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焚華 - 望降臨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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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妳會那麼相信一個來路不明的聲音說的話呢？」

鈴音歪過頭問道。

望露出了沉穩的淺笑，表情也變得柔和。

「不是這樣的喔，望只是因為那是唯一的希望才會想抓住而已，望在那時候已經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所以就算沒遇見那個可以拯救望的人也沒關係，不如說還沒到該遇見的時候。望明明還沒想好要如何被拯救，卻有人說可以拯救望，這樣不是很奇怪嗎？望需要的只是思考的時間，而當我得到答案的那一刻，所有和望有交集的人都是拯救望的人，所以拯救望的人一定會出現。」

她一改之前稚氣的語調，以平和的語氣娓娓道來。

鈴音無法理解望所說的，她不能去理解這樣有悖於她核心思想的話語，所謂拯救不正是被如同王子般的存在拉出痛苦的深淵嗎？一定是她沒有經歷過絕對的絕望才能說出這樣的話，她不想聽天助自助者那樣的陳腐之言。她總覺得剛才的望有股魔力，會讓和她說話的人逐漸被她所說服。於是她猛然轉變話題，以免自己的本心受到動搖。

「那望，在妳等待的時候，能告訴我妳是怎麼來這裡的嗎？一個人拖著那麼長的頭髮爬到頂樓，肯定很辛苦吧。」

望換上稚氣的笑容答道。

「不會的，望只不過是許了一個小小的願就過來了。」

「許願？」

「嗯，簡單的願望用這個就可以實現了。」

望從胸口抽出了一疊純白的短冊和一支毛筆。

「真的嗎？」

鈴音對眼前的物品感到懷疑，倘若她說的是真的，那是不是就能夠拯救姊姊了呢……。

「像這樣。」

望在短冊上用潦草的字體寫了「麵包」兩個字，接著撩起瀏海把那張短冊貼在自己的額頭上。

「這個樣子。」

霎時間，伴隨一陣溫和的光芒，短冊消失，轉換成一條法國麵包，鈴音甚至可以聞到麵包剛出爐時那種香噴噴的味道。

「來，給妳。」

雖然她有預感望是某種非人的存在，但她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兩眼睜地斗大，能量、質量、情感的三角轉換、量子力學、白夜現象、生物演化，她知道世界上有各式各樣的奇妙，但姑且都有科學能解釋，無中生有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她握著法國麵包，怯生生地撕了一小塊下來嘗嘗。酥脆的外皮與柔軟卻略帶嚼勁的內裡，小麥的香甜刺激著味蕾，宛如辦起了收穫祭一樣手舞足蹈，比她以前吃過的那種硬梆梆，可以拿來敲人的法國麵包好吃太多了。

既然一個小願望都可以實現得那麼到位，那難一點的願望肯定也能實現的吧，難怪她能說出莫名其妙的話，即使沒人來拯救，她也可以拯救自己吧。。

不論她要怎麼做，在她被拯救之前，得趕快讓她實現我的願望才行。

「望很厲害呢，那妳可以治療疾病嗎？」

聽到他人的稱讚，望一下子得意了起來。

「當然可以嘍。」

她雙手插腰，神采奕奕。

「那妳可以幫我治好我的姊姊嗎？她三個多月前因為意外現在昏迷不醒，她是我很重要的人，拜託了。」

「當然沒問題，有她的照片嗎？」

在鈴音開始為被拒絕做心理建設時，望就斬釘截鐵地接下了她的請求。

她從手機中找到姊姊的照片交給望，接著和剛才一樣，望在短冊上寫上「治好這個人」，再把它貼到前額上。

「怎麼會……被反彈了……」

望手中的短冊一瞬之間燒成了灰燼，她困惑的表情似乎在思索著原因。

果然連神明也沒有辦法把姊姊治好嗎……為什麼要對她那麼殘酷呢，明明她比誰都溫柔，比誰都努力，果然我想的是正確的嗎……。

「再讓我試一次。望想用另一個方法試試。」

望靠向鈴音，眼神中滿是不甘。但隨即她又退了回去，撇開臉，雙頰泛起紅潮，嬌滴滴地說。

「只是這個方法被別人看到的話會有點害羞，可以轉過去一下嗎？。」

「沒問題，那妳好了再告訴我。」

鈴音聽話地挪動身子，讓望專心實現願望。

即使心裡知道無論如何她肯定沒有辦法治好姊姊，她還是維持著笑容，或許支撐著這副笑容的也包含著自己不期望姊姊能恢復正常的心。萬一姊姊其實一直都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中怎麼辦？萬一她醒來之後說了會讓她傷心絕望的話怎麼辦？反之如果姊姊繼續讓她依靠的話，這三四個月她一味貫徹的理念不就像個笑話一樣嗎？明明是自己第一次不依靠任何人反覆思索得出的答案，就這樣輕易被推翻。

鈴音的思緒忽然中斷，她為自己的惡毒感到驚訝。

為什麼會有這樣可怕的想法呢？明明能讓姊姊復原才是對大家最好的。

她迅速把自私的想法埋進心底，這樣的自己肯定是錯誤的吧。

「欸，怎麼會……沒有效果……願望沒有觸發。」

一定不可能治好的吧。既然神明也沒有辦法拯救，也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吧。

「可以轉過來了，很抱歉……明明應該什麼願望都可以實現的。大家明明都是這樣告訴望的。」

望的表情黯淡，眉頭深鎖。

「沒關係的，不需要自責啦，姊姊的病本來就沒有這麼容易治好的。」

我的病也是，就算能治好，我也不會允許自己獲得這樣的權利吧。所以我不會向神明祈禱的。

「之前望明明連改變世界的願望都能實現的說……」

望仰望青空，那氣若游絲的話語想飄往更遙遠的地方，蒼藍之中浸染著朝暉的尾韻，灰矇矇的薄霧就像是無法抹淨的玻璃一樣，將她們與廣袤無垠的穹宇隔開。

早晨的氣味如檸檬既酸辣又苦澀，使人們不得不從安穩的床鋪中爬出，一天又一天的沐浴讓他們的感官麻木，最後連這樣令人厭惡的氣息也無法察覺，他們就能一天又一天度過不斷輪迴又荒誕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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