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民第一部乙未篇 - 第五章雞卵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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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憶堂在卯時（5-7點）一個人跑到了灶下（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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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七早八早出現在這種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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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要從三天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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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正好位於春夏交接時節，無風的夜晚酷熱難耐，一群年輕小伙子晚上沒辦法早睡又沒女人可以增產報國，所以都會聚集曬穀場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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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除了年輕人外，其中也是有像阿財叔公這年紀的男性因為早上睡太多而無法在八點前入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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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很喜歡聽叔公講古，要開始說故事前，叔公總會先將煙葉捲起放入竹製的煙斗中點燃，用力吸入再慢慢吐出一口長長的煙霧，看著煙霧在空中恣意的變化、消散，才娓娓道出當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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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當他說到去外庄找煙花女子風流的韻事時，在場的小伙子個個都臉紅心跳不自覺地噎下了口水，聽完故事的夜晚反而更難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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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緊接在昨晚叔公之後的，是第一次發表主題的憶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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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曬穀場擠滿了人，不僅僅是年輕小伙子，許多明明七早八早就睡的老人也跑來湊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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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事先準備了有關吃的主題，但還沒說出到重點就有一堆人搶著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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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對於西洋番（只要是歐美人種，幾乎都叫西洋番）總是有問不完的問題和謠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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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西洋番有一種抓人魂魄的機器，假使被封到那東西裡面時，是不是三魂七魄就會被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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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西洋番是不是都喝著一種黑色有苦味的尿」之類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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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試著用他們能理解的句子解釋，但說到最後憶堂發現他們其實只是想從憶堂口中得到：「對，西洋番都是魔鬼的子孫，會用可怕巫術。」之類的答案，所以憶堂已經回答的有些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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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先生，我聽講（說）西洋番吃的東西都沒有煮過，直接就生吃然後喝血，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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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阿虎竟然誤打誤撞的把風向帶回我的主題。」憶堂在心中由衷的感謝阿虎的神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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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其實西洋番吃的東西不差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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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之前住的地方有道麵食，它以牛油、牛奶做醬，和野菜豬肉拌炒後，等醬汁稍微收乾後便能起鍋。再將它拌入煮熟的麵條中，這道食物有著濃濃奶香，清爽不膩口，是道會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食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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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麵嗎？我們也有呀！豬油拌麵也很好吃呀！我們還有板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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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聽完後覺得無趣，看來麵條沒辦法吸引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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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只好使出殺手鐧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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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食之後，西洋番習慣吃些小糕點，一般都會是一種叫作雞卵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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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卵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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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卵糕其實就是把蛋糕直接翻譯成客語，那這時代的台灣尚未出現這道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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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道糕點真的是人間美味，用幾顆雞蛋和砂糖快速攪拌之後和入麵粉，加些奶油送進爐中烤熟。這東西蓬鬆如棉花，吃起來甘甜且入口隨（即）化，嘴裡還會殘留淡淡的香味，要是能配一杯好茶，那可真的是一大樂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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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曬穀場一片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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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眾人臉上盡是呆滯的神情，阿龍那放鬆的嘴角甚至還流下了唾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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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人的啦！雞卵哪裡用烤的，都是煎一煎放點鹽吃的，怎會有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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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是中了西洋番的法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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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一句騙人，右一句被騙，老實說，憶堂有點動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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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你們要樣般（怎樣）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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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西洋番做的出來，先生你也分（給）我們做一個食食看呀！」人群裡有人起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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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是可以，但是材料我沒辦法備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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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吧！你們要是能找齊食材，我明晚就把雞卵糕做出來給大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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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眾人又開始騷動了起來，原先坐在正廳階梯前的紹祖舉起了手，示意眾人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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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兄，請問有什麼食材較難取得嗎？老實說，剛剛聽完憶堂兄對雞卵糕的介紹，金韞也開始飢腸轆轆了。」紹祖笑著問憶堂，看來這次勢必要把蛋糕做出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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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較難取得的是砂糖，這時期的砂糖應該價格昂貴，但如果有黑糖也是能取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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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呀，好！大家聽我說，我會拜託進竹塹城的買辦找找，今晚就先回去歇息，明早還得要工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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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當晚眾人便就此解散。隔天早上聽說有在場聽憶堂描述蛋糕的人幾乎都餓了整晚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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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也就是昨晚，紹祖將在竹塹城買到的砂糖，還有黑糖拿到了憶堂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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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的確不好買呢，價格也昂貴。西洋番真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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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真的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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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那就麻煩憶堂兄了，我們很期待雞卵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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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憶堂一大清早天還未亮就拿著三袋糖，還有佃農家的雞蛋，一袋麵粉、豬油，望著這口灶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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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應該叫阿韞做個控窯的...誰會用這鬼玩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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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晚就要交出蛋糕了，要做窯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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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先生，你...要用灶嗎？」背後傳來女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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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回過身看，身後站著的是滿妹的陪嫁僕人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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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妹的陪嫁僕人不少，會在這麼多人之中對她有印象是因為他們的名字裡都有個意字，只是憶堂多了個豎心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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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對！可是...其實我不會...生火。」憶堂尷尬的抓了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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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幫先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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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找到救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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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麻煩妳。」憶堂連忙點頭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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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麻煩，只是意妹有個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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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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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心想：若能把火生起來的話就算十個也答應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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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這是要做雞卵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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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是要做雞卵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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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完成後我可以分一塊嗎？我那天在窗旁聽到你們在曬穀場講的話⋯⋯」說完，意妹頭便低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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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可以，妳肯幫我忙我感激妳都來不及了。雞卵糕妳要多吃點也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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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啦！不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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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妹慌張的揮著雙手，那原本就又圓又大的雙眼睜的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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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好吃的東西我這個下人怎麼敢吃。我是想說小姐愛吃甜的，如果小姐嚐到先生的雞卵糕一定會很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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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沒問題，等雞卵糕做好放涼後，妳就先拿一塊給頭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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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承蒙（謝謝）先生，承蒙（謝謝）先生。」憶堂深怕她狂點頭點到頭暈，連忙制止她的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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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談好條件後，只見憶妹捲起衣袖往肩上褶，拿起斧頭就開始劈柴，俐落的身手真的讓憶堂佩服的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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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扛鍋、燒水也毫不遲疑，斗大的汗珠滑過她那稚嫩的鵝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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髮梢、挺立的小鼻子和那翹曲的睫毛也沾染了些許蒸氣；在裊裊白煙之中認真工作的意妹多了些夢幻的感覺，會讓人想多看她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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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容貌就算在我那個的年代裡後頭應該也會有一堆蒼蠅跟著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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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死命的盯著忙上忙下的意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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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意妹停下了動作歪著頭往憶堂的方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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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愛的歪頭又讓憶堂看得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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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交接了一會兒，憶堂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該上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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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所措的憶堂隨意拿取灶上鏟子，慌張中不慎將鏟子整支滑落裝有滾燙熱水的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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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先生別動，我來。」意妹伸手制止憶堂繼續幹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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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真的很有趣。」意妹露出那一排貝齒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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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憶堂有些不開心，畢竟那感覺像是在嘲笑憶堂剛剛的舉動很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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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我喜歡看先生慌張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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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意妹這麼一說，憶堂又六神無主的慌亂摸著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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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對！就是這個樣子！先生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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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面紅耳赤害羞的說不出話來，內心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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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被一個比我大120幾歲的老阿婆說可愛，這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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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不能被她牽著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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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憶堂清了清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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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不早了，我們趕快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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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憶堂開始將蛋一個一個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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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妹看到憶堂恢復先前的冷靜後也開始收起笑容認真的從旁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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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沒有烤箱的關係，所以憶堂打算稍微更改製作的方式，採用蒸的方式來製作「水蒸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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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少了烘烤蛋糕的焦香，但憶堂認為水蒸蛋糕的綿密口感一定也會讓眾人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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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意妹燒好熱水，憶堂開始使用隔水加熱的方式打發蛋液。這種全蛋打發的方式較分蛋打發的方式容易的多，但要小心火候，水溫太燙的話會讓蛋糊變成蛋花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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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妹將柴火控制的非常精準，所以隔水加熱的蛋液溫度皆維持在接近人體體溫的熱度。憶堂在沒有失敗的情況下就完成了蛋的打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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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期的製糖方式不算精細，出來的糖雜質也多，會影響到蛋糕的口感。所以在打發之前，憶堂已經先請意妹把顆粒較大的磨碎，再將糖過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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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麵糊後裝至大盆中，最後放入蒸籠以大火蒸約40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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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蒸籠那一刻，一整個蛋香撲鼻而來，兩人顧不得那直竄樑上的燙人蒸氣馬上把頭湊到鍋旁大力的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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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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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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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開心的握起對方的手在灶前興奮的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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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發覺十指緊扣時，又馬上將雙手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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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懷念呀！就是這個香氣。」憶堂先開口打破這個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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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這「舊時代」已經超過半年，憶堂作夢也沒想到，一塊水蒸蛋糕能讓他和被迫捨棄的「現代」連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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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蛋糕不僅能解饞，還能解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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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真的沒有騙人，好香的雞卵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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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妹身子往前時髮梢意外的輕拂過憶堂的臉頰，把憶堂拉回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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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想先嚐嚐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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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這個是大家要吃的，我不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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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多拿塊蛋糕分給她，但她堅持只要她家小姐那塊。待放涼後，意妹又向憶堂不斷的道謝，接著拿著那塊蛋糕就往滿妹的房裡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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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已經接近辰時了，雞舍的公雞們啼叫聲此起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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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露幾手你們看當拎爸塑膠，這次看你們下巴還不掉下來！」憶堂對著蛋糕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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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正如憶堂所料，每個人吃到水蒸蛋糕當下，原本吵雜的曬穀場除了咀嚼聲外只剩下草叢外的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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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恨不得蛋糕殘渣多停留在嘴裡，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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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眾人回過神後，曬穀場傳來一陣陣髒話的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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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們吃到幾百年後才能吃到的蛋糕，真是便宜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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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阿咪老師，麻煩C調，小當家的配樂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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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腦中浮現非常多的小劇場，整個人飄飄然的就快要飛上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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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閉著眼睛露出微笑，用耳朵擁抱著這些幹醮的髒話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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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這個真的好吃到我不知道怎麼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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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那就吃吧！我做的應該夠大家分兩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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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祖因為收租的事今天比較晚到，一進曬穀場就被眾人圍上去，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讚嘆這個人間美味的水蒸蛋糕，紛紛拿起自己盤中的蛋糕想請紹祖先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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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我這還有新的，你們的份留著自己吃吧！」說完，憶堂便將蛋糕放至盤上遞給紹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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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時候，紹祖身旁的謝姜突然挺身擋在紹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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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留你的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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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以不用擔心我沒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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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雖然有些錯愕，但心想謝姜應該是好意所以也沒多想，於是將盤子拿的更近紹祖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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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以和你那塊交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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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是在懷疑我？」感受到不友善的言語後，憶堂收起笑容眼睛直瞪著謝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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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曬穀場上所有人的動作突然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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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不能讓頭家吃來路不明的東西。」謝姜也沒有要掩飾自己的意圖，很直白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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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姜，不得無禮！」紹祖出面制止謝姜，但謝姜的態度十分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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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把我那塊給你，由你來拿給韞少，這樣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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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兄，真是失禮了！不要緊的，我就吃你盤中這塊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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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祖說完後便將謝姜擋下，用雙手接過憶堂的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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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姜此時依然惡狠狠的看著憶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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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祖咬了一口，那一口在嘴中咀嚼多時，睜大眼嘴唇微張的紹祖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圍繞在他身旁的眾人還在眼巴巴的等著他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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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好吃了！世間怎有如此美味的糕點。」紹祖眼眶裡的淚水在打轉，看到這，剛才的不愉快也一掃而空，眾人也開始歡呼和讚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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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韞少也覺得好吃，我甚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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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兄，能否再多給我兩塊？我想給阿母和滿妹也嚐嚐這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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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可以，但早上我已經先請意妹送去給頭家娘了，現在送去可沒有太大的驚喜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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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完皆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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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想這雞卵糕頭家娘應該會想再嚐一塊的，畢竟是丈夫的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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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祖漲紅了臉。眾人笑的更大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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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玩笑話別放心上。這兩塊蛋糕是我特地留的，請韞少幫我拿給老頭家娘和頭家娘嚐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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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雞卵糕事件就在眾人的驚呼與讚嘆下劃上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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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憶堂來說不是句號而是分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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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以為做吃的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沒想到眾人提議，每月的初五都要請他做一道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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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心想：早知道就別太逞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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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死，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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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兄。」當晚憶堂在收拾餐具時，紹祖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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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謝姜的無理請您別放心上。」紹祖作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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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事情過了就算了。他也算是護主心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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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原諒他，他其實沒有惡意，只是有時太盡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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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沒事的，韞少也早點歇息吧！我先去洗盤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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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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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意妹說會來幫我洗，你今天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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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憶堂說沒疙瘩是騙人的，但他後來想想：謝姜算是忠心耿耿，換作是自己可能也會這麼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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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剩這些囉，歹勢（不好意思），這麼晚還讓妳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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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對著坐在灶下門檻上洗碗盤的意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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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不會！我家小姐說雞卵糕很好吃，差點就流淚了呢。謝謝先生您讓我們家小姐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這點小忙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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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給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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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把藏在灶邊桶子裡的蛋糕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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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先生您怎麼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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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妳應該也很想嚐嚐看吧！如果沒有妳，這雞卵糕也做不出來，這是妳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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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用啦！其實小姐有分給我吃，那雞卵糕我就一直嚼一直嚼，甜味就在嘴巴裡面留了好久好久...」意妹邊洗盤子一邊誇張的動著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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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塊不一樣，是屬於妳一個人的雞卵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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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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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妳專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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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妹雙手抹了抹衣角，接下了蛋糕，臉上的淚珠滴落在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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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真的好好吃...屬於我自己的，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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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妹一邊仔細的咀嚼著口中的蛋糕，一邊含糊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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