」

　　端木麒麟有著難以言語的開心，上官鳳就像晶瑩剔透的珍寶，每看一次就心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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