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說 - 第十三章、妖媚花（1）

「師兄，又是第幾次了？每回見它在我頭頂上一飛，簡直大到煞死人啦！」一個獨空派小弟子仰首望著雲靄沉沉的藍天，一隻碩大無比的烏鴉劃過天幕的雲翳，好似一道黑色的流星。

雷火的黑瞳覷眼盯著那隻烏鴉，好一會兒似乎是看到了什麼，隨即叫出聲道：「不好！」

小弟子道：「欸！師兄，你這是怎麼啦？」

雷火也沒聽小弟子的話，以電光石火的速度，足底生風，沖向了天際，他的速度比烏鴉快，徒手抓住了烏鴉，烏鴉當即發出「嘎啊啊啊啊──」的厲叫，振翅振個不停。

雷火翩然落地，小弟子急急上前道：「師兄，是什麼讓你這麼嚴肅啊？」

雷火微微一滯，便將手中握著的布遞給小弟子。「你瞧瞧這是什麼...？」

小弟子覷著眼睛盯著黑布上的圖案，「青色的羽毛...？」半晌，他突然明白過來。「難道是......！」

雷火神色凝重起來，道：「錯不了了！這肯定就是......」

話音未落，小弟子餘光一凜，指著一片樹林道：「師兄！那裡有道人影！」

「還愣著幹什麼！快追！」雷火一個弓箭步，右腳一穩，便直直衝向那片抖動的樹林，濺起一地泥土。2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lxtt0dWB0

雷火喝道：「站住！」

那個蒙面黑衣人見雷火猛地撲來，只好倉皇逃跑，但還是雷火動作快，迅雷不及掩耳間，便緊緊掐住黑衣人的脖子不放，還掐出了黑衣人掙扎的口水。

小弟子叫道：「師兄！」

雷火死死抓著黑衣人不放，逕自道：「即刻告知東方少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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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欽和聶徹嵐雙雙一起走在藍花楹街道上，藍花繽紛，落花如雪，山邊掛著幾縷雲嵐。

「小欽。」

「嗯？」

聶徹嵐突然嚴肅問道：「你覺得我今天長得很好看嗎？」

雲欽心道：你問的這是什麼話？就算是一覺醒來邋遢的樣子也好看啊！

「當然，有誰會錯過像你這般如此俊美不凡的公子哥兒？」

聶徹嵐拿著扇子抵著自己的下頜。「嗯...可是你似乎並沒有露出一抹對我心動的樣子啊。」不僅如此，他還認真思索著這個問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雲欽頓時被問得有點尷尬，只道：「沒有...子夜兄是我見過最帥的人。」

聶徹嵐聞言，頓時噗哧一笑。「你也太正經地想我這個問題了，讓我有些受寵若驚呢！」

雲欽目光凝落在聶徹嵐身上片刻，道：「你很在意別人對你的評價嗎？」

聶徹嵐微微歪著頭，俯視哂笑道：「看是什麼？」

雲欽道：「比如...外貌？」

聶徹嵐幽幽道：「如果小欽說我長得不好看，那我就會在意到食不下咽了~」

雲欽哂笑道：「有這麼誇張嗎？」

聶徹嵐悠然搖扇，道：「當然，我可是靠臉吃飯的呢。」

雲欽心下被逗得有些好笑，道：「好好~英俊又帥氣的子夜公子，要不和我一起吃頓飯啊？今晚的晚膳有小黃魚...」2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R8imnxSYi

話音一落，便見前方有幾許人圍在一起，窸窣熱鬧，似乎都在圍觀看著一張公告。

雲欽道：「這是怎麼了？」

聶徹嵐道：「上去瞧瞧？」

雲欽上前一瞧，公告上寫著：「由於此次會談不甚合意，故擇日再議。」2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Hec2RTted

聶徹嵐搖搖扇，道：「所以咱們還要再留些時日？」

雲欽道：「我倒是沒什麼，只是子夜兄，你不是還有事得回去處理嗎？」

聶徹嵐恍然想到范玉玦丟給自己的一疊工部文卷。「不~我此時很閒~」2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SP3GHirb

海無樂向他們兩個走了過來，雲欽便詢問道：「海公子，發生什麼事了？」

海無樂左右兩手各攜著幾卷黃布。「誠如公告所說，改日還會再辦一次會談。」

雲欽見好幾個江湖人都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不禁有些好奇道：「這種情形很常見嗎？」

「雖然不常，但也不少。」海無樂道：「在會談上難免會發生不少爭執，甚至是要打起來的地步，這樣的情形屢見不鮮。」

雲欽了然點頭，而後目光落在海無樂的左右兩側黃布卷。「對了，你怎麼會來幫忙貼公告啊？」

海無樂道：「噢！是這樣的，是山楂姥姥請我幫忙張貼方纔內部決定好的公告。」

雲欽道：「山楂姥姥？」

海無樂道：「雲公子恐怕還不知道吧！山楂姥姥乃花梨坊的大長老，此番會談亦是由她代表花梨坊出席。」

說完不久，山楂姥姥便不疾不徐地攜著幾個身材高挑的女弟子一同前行，這些女弟子二十多歲的樣子，但神色穆肅，很有幾分姿色；而為首的山楂姥姥雖然已經年邁，華髮蒼蒼，但她的眼眸似星，腰桿挺拔，步伐緩慢但盈盈生蓮。雲欽揣度著她一定是個高手。

雲欽抱拳恭敬道：「在下雲欽，見過山楂長老。」

聶徹嵐亦跟著抬手抱拳道：「在下子夜，見過大長老。」

「......」山楂姥姥冷淡的一眼覷向雲欽還有聶徹嵐，負手逕直穿過他們兩個之間，冷哼道：「哼！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妳們通通都給我記住了！」

雲欽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聶徹嵐：「？」

花梨坊一行人好像大風掃街一樣匆匆不見人影，只留下雲欽無語的神情，她們離去之後，四周人潮才又漸漸散去。

海無樂抱拳道：「那麼公子，我也下去忙了。」

雲欽頷首亦抱拳道：「好，海公子慢走。」

等海無樂離開後，雲欽這才看向聶徹嵐，忍不住嘲諷地道：「那麼，靠臉才能吃飯的公子，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去吃飯了？」

「嗯...」聶徹嵐故作沉吟，黑瞳幽幽一轉，湊到雲欽的耳旁輕聲說道：「肚子餓的話可以偷偷嚐我一口啊。」

雲欽驚得向後一跳，兩手緊緊捂著耳朵嗷嗷叫道：「你又在那邊胡說些什麼！！」

「呵呵呵~」聶徹嵐張扇遮住自己的表情，唯露的雙眼熠熠生光，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的快樂，目光都投射在雲欽的耳朵上。「你怎麼那麼可愛♡」

雲欽登時的思緒猶如進入一個死循環，尖叫、安靜、尖叫、安靜、尖叫、安靜......

突地，雲欽不自覺地腳底生功，宛如靈鶴翩飛，飛躍到藍花繽紛的仙境。

聶徹嵐滿臉無害，噘嘴道：「唉唷~小欽可真壞，仗著我不會飛嗎...」

雲欽坐在一棵藍花楹樹上，眼露頑狹道：「那你上來打我呀！」

聶徹嵐瞇起黑眸，媚惑誘人的笑道：「那...我要上來找你囉♡」

雲欽霍然一驚，嚇得他的髮髻沖飛上天。

不會吧！他說的是認真的嗎？

一個穿著黑色華服的美男子竟然屈居一等，放下身段去爬樹？

等等！他真的要爬了耶！要爬樹了！

他會爬樹嗎？喔不，我應該是問他有爬過樹嗎？

雲欽想著就於心不忍，於是就趁聶徹嵐正要摸上那棵花樹之前倏地降落。

聶徹嵐鼓掌叫好道：「哇！好厲害啊~」

雲欽懷著疑惑的神情問道：「話說，你真的有爬過樹嗎？」

聶徹嵐歪頭笑道：「嗯......好像有吧，又好像沒有。嗯，應該是沒有的，因為我腦中並沒有這個片段~」

雲欽登時扶額：「......」

好吧，當我自己傻傻跳進了子夜兄挖好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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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姥姥邁入藍花樓，遊目一望周圍的人，便冷笑出聲道：「大家似乎都為著不存在的細作戰戰兢兢，看誰都是細作的樣子還真是有趣。」須臾，陡轉淡漠地問道：「話說回來，露兒呢？」

一個女弟子答道：「千姑娘說想要去四處逛逛，身邊仍只帶了蒹葭。」

山楂姥姥冷哼擺手，道：「罷了，別管她了。肯定又是半途上被哪個男人糾纏不休吧！」

女弟子們均不置可否的不語：「......」

但見東方求生徐徐走到她們面前，恭敬抱拳道：「晚輩求生見過大長老。」

山楂姥姥一瞥到東方求生脖子上的兩瓣紅花，便滿心厭惡的揚首覷著他，道：「哼！男人果然都一個樣，見了女人的熱情就受不住了！」

東方求生猶自不解道：「大長老，晚輩實在不知您說什麼？」

山楂姥姥冷諷道：「這次是高姑娘，那下一次是不是就輪到我們露兒了？」

東方求生霍然一嚇，「大長老您誤會了！」他連忙道：「我東方求生絕對沒有做出任何傷害千姑娘名節的事情！」

山楂姥姥細細看了東方求生滿眼的篤定半晌，冷厲的氣氛一下子消散殆盡，她嘴角勾起笑容，陰鷙散去的道：「我只不過是開玩笑的，何必那麼緊張？」

東方求生鬆了一口氣，而後道：「姥姥您就別逗小姪了！」

這時，游溪川拜訪而來，「在下游溪川拜見東方大哥。」

東方求生聞言，立即熱切親迎道：「溪川兄！怎麼在這個時候過來呢？」

游溪川道：「左右閒暇無事，這不就來厚個臉皮找你蹭杯茶喝。」

東方求生立刻擦掌一笑，道：「這可真是巧了，我這兒有好吃好喝的，若不夠還可以請孟樓主再準備幾道。」

游溪川莞爾道：「那可真是心靈相通啊，正好我嘴有些纏了。」

「東方少俠~」爾後，夜崢也不請自來，但他一來，東方求生便心生嫌惡，陡轉變了臉色，有些淡漠道：「什麼啊？夜少俠來這有什麼事嗎？」

夜崢笑意幽微，側目道：「東方少俠您這樣未免也太不厚道了，明明溪川兄也在啊...」

「......」東方求生逕自沉吟半晌，道：「進來吧，我們正好聚在一塊呢。正好有進貢的好茶，都別拘束啊。」

夜崢款款落坐下來後，道：「幾年不見山楂老前輩，依舊風采照人啊。」

山楂姥姥含笑道：「老身雖然不是為了喝茶才來的，但還是可以品嚐一下好茶的滋味究竟如何。」

東方求生叫人給在座每個人端來一盤茶水和茶點，殷勤道：「來來來~一點茶點不成敬意，還望海涵啊。」

夜崢一邊吃著頗為精緻的茶點，一邊道：「大家聽說過高姑娘和跟著三昧真幫一起過來的女人嗎？」

游溪川搖了幾下扇子，道：「聽說了，據說神醫的徒弟和高姑娘之間起了好大的爭執，而且還是東方大哥平定的。」

「那後來呢？」山楂姥姥道：「我們家的露兒是否牽涉其中？」

夜崢道：「我確實是有聽說是千姑娘指控神醫的徒弟先言行不遜。」

「啊？」游溪川道：「我卻聽說是高姑娘專橫霸道，才來碧穹村不到十天便已是惡名昭彰。」

「喲？」山楂姥姥一臉看戲的神情，道：「兩邊各執一辭啊，到底誰說的才是事實呢？」說著便睨笑瞧向東方求生。

東方求生略略凝神，神色似有些黯淡。「其實這說來慚愧，我到現場的時候她們已經吵成一團，孰真孰假根本不重要吧。」

山楂姥姥道：「這麼講，倒還有幾分道理...」

忽然，門外有道聲音打破了方纔的尷尬。「少俠！」

東方求生回頭一望，見是雷火才道：「什麼事啊？這麼急躁？」

雷火不顧其他，逕自開門見山道：「稟告少俠，我們發現了細作的蹤跡了！」

游溪川正要喝著香茶，哪知被雷火的聲音赫然一嚇，茶杯便脫落在地，清脆的碎裂聲響徹整個氛圍，一滿地的銀光碎片，在濛濛白光下，更是慘白一耀。

「你說什麼？！」東方求生瞪大金棕色的眼睛，道：「你是說你們發現細作了？」

雷火道：「是的，我們已經半路攔截信鴉，發現了這封信，還有它腳上繫著的黑布！」他遞上黑布交給東方求生。

小弟子接著道：「而且也已經抓到了那個前來接應的人！」

東方求生道：「這是真的嗎？」

雷火道：「我們派人回報碧穹村邊境一帶已經徹底搜查過了，並沒有發現另外的同夥。」

東方求生端望黑布有頃，「青色鴉羽...烏黑外衣...」而後了然道：「這是暗鴉羽的服飾！」

游溪川道：「這樣咱們就更能確定，那個細作果然在碧穹村裡！」

東方求生亦是點頭同意，道：「你說的對！我們的猜測果然正確！」

此時，夜崢的嘴角含了一縷陰沉的笑意。「不過，怕是這個細作留在我們當中是有什麼陰謀呢~」他黯然凝眸，外頭的白光將他沒有眉毛的神情映照得更加蒼白。「究竟是誰呢？誰才是那個可憎的細作呢？」

東方求生冷冷覷向夜崢一眼，很快道：「不管如何，一定要把他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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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遠離人群堆的一處角落，有兩個人雙雙面對面站立。2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4I4ICWqfV

無我派的一個弟子游一怯怯出聲道：「蒹葭姑姑，這樣好嗎...讓我去做那種事情......」

「閉嘴！」蒹葭犀利瞪著膽小闇弱的游一。「既然你收下了姑娘的東西，那姑娘與你便是同乘一條船，你逃也逃不掉的！」

游一膽怯將簪子回遞給蒹葭，懦懦道：「那...那這個我不要了，還妳！」

蒹葭冷哼心道：哼！這個蠢貨腦子怎麼使都不好使，萬一要是搞砸了......

「不，這個就是給你的~」蒹葭推了推游一伸出的雙手，微笑道：「既然這樣，那你只要幫我把人帶過來就好，既不複雜也不會有性命上的問題...你若完成的話，姑娘會再給你雙倍的好處！」

「真的嗎？！」游一此刻覺得任務既簡單又還能拿到更多值錢的東西，豈不是賺到了嗎？「好！姑姑，這件事就請交給我吧！」

蒹葭心中十分竊喜，陰陰地道：「記住，要把他引過來，他很敏銳，容易被起疑。」

游一猛地點頭，很快收下那隻簪子。「到時候姑姑妳我一杯羹，說好了喔，誰也不許獨吞！」

蒹葭嘴邊冷冷一笑，嫣然道：「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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