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遠的距離呼喚你》 - 有什麼在房間裡

　　「東西差不多都放好了，先喝點水休息一下吧。」

　　兩房一廳的小套房裡堆疊著幾個紙箱，將最後一袋衣物塞進房間的衣櫃就算暫時告了個段落。臥室內便宜的箱型床架上放著格格不入的高級天絲獨立筒床墊，似乎是葛夏至個人的堅持。

　　「好熱喔，不能開冷氣嗎？」接過礦泉水，葛夏至倚坐在牆邊可憐兮兮地望著面前長相清秀白淨的男生，身上繡著昂貴牌子LOGO的T恤此時像地攤貨一般被汗水和灰塵污染，根本看不出原本的價值。

　　「冷氣費很貴的，而且夏天電費一度要算5.5元。」有些為難地打開風扇，睦立春將風扇對準快要熱死的男友，看見對方一副終於復活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你也太誇張了吧？」

　　「房東本來附的那台冷氣已經換成變頻了吧？那樣的話電費也不會像傳統冷氣那麼誇張啦！」直接將名牌上衣一把褪下擱到一旁露出精實壯碩的身材，曬成小麥色的肌膚上還殘留著薄薄的汗水，夏至稍微舒展了一下筋骨「那你浴室借我沖個澡吧？這樣渾身黏黏的很不舒服。」

　　「好，我有把沐浴乳放在浴室裡面了，那你的衣服我先拿去公設的洗衣機洗一下喔。」

　　「春你好賢慧喔！我們這樣感覺像是新婚夫妻一樣。」笑著又湊近想要偷親，卻是被對方無奈地用手臂擋住。

　　「先去洗澡啦！你都流汗了。」

　　「就一下嘛——」

　　踫！

　　在打鬧的片刻，兩人同時一怔，雙雙轉頭望向發出聲響的窗子，一隻家燕直撞上了玻璃，力道大得連窗戶上都沾黏上幾撮羽毛和血跡，沒停留多久，便看著牠順著窗面滑落而下。

　　「什麼鬼啊……」有些慌忙地爬起身，夏至走到窗邊從七樓的高度往下看去，只看得見一片中庭花園茂盛的草叢。

　　「……嚇死我了，那隻鳥是以為這邊沒有玻璃吧。」

　　「我們以前高中在上課的時候好像偶爾也會有鳥撞上玻璃，你那時候也是反應最大的。」倒是沒有太過於驚慌，想起了往事的立春笑了笑「我來清理這裡，你先去洗澡吧。」

　　「啊、喔……」抓了抓頭，夏至還有些心有餘悸地走去浴室，立春也隨即去廚房拿了抹布。　

　　「……欸？」

　　在清完玻璃的剎那，立春似乎看見了背後浮現了一抹人影，但回過頭卻又什麼也沒有。

　　「太累了吧……」用力眨了眨眼再睜開，聽著浴室傳來了水聲，立春便也沒有多想，拎著髒衣服走出套房。

　　洗衣房在頂樓九樓，等待電梯的同時，住在隔壁房的一個大嬸也走了出來。

　　「你是新搬來的？還是學生吧？」見立春朝自己禮貌的點頭打了招呼，大嬸也笑瞇瞇地寒暄「你跟我兒子差不多大呢。」

　　「嗯，我是大一生，這幾天才搬過來的。」

　　「最近的新生很多呢，你是住幾號啊？我有多做了一些燉菜可以分給你哦。」

　　「不用這麼麻煩啦。」有些無法招架大嬸的熱情，在對方堅持下，立春還是回答「我是住在707號。」

　　見電梯來了，率先走進裡頭按了九樓的按鈕後，卻見大嬸還停留在原地。

　　「707……那間還有人敢住啊……」她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立春感到有些疑惑，但是電梯的延長開門鍵像是故障一樣任憑門闔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關上門前，大嬸似乎錯愕地看著立春——嚴格來說，視線是落在立春的身後。

　　……後面有什麼東西嗎？

　　回過頭，只是一面普通的鏡子。

***

　　浴室的燈光在閃爍幾下後就轉為了一片黑暗。

　　「靠，不是吧？停電？」水流順著頭髮滑落到眼皮上，夏至閉著眼摸索著水龍頭開關打算先出去，卻是怎麼樣都無法停下上方的花灑。

　　『我聽不清楚你在說什麼。』放在外頭櫃子上的手機忽然傳來智能助理的語音提示『請再重複一次。』

　　……是誰在用手機？

　　『已查到的搜尋結果如下。』

　　「……蛤？什麼，我沒說話啊……春，是你嗎？」

　　『已查到的搜尋結果如下。』

　　「……春？」

　　『已查到的搜尋結果如下。』

　　「欸，不要鬧，春——」

　　『離開這裡。』

　　……

　　聽見機械的電子女聲忽然轉變為像是男人的低沉嗓音，夏至感到寒毛直豎，原本淋浴的溫水也失去了熱度變得十分冰冷。

　　『離開這裡，我不想跟其他人同居。』

　　啪。

　　還沒等他回神，電燈就恢復了。

　　聽著浴室內繼續迴盪著傾瀉而下的水流聲，夏至感覺自己的心跳的音量此時甚至比水花還要大，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痕，看見了鏡子裡頭心驚膽顫的自己。

　　「夏至，你洗好了嗎？」

　　聽見外頭傳來熟悉的呼喚，他關上水龍頭，有些踉蹌地推開浴室的門。

　　「……夏至？」剛從洗衣房回來的立春愣了愣，看見對方一臉驚魂未定的肩膀微顫，臉色也十分蒼白。

　　「你還好嗎？」拿來毛巾給對方，卻在碰觸到夏至手臂的時候被異常冰涼的溫度嚇了一跳「你洗冷水？怎麼那麼冰……」

　　「你……剛剛有聽到我手機發出什麼聲音嗎？」神色古怪地回望，夏至披上毛巾，視線落在不遠處安然擺放在櫃子上的手機。

　　「手機？沒有啊，我才剛回來。」困惑地望向對方，立春感到有些擔心「你真的沒事嗎？衣服還在洗要等一會，我先拿我的衣服給你吧。」

　　「啊、喔……」心不在焉地回答，待立春去衣櫃翻找衣服時，夏至連忙衝到櫃子邊抓起了手機，搜尋頁面跳出了許多自己根本沒查過的紀錄。

　　『凶宅查詢網。』

　　『凶宅洗白。』

　　『A市校區附近凶宅傳聞。』

　　點開紀錄，是一個匿名論壇的文章。

　　轉頭看了一眼立春，夏至暗自吞下一口口水，繼續往下閱讀。

　　『這是幾年前我還在念大學租屋時候的事了。

　　房子在距離學校只需要走十分鐘的位置，因為重新裝修過的關係看起來很乾淨，兩房一廳而且還有廚房，就連基本的傢俱也有附贈，租金卻異常便宜。本來以為是撿到寶，但實際上真的住了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房間的電器設備常常莫名其妙壞掉，但是拿出去維修後卻又突然沒事了；電燈也是看心情在亮的，我還買了好幾個手電筒和蠟燭備用。

　　更毛的地方是我可能在廚房會聽見浴室裡有其他的聲音，害我女朋友以為我偷藏女人還差點鬧分手。

　　到這邊只是基本款。

　　電腦或手機常常跳出了根本沒查過的搜尋紀錄，都是一些跟殺人案有關的東西，而且睡覺的時候會一直感覺好像有人在盯著自己，也有好幾次從鏡子或是玻璃反射出一個男生的身影。

　　我真的差點嚇死，勉強待上一個月，兩押一租也沒拿回來就跑了。

　　這聽起來的確很像創作文，反正愛信不信隨你們，我只是想幫助其他人不要再受害。

　　因為房東很在意屋子評價，之前發負評的學生都被威脅要提告而撤掉評論，所以以下不會完整透漏太多確切資訊，但可以跟你們說是在七樓的707室，我只能幫到這裡了。』

　　「……春。」抬起頭望向立春，夏至遲疑好一會才開口「……你會不會租到凶宅啊？」

　　「凶宅？」愣了愣，立春看見對方螢幕上的文章，忍不住笑出聲「這種網路上的文章通常都只是亂掰的啦，你會相信這個？」

　　「可是……」猶豫片刻，夏至還是把剛剛發生的事脫口而出「這個頁面也不是我查的，而且你知道我根本不可能突然去查這種東西，是它剛剛自己跑出來的。」

　　「還是……你的手機帳號被盜了之類的？」不像對方那麼驚慌，立春提出比較合理的推理「我是覺得這種事不太可能發生的這麼誇張吧？」

　　「……」感覺對方無法理解，夏至無奈地套上對他的體型而言有點偏小的衣服，看了下四周「我差不多該先回去了，晚上還要去練球。如果有什麼事的話就打給我。」

　　「你不等衣服洗好嗎？」

　　「沒關係，反正我回去也是要換球衣，明天到學校再跟你拿吧。」

　　見夏至有些悶悶不樂地離開，立春雖然感到困惑但也沒阻止。趁著衣服還在洗的時間繼續整理其他的物品，但房間內的燈光卻又是接連閃爍。

　　「……抱歉，可以不要這樣玩電燈嗎？」在僅有一個人的室內，他的聲音卻仍是冷靜又平穩。

　　「這樣電費很貴。」

　　沒有四處張望，而是十分肯定地抬起頭看向前方，簡單的淺灰色布沙發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抹高挑的身影。

　　聞言，祂露出一抹嘲諷地輕笑，起身朝立春逼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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