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異的世界 - 財神

農曆新年期間，商家為了爭奪顧客前來消費，總會推出各種折扣、優惠或特別的行銷方法來吸引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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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我在商場逛街，打算買些東西用來拜年，經過一個服裝店時，看到外面聚集了人群。走過去趁熱鬧，原來是「財神」來了，他正在向顧客派發利市。我猜是商場請來的財神，為節日增添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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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覺得利市裡藏著的都是些「噱頭」，不會有真錢；但畢竟如此喜慶的日子，我也不想錯過這個沾染吉祥和祝福的機會，於是，我加入了人群中排隊，期待著能夠取得一封利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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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神」穿著華麗的紅色服裝，戴著長長濃密的鬍鬚，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不斷向顧客拱手，祝賀大家。顧客接過利市後都十分興奮，彷彿裡面有著真錢一樣，一些人又會跟他合照，尤其是一家大小，氣氛既熱鬧又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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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們拍一張照片，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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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男人叫我幫他一家和財神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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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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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了他們拍了三張照片。接著，終於輪到我「接財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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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恭喜發財！」財神笑盈盈地將一個紅包遞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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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利市後，對他笑了一笑以示感謝，然後直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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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之前，我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看旁邊的服裝店。發現坐在櫃台裡的店員正在看著手機，完全沒理會外面的熱鬧場面，表情也不帶半點喜悅。而且店裡好像就只有他一個人，沒有顧客和其他員工，非常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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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怪人，明明新年，還有個財神在附近，但他看起來卻死氣沉沉的那樣，怪不得沒有人光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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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著走著，又忍不住打開紅包看看裡面是什麼，反正噱頭而已，也不用看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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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紅包後，萬萬沒想到，裡面藏著的竟然是真錢！還是一百元港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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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度不敢相信，把整張紙幣拿出來查看，無庸置疑，這是一張貨真價實的紙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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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那個財神不是裝的，他真的是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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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真錢的我，心情一直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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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商場買了好多東西，準備拜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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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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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我懷著興奮的心情來到親戚家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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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買了這麼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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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了各式各樣的賀禮，多得進門時手忙腳亂。親戚家的孩子（我的表姪）見到我，就像見到財神一樣，開心得手舞足蹈。我除了送禮物給他們，還派了幾封利市，讓他們更加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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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在親戚家度過熱鬧又喜慶的時光，晚飯過後，我依依不捨地向親戚及其兒女送別，然後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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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奇怪，我以前明明很討厭和小孩相處的，怎麼今天突然變了？也許是受節慶的影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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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封利市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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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巴士回家的途中，我試著在身上找尋那封財神給我的利市，可怎麼找都找不到。我清楚記得那封利市上印著財神爺的圖案，還特意將它與其他利市分開，沒打算送給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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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我不小心把它和其它利市混在一起，然後送給了我的表姪或表姪女？那就真的蝕了，一百塊啊！其它利市，我只是包了二十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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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由於找遍了全身，我也只能無奈接受利市「不見」了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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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來到新年過後，我早就將從「財神手上得到一百塊」的事情拋在腦後。然而，一件非常沉重、不幸的消息又令我重新與這一件事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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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表姪女跳樓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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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如此可悲的消息，我心裡固然難受，畢竟上次見她時還活潑開朗、蹦蹦跳跳的，怎會突然自殺了？而就在當天，我接到親戚（表哥）的電話。我被他漫罵了一頓，語氣非常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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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要給『陰司紙』給我女兒？！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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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我對他的言論感到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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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你給我女兒的利市找到的！你想詛咒我女兒？！是你害死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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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封利市啊？！我怎可能放冥幣在利市裡，開玩笑都不會這樣開，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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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印著『財神』的利市！我親眼看著你給我女兒的！放在一個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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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著財神……我徹底懵了，大腦一片混亂。那封利市果然是給了她，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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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罵完我後，便將那封利市連著冥幣的相片發給我看，然後就把我拉黑了。那一張紙幣印著「天地銀行」四個字，還有一個玉皇大帝的人像，無可否認，就是冥幣一張。可我在商場明明檢查過，裡面的不可能屬於冥幣，如果實屬的話，我早就拿著它回去把那個扮財神的人打一頓，或者扔進垃圾筒了，根本不可能留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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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先不說他女兒自殺和冥幣是否有關係，但我理解他的憤怒，畢竟如果我拆利市時，發現裡面包著的是「天地銀行」紙幣，我肯定會生氣，甚至覺得給我的人是想詛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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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我除了愕然和無奈，還深感冤枉和不甘，只好回到那間商場弄清楚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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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不好意思，年初四那時，我們商場並沒有『迎財神』活動。我們新年期間，的確有請人在商場扮財神派利市，但那是年初一的事。」商場顧客服務員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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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可能？我那天明明在這裡見到有人扮財神，還派了利市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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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看看……」她在找著什麼。「這是我們商場新年期間的通告，我們那天的確沒有舉辦相關活動。」她向我展示一張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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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一想，然後說：「那會不會你們商戶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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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商戶在商場舉辦活動，必須要向管理公司申請。接受後，公司會向我們通知以及發通告，但顯然我們沒有收到任何通知和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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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她的回應令我十分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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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發生了什麼？不如告訴我，或者我可以幫一幫你。」突然間，有人過來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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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瞧，是一個身穿西服，身上掛著「經理」名牌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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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遇到財神」的經歷複述一次給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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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的。讓我來處理吧。」他向服務員打了個眼色，然後就示意我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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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跟他來到商場的一處。儘管有些變化，但我一眼認出，這裡就是那一間服裝店前，也就是我遇到財神的地方。只不過服裝店已經閉店了，大門被鐵鏈鎖著，還貼上了出租的通告。從玻璃看到，裡面陰陰沉沉的，不過有一個東西非常顯眼——財神！一尊紅當當、面露大笑、抱著元寶的財神像放在了角落的神台上，由於陰暗的環境，令神像看起來沒有一點「喜氣」的味道，倒是有種莫名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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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印象中，當初我回頭時並沒有看到那一尊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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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在這裡附近遇到『財神』了？」經理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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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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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還收了它的利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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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知不知道，利市裡裝著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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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司紙、冥幣，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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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早就知道？」我剛才並沒有跟那服務員提到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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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止你一個遇到那個財神，還收了它的利市。不過，回來投訴的人卻少之又少，而且都是已經將利市派了出去的人。看來你也一樣，不知這是『好彩』，還是不幸。」經理講得有點隱晦，似乎話中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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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本人的經歷，我腦轉了一轉，就找到當中的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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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這太匪夷所思了。我原本以為只是一個惡作劇，儘管帶有惡意，但我從沒往靈異的方向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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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只要上網查一查交通意外或自殺的新聞，或許就可以看到當初收到利市的人，的面容。如果你還記得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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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令我寒毛直豎，不禁愣住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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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OK，哪到底是誰幹這種惡毒的事？難道這個無良商家？還有那個財神……」當我想起那個「財神」眉開眼笑的表情時，我更是頭皮發麻，連話都講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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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訴你的只有這麼多，其他的事，我無可奉告。老實說，我並非是這商場的經理，只是商場的公司請來處理此事的一員。主要是為了賠償給受害的客戶。那個收了利市的人，你可以將他的電話和地址交給我，我們會處理的。或者你同樣需要賠償的話，也可以跟我來辦一些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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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瞪口呆，腦裡要消化一下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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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我會把親戚的電話給你，而且我本人也要賠償，畢竟這事對我造成的心理損失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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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接受賠償後，我特意在網上找一找關於自殺和意外的新聞，我特意在網上搜尋關於自殺和意外的新聞，沒想到，竟然有令我背脊發涼的驚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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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發生一起倫常命案，一對夫婦與七歲的兒子在房間燒炭，警方暫列為自殺案處理，有待調查……」新聞中放著那一家三口的照片，我一眼就認出，他們正是我在商場「迎財神」時，幫他們與財神合影的那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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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門，太邪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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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星期，我那死了女兒的表哥也沉寂了一星期。但他今天突然打電話給我，想起表姪女的事情，我接電話時，也有些不好意思。誰知道，他一來就問我為什麼在他WhatsApp的黑名單上。他的語氣非常溫和，彷彿不計前嫌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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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他聊了一會，還委婉地問起表姪女的事情。然後，我便得到一個令我吃驚的訊息：「我沒有女兒啊！」——出自他口中。我難以置信地問了他幾次，可他卻覺得我傻了一樣。我內心可謂震驚萬分，但我並沒有繼續糾纏下去。我只是傻傻地覺得，他應該是受到的打擊太大，記憶錯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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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後來我才知道，他真的把自己女兒完全忘記了，彷彿她從來不存在於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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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段經歷，無論是財神、利市還有表姪女的事情都極度離奇和恐怖。我真希望，有朝一日它們可以在我記憶裡石沉大海，永遠消失，因為我內心非常內疚，總覺得自己害死了表姪女，但想到自己沒事，心裡又有種僥幸，總之就很矛盾，令我對過年都有陰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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