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民第一部乙未篇 - 第十三章分歧（2）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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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撤退後，憶堂和叔公到達了指定地點，憶堂認出了剛剛不聽指令的部隊就是前幾天帶頭圍毆僧人的那些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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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仇加舊恨，憶堂一個箭步衝上去揪著他的領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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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的！你到底是哪裡有問題！耳朵長包皮還是腦子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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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隊長乾笑了幾聲用客語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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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什麼官話，我聽不懂啦！」說完還假裝用小指伸進耳朵挖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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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屌x母聽的懂嗎？阿標的部隊差點被你害死你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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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罵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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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你這個絕代子，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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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看向互相叫囂的二人，阿龍和阿虎見狀趕緊前來勸架。但雙方越吵越烈，憶堂舉起左手準備揮拳時，叔公抓住了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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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做浪費力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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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憶堂慢慢鬆開了對方的領子但雙眼仍然死盯著對方，對方則是嬉皮笑臉的看了看周遭同伴後拉了拉領子，一群人蹲到了側邊的樹林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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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約一小時，敢字營的弟兄們大概都到齊了，清點完人數後敢字營只剩下590人，阿標的小隊加起來不超過5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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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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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那個彭玉通和林秀好像都沒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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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哦，林秀不是還有三個小孩要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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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眾人討論著陣亡的弟兄，阿標灰頭土臉的坐在石頭上，雙手握拳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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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就有傷在身的他此次腿上又多了好幾道刀傷，但真正的痛應該是心，而不是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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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敗仗讓敢字營由原先的旺盛士氣由盛轉衰，陸續開始出現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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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的戰前會議讓整個敢字營內醞釀的不滿在一瞬間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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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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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紹祖在分配待會的部屬時，前幾天那位和憶堂起爭執的男子舉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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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讓我們在竹林裡等日本番，你們卻躲村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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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還在分你們我們？」聽完憶堂忍不住開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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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敢說話，沒有留辮子，誰知道你是不是日本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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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紹祖頭家，我們來是要殺日本番的，為什麼打了就走（跑）？想出這個方法的人根本就是在幫日本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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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的！」憶堂氣到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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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什麼屁卵啦！沒有先生你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了！這是謀略，你這鄉下人不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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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你母啦！根本是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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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家，我們人這麼多，衝出去一個人吐一口口水就淹死那些日本番，不需要這樣躲來躲去吧？」男子旁邊的同夥也開始幫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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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衝去面對面殺日本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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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看到日本番的武器嗎？你們衝出去只會沒命啦！」阿虎也跟著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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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阿虎，錐子就是錐子（傻子就是傻子），要死給他們去死啦，看他們有幾條命。」矮子邱摳著鼻孔加入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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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雙方你來我往，整個戰前會議被搞到變成吵架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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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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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姜大喊一聲朝桌上扔出番刀，那把刀就這樣直挺挺的插在眾人面前，雙方才開始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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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韞，你是統領，你講講看吧。」叔公轉頭對紹祖說，眾人也紛紛看著紹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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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家，我們不能留內奸在敢字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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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誰是內奸？」叔公反問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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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人從胸口取出兩個染血的物資袋，上面還印了敢字營的朱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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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在竹北附近抓到的奸細身上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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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袋子裝的是敢字營的糧食呀！怎麼會跑到奸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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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後來逼問才知道，原來這是我們的憶堂大先生內神通外鬼，趁大家不注意偷偷送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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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呢？把他帶過來。」叔公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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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打死了。」帶頭的嬉皮笑臉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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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死無對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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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公還沒說完，憶堂已經整個人衝過去將他推倒在地，抓著衣領準備狠狠的揍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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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你母的！」憶堂對著他狂吼，但對方還是笑著看憶堂，似乎一點都不擔心憶堂那已經爆青筋的拳頭會落在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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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看看呀！做賊心虛。」只見他仰天大聲喊出這幾句，便老神在在的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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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住手。」紹祖冷冷的說出了這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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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緩緩站起身，回頭看著紹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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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些物資是你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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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沒錯。」憶堂雙手握拳，心中懊惱著那天過後忘了和紹祖提起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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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認了吧？我就說不留辮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那傢伙躺在地上一派輕鬆的看著憶堂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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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惦惦（閉嘴）！」叔公大聲喝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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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祖閉起雙眼，不久後嘆了一口氣張開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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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兄，我看你這幾天也累了，能否請您幫忙阿龍一起到樹杞林運補糧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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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張大眼睛看著紹祖久久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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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祖說的一字一句深深的刺進了憶堂的心中，這比被那群人說什麼「日本番」、「細鬼仔」還要痛上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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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憶堂本身有錯在先，但憶堂自認憑紹祖對他的了解，應該能很快的釐清其中的對錯，而不是在眾人面前間接的承認憶堂是內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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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了不起呀！姜統領。」憶堂狠狠的瞪著紹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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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當然，紹祖頭家果然英明。」那人臉上盡是勝利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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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北埔起兵開始，我們這些人跟著你出生入死，你現在卻相信一個才加入沒幾天的夭壽子鬼話認為我是內奸而懲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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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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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拿出物資是事實，現在戰事繁忙得待日後調查，不得已只能先讓你調離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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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運補也需要人手，我不認為這是懲罰！」紹祖也開始不用敬語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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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統領，我會做出對敢字營好的的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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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我被說成日本人的奸細也無所謂？真是好兄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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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虎這時繞到了憶堂面前要憶堂別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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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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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對，你是統領，你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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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憶堂推開了阿虎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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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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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公在往竹塹的官道旁追上了憶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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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這麼快我老人家追到快斷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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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旁叔公和憶堂席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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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下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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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們沒有吵架的本錢，阿韞是帶頭的，不得已只好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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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回頭對叔公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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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但他那些話實在讓我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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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想起在原先的世界裡有著非常快樂的國小、國中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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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和一群朋友整天無憂無慮的，憶堂天真的以為能這樣開心的過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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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升上高中後因為憶堂家中比較富裕，因此成為了被霸凌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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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忍受被人欺負的日子，憶堂咬著牙不敢和家人說，而情況一天比一天嚴重，眼看著就快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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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物以類聚還是同病相連，憶堂和班上同樣被霸凌的同學越走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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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同樣被欺負，同樣忍受著孤獨，他們很快就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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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們能夠成為一輩子的好朋友。」憶堂這樣對那位同學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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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同學說完，手握拳捶胸後食指指向憶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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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班上的同學並沒有因為他們的友誼而停止霸凌，反而越來越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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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某天上廁所時，憶堂被突如其來的水從頭淋下，回去後高燒不退請了兩天假在家休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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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氣力後，憶堂回到學校，迎接他的還是一次又一次的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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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一如往常努力的擦著那張被擺到垃圾桶旁的桌子，上面寫滿了污穢不堪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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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習慣得他此時卻盯著桌子一動也不動，他看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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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認出其中的一句話，那筆跡是「一輩子好友」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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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過去告訴你的好朋友你怎麼寫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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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滾過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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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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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位同學被眾人推向憶堂，吞吞吐吐的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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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真的很對不起，他們說不會再打我，但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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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癡喔！誰叫你對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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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的，這樣還要當我們的朋友哦！你這個弱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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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靜靜的繼續擦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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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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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的逼迫下，同學對著憶堂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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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個孬種！智障！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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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說著同學流下了眼淚，緊咬牙關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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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憶堂右手重重的打在桌上，之後起身與那位好友擦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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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憶堂衝向帶頭霸凌的同學，將他撲倒在地後用拳頭死命的打，四五個男生也沒辦法將他拉開，就連聽到騷動趕過來的老師也無法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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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名同學重傷休學，而憶堂也被迫轉學，自從那天後他再也不和任何同學往來。因此上了大學後，同班同學都給他取了個「孤僻俠」的綽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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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同甘共苦的朋友，不管別人怎麼罵孬種、智障、廢物，憶堂都能甘之如飴，因為他知道在被霸凌的路上不是只有一個人在孤軍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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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那位曾經掏心掏肺卻換來背叛的同學一句怨言也沒有，卻也再沒看過那位「一輩子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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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這個世界後，是紹祖和林家兄弟等人打開了他封閉的心門，重新嘗試與人交心，卻在這時候被紹祖的一句話重重的打在了心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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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知道紹祖是為了大局著想，但當下被狠狠傷過的心此時又潰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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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把這段往事用叔公聽的懂的方式說了出來，叔公在聽完後卻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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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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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阿韞也是沒煩沒惱，因為姜屋的頭家是他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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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小時候他沒什麼架子，常常跟林家的小孩玩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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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和街上的小鬼打架，有時候去偷摘水果，反正他就是個帶頭搗蛋的猴精仔（調皮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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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公嘆了一口氣接著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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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人知他阿哥這麼早死，阿韞莫名其妙就變頭家，整個人生開始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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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家就要有頭家的樣子，阿龍他們對姜家人來說等於是下人，還是要有分寸，不能只對阿龍他們好，這樣對其他佃農沒辦法交代。再來，整個北埔幾乎沒有和姜屋平起平坐的家族，於是和林家兄弟就越來越疏遠，根本沒有任何人能當阿韞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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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怕他，他也要把自己裝成頭家的樣子才有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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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對的是大人的世界，在那個圈子裡面，沒有朋友只有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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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韞的心其實很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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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比誰都還在乎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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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那天，你們和林家那兩個一起在鄒屋打架，滿臉腫的阿韞卻是笑著回家被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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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公，我覺得我遇到了一輩子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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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韞那時候是這樣說的。」叔公微笑看著憶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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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驚訝的看著叔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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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跟阿韞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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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個彆扭，卻又比誰都還在乎對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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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朋友，不是只有同甘，而是到最後一刻，仍然相信他會站在你身後，可以放心的把背後交給他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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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堂呀，你願意相信阿輼就是這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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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抬起頭，不發一語看著微笑的叔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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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那個黃病子（類似夭壽子）說的鬼才信，我相信日後一定會還你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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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最好的朋友阿韞需要你幫忙，所以，就當是叔公拜託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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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叔公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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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啊，不然我們趕不上吃午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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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聽完雖然不情願，但還是默默起身跟叔公回到根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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