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偵探艾莉卡 - 第02卷《重生魔女艾莉卡的輪迴》第零章：04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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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我代表魔女之家全體歡迎艾莉卡妳的加入──在這裡，妳不需要有任何顧忌。請自由發言，有任何想說、想要我們幫忙的事情都可以說出來──在這裡的大家，都是妳的朋友。」

　　這既像是某種正式宣言亦像是朋友建言的話語當然是來自維奧蘿奈之口──她現在就坐在我的右邊，而麗迪婭和奧爾嘉兩人則坐到了對面。

　　比起我想說什麼、以及我被師傅大人追殺的困境──現在更令我緊張的是同時與3個人陌生魔女共處同一空間的此一情況，尤其是坐在我旁邊的維奧蘿奈更是此刻最大的壓力來源，自從與她相遇以來，她的熱情一直在灼燒我，一直令我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我該不該全都說出來……）

　　我在猶豫──我該把這些人捲進來嗎？把完全無關的人，捲進我和師傅大人之間的這場殺戮──

　　（不……不對，我才沒有這麼漂亮的想法──）

　　到頭來──

　　這只是我的自負而已。

　　我單純只是無法接受──自己輪迴了這麼多次都沒能成功逃離師傅大人的殺意，卻被維奧蘿奈一次就這麼輕鬆的破局了──的現實。

　　若我真能在這次輪迴活下去──

　　那至今我所失去的所有性命都將成為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艾莉卡妳什麼都不想說嗎？」

　　「……！」

　　我睜圓了兩眼看向維奧蘿奈──

　　我想，我可能在嫉妒這個人──醜陋的嫉妒。

　　「不要緊的，不想說的話就不說。妳已經是這裡的住人，只要妳能安然待在這裡，對我們來說就已是最大的收──」

　　「不……」我以略有點洩氣的這一聲打斷了對方，「我說──我想說……請讓我說。」

　　彷彿不如此強調三遍就無法維持自我般──

　　我為此緊皺起了眉頭，覺得自己真是個渺小矮小狹小的魔女。

　　「……我的名字是──艾莉卡。」

　　我先從自我介紹開始──

　　之前，是維奧蘿奈擅自就把我介紹給兩人──我還沒用我自己的聲音，在這個魔女之家介紹過自己。

　　「我自從3歲的時候起，就一直在師傅大人底下學習並成長……我的師傅大人──就是大魔女蘿莎‧帕斯崔納女士，是她養育了我，教會了我魔法──是她把我培養成一個魔女。」

　　「這可真是不得了。」這時，麗迪婭率先作出了感想，「按會長所說──她是從追殺妳的大魔女蘿沙手上救下了妳。一個養育了妳長大的人居然會想要殺死妳──這真是太駭人聽聞了。」

　　「我也……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師傅大人會想要置我於死地！」

　　這並不是謊言。

　　我決定隱瞞輪迴的事情──在不撒謊的前提下，把我的困惑全都坦白出來。

　　雖然這壓根不算坦白。

　　「我一直……一直視師傅大人為我的理想──我所一直追逐、且想要追上的、遙遠而又偉大的背影……可我從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子！我該怎麼辦才好，我根本不明白……」

　　我哭出來了。

　　有一半是虛假的眼淚──可我並不知道那另一半真實的眼淚是為何而流下。

　　我是想讓魔女之家的這些人覺得我很可憐嗎？是想要取得她們的同情嗎？在自己什麼都做不到，只能給別人添麻煩的這個情況下──真是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

　　「沒事的，沒事的。」

　　維奧蘿奈摟住了我──

　　輕撫著我的後背──彷彿在安慰我。

　　「妳……有什麼頭緒嗎？關於為什麼妳的師傅會想要殺害妳……」

　　「我不知道。」我坐直了身子，裝摸作樣的以手背擦拭起了眼角的淚水，「在今天之前──師傅大人不是那樣的……之前她從沒顯露過那樣的跡象。是在到了今天──今早之後，她就，突然變了個人似的……！說什麼她必然要殺死我，我絕對逃不掉、之類的……」

　　這也並不是謊言。

　　雖然我已經被師傅大人殺害了無數次──但若從這物質世界的時間上來說，這些全部都是發生在同一天，即今天的事情。師傅大人確實是到了今天才突然展開了追殺我的行動，而我最早的那次能憶起輪迴前記憶的死亡，更是發生在從現時點來看兩天後的事情──是在我原本的家，荷蒙家宅邸發生的事情。

　　「說到大魔女蘿莎女士，她同時也是現今世上唯一的白魔女。」

　　這時──

　　操著寧靜而又平淡的語氣，奧爾嘉也加入到討論當中。

　　「打個比方，有沒有可能她長期服用某種她自己製造的魔法藥，久而久之對精神產生了強烈破壞──導致她一夜間成了殺人狂人格？」

　　「我不清楚。而且……」我謹慎地在腦海裡斟酌起了用詞，「師傅大人她──只想要殺害我。若是殺人狂人格應該誰都會想殺……可她自己親口說的，她的殺害目標只有我，只想要置我於死地。」

　　「……？」

　　聽了我的說辭後，奧爾嘉雖然沉默了下來，可卻露出一副狐疑的神情瞥了我幾眼。

　　無論妳看出來什麼還是沒看出來什麼，對我來說都沒所謂。

　　麗迪婭半舉起手，作了個像是「我懂了」的手勢：「即是說──若以最壞情況來說，那位大魔女依然對艾莉卡妳窮追不捨的話，她甚至可能會嘗試入侵魔女之家，將妳殺死，是嗎？」

　　「奧爾嘉，這看來得加強整座城堡的防衛──讓看守粒子炮的魔女們多加留意摺疊口附近、以及城鎮各個出入口方面的報告，讓靈場分析的魔女加緊注意任何維茲希爾範圍內發生的、偽裝類和鍊金術類魔法的使用，並且將全範圍巡邏級別升至3級。」

　　「了解，我立即辦。」

　　在維奧蘿奈迅速且詳細的指示下，奧爾嘉應允後也迅速取出之前被她塞到衣服底下的那本紅皮魔法書──默不作聲的翻動起來，以令人眼花繚亂且流暢的雙手動作不斷重複翻頁和在書頁上寫劃什麼似的行為；由於我和她相對面，在那紅皮且厚重的書背遮擋下我根本看不清楚她在做什麼。

　　（那本書……是可以用作聯絡手段的魔導具嗎？）

　　思及此，我才登時注意到一個此前從沒注意到的疑問──

　　為什麼魔女之家裡會有這麼多能使用的非元素類魔導具？難道說，在哪裡弄了人工靈場？還是說，整個建築都是魔導材料建造的──不對，這也太昂貴了，而且從外面看這座城堡明顯是古老的中世紀建築，那時到處都是自然靈場，更沒必要用魔導材料搭建。

　　若最粗暴地去想，應該就單純只是都需要使用者的全魔力驅動（Full Mana Power Driven）而已，可這也太累了點──不過，這些都不是什麼重要事情。

　　「都部署好了。」

　　看來已經把剛才維奧蘿奈交代下來的差事都辦好了──奧爾嘉合上了那紅皮書本，然後看向了我：「請放心。我們魔女之家存續至今，就是為了保護起所有魔女，並為魔法界留傳魔法的火種──這個地方可沒有那麼輕易能被攻破。」

　　「……若真是這樣就好了。」

　　「嗯？艾莉卡妳對我們沒有信心嗎？」

　　「不……不是這樣的，維奧蘿奈──」我又一次低垂下頭，不敢看任何人，「我的師傅大人──她……她可是大魔女。她的魔力就像是無底洞一樣深不可測──我根本不知道，也預測不了，她出盡全力時會是什麼樣子……！若她真的想殺我，想要對我趕盡殺絕──我總覺得，沒有任何人會是她的對手……！」

　　我依然沒有撒謊，但──

　　這次不只是奧爾嘉──麗迪婭也有一瞬，向我投來了懷疑的目光；那確實只有一瞬間，但我並沒有錯過──她那彷彿在說「妳為什麼能對這些事情如此篤定」般的眼神。

　　不過──

　　「她說得也有一定道理，會長。」麗迪婭最終只是擺了擺手，「大魔女──這是和至今我們抓捕過的犯罪者以及戰鬥過的敵人完全不一樣的、數量級差別的對手。大魔女的評定本身並不測試上限，只需要滿足下限標準即可──這換句話說，一個大魔女的上限可以是無限的……面對如此無法預測的對手，這對我們魔女之家來說也有可能成為前所未有的嚴苛戰鬥──得做最壞的打算。」

　　「……」

　　最壞的打算──這句話使全場空氣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剛才，也是麗迪婭以最壞情況的形式解讀了我給出的、關於師傅大人想置我於死地的目的──

　　這種思考雖然很多情況下無疑是一盆冷水──但對於能灼傷別人的、過度熱情的維奧蘿奈來說，這盆冷水也許是最為恰到好處的平衡器、潤滑劑。

　　「……這樣的話，奧爾嘉──」在寧靜中，維奧蘿奈又一次以嚴肅的口吻開口，「──確保在發生任何緊急情況時，都能以最優先級別的預案進行迅速且徹底的避難撤離。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只要齊心協力，以生存為目標，並以保護好自己的性命為大前提──必能一同克服並渡過任何難關。」

　　後半部份比起指示，更像是維奧蘿奈作為會長──想要向魔女之家全體魔女傳達的話語。

　　奧爾嘉再度翻開了紅皮書：「遵命，現在安排。」

　　（總覺得……事情變得越來越誇張、越來越龐大──越來越不可收拾。）

　　只因為我一個人──

　　只因為我被維奧蘿奈救下了──就僅憑我的一面之詞，把整個魔女之家都搭上了。

　　為什麼──

　　明明，我只是個至今從沒離開過魔女學院的、根本沒人認識的──死了也沒人會感到可惜的魔女。

　　可現在我的話語卻把整個魔女之家的命運都捲了進來──捲進了我這個無名魔女的命運中。

　　「對了……維奧蘿奈──我突然想問，這個魔女之家一共有多少魔女？」

　　我問了這個問題。

　　邊感受著自己雙肩的沉重和雙臂的無力──

　　「現在我們身處的這個本部裡有1749名魔女常駐。算上各國分部以及志願者的話，魔女之家成員總數應該大概有3000名魔女吧？」

　　一千七百多個魔女的命運。

　　我的命運。

　　於情於理在公在私我都應該在這裡作出請辭──我擁有無限的生命，我即使被師傅大人殺死，也能重來這一天，重獲新生；而這座城堡裡的一千七百多條生命都無法重生──顯而易見地，只有我離開這裡，繼續讓我自己獨自一人面對師傅大人才是最合理的選擇。

　　本來，即使我無法輪迴重生，用一千七百多人的生命來賭我這個人活下去的可能──這種做法本就是毫無道理可言的，會選擇這麼做的不是傻子，就是所謂的聖母心泛濫。但問題是，魔女可無法成為聖母──維奧蘿奈，妳不明白。

　　然而，即使我深諳以上道理──

　　即使我知道這個時候對大局來說的最好選擇是什麼──

　　「喔……比我想像中要多。」

　　我還是──選擇了自私。

　　我的心魔讓我自私了。

　　也讓我來賭吧──

　　讓我賭一把，能利用這個魔女之家，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可能性──

　　我的心靈早就不再善良，早就不再存在我曾經描繪過的、理想魔女的形象。

　　我那片大自然──

　　只屬於我自己的、那片大自然──早已充滿邪惡，污穢不堪。

　　「都交代好了。」

　　碰的一聲──再度合上了紅皮書的奧爾嘉。

　　維奧蘿奈朝她比了個大姆指後，看向了我：「那，艾莉卡妳還有沒有什麼想要補充的事情？」

　　「呃……沒有了。」

　　「這樣嗎？嗯──……我想現在我們魔女之家能事先部署的措施也就這樣了，所以，今天就談到這──」

　　「等等，會長。」麗迪婭伸了伸手掌作手勢制止了維奧蘿奈正要結束會議的勢頭，「妳忘了嗎？我和奧爾嘉本來在會議室等妳回來的事緣……」

　　「咦？」

　　「妳不會真忘了吧……妳去艾勒曼，本也不是去救人的吧？」

　　「啊，對！因為實在太擔心艾莉卡的事情，一時把這事給忘了！」本來已經站了起身的維奧蘿奈，再度坐了下來，「不過……這也沒什麼好談的──因為我一到了魔女學院就目睹了艾莉卡被蘿莎女士追殺的一幕，情急之下把艾莉卡救下來後就回來了，根本什麼都沒有調查。」

　　「我看也是……不過──這若說巧合那也太巧了。我說，會長，妳覺得這事會不會跟那位大魔女有什麼關係？」

　　「現在推測也沒用，得等之後再去調查了。」

　　這時──

　　維奧蘿奈看了看我──

　　「以防萬一……艾莉卡，我想問妳一件事──」

　　我一直故意沒插嘴──

　　但維奧蘿奈卻主動向我拋來了話題──

　　「嗯……？什麼事情？」

　　「是關於我本來去艾勒曼的緣由──的事情。其實是這樣的，近日我們接到報告說──艾勒曼附近，尤其是魔女學院一帶，出現了從沒見過的魔力值異常。」

　　「魔力值……異常？是指什麼？」

　　「嗯……首先先解釋魔力值是什麼吧，奧爾嘉。」

　　「好的，我來解釋。」奧爾嘉點了點頭後，看向了我，「魔力值──顧名思義，就是一種針對魔力釋放的統計值。以我們魔女之家所制定的統計方法來定義，主要是用作針對各國各地區魔女人口生活情況的一種衡量標準。」

　　奧爾嘉說到這裡時，麗迪婭把話接了下去：「簡單來說的話……因為我們魔女使用魔法時，或多或少都會釋放一些魔力能量到空氣中──我們在各國各地區的分部其主要職能就是偵測、數值化並統計起這些魔力的每日使用量。」

　　「當然，由於現時地面不存在任何自然靈場，所以無法像古時候那樣直接用靈場分析儀分析。這類數據收集依靠的是於分部工作的魔女在巡邏時使用掃瞄魔法、使魔等方法進行收集，時而也有仰賴志願者的幫忙──我印象裡，蘿莎女士也曾幫忙過我們的工作。」

　　「不過，用這些方法偵測到的魔力能量都是非常微小且難以分辨的……所以，針對收集到的初步數據，還會再結合當地的人口結構、魔女人口數量、主要產業及生活方式等因素，並套上一連串專門的計算公式，以得出最終的魔力值──而這個值會有一個正常範圍的平均值，也設置了一個合理的誤差範圍……啊，到這裡艾莉卡妳能聽懂嗎？」

　　維奧蘿奈冷不防的一句把我看扁的話語──

　　我皺起眉頭，別過視線：「當然懂……怎麼可能會不懂。」

　　「是嗎？抱歉，是我問了蠢問題──那繼續說明情況吧。」維奧蘿奈回了個似是在表示歉意的苦笑後，繼續了她的說明：「所以──問題就出在了這個魔力值上。自從我們開始收集魔力值的數據統計以來，這是首次出現這樣的情況──就在3天前，魔女之家艾勒曼分部，向我們報告了艾勒曼地區的魔力值異常。」

　　「異常……即是說，出現了超過誤差範圍的值嗎？」

　　維奧蘿奈點了點頭：「是的。而且不只是超過一點點──3天前被報告上來的那個值，比我們設置的誤差上限還高出了一倍。」

　　「一倍？這個結果……很嚴重嗎？」

　　「可不只是嚴重這麼簡單……」這時，麗迪婭又接話了，「要知道，即使是需要用到大量魔力長時間持續輸出的鍊金術類魔法，對整體魔力值所產生的影響最多也不會到誤差上限的一半……而像是發生犯罪之類的、可能引發短時間內大量詛咒魔力釋放的──直覺上會產生很大影響的情況，實際上對當地整個地區一天的魔力值影響甚至連誤差都夠不到。」

　　「也是因為這樣，所以每份報告和統計資料都必須清楚列明初步數據的來源。而根據分析，造成艾勒曼地區魔力值異常上升的──其根源在魔女學院那一帶。因為單看那一帶的魔力值甚至上升了十倍以上。」

　　十倍──

　　我對維奧蘿奈所給出的這個數字實際上沒有什麼實感──因為，我到現在還搞不清楚這個魔力值異常的重點在哪裡。

　　只是──

　　我直覺地覺得──這可能跟我的輪迴、以及師傅大人的計劃有關。

　　麗迪婭稍微調整了下坐姿，向前屈了屈身並嘆了一氣：「哈啊……其實我們魔女之家是沒有義務也沒有權利對其他國家地區的治理問題插手的──我們能做的就是把這個異常報告給當地警方而已……兩天前，我們也這麼做了。」

　　「結果……怎麼樣了？」

　　「然後，魔女學院就──啊，不對，應該說是『魔法萬事屋』？就是艾莉卡妳的師傅經營的那個──」

　　「嗯，我當然知道，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那……這件事我想艾莉卡妳應該也知道的才對──魔法萬事屋就在當天，臨時休業了。」

　　「哎……？」

　　我反射性地──發出了這一聲。

　　魔法萬事屋臨時休業──不對，這根本不對！我記憶裡──雖然對我來說已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但，在我記憶裡，我所曾經經歷過的兩天前，魔法萬事屋是正常營業了才對！上午到下午都營業了的──我還給當時來訪的客人準備了糕點。

　　（怎麼回事……？歷史──改變了？）

　　當我的思緒回到現實時，我發現──我和維奧蘿奈正陷入面面相覷的狀態中。

　　呃。

　　「怎麼了？艾莉卡，我說的話裡有什麼奇怪的部份嗎？」

　　我別過了視線：「不……妳說的話不奇怪。」

　　奇怪的是我自己──

　　所以，這應該勉強構不成謊言。

　　「那，之後呢？艾勒曼的警方有採取行動嗎？」

　　「我們聽說是有派巡警去打聽……不過畢竟又不是有什麼實質證據，也沒有跡象表明這跟任何違法犯罪行為有關──所以在魔法萬事屋休業關門的情況下即使是公權力也只能乖乖吃閉門羹，總不能強闖吧？那裡──魔女學院可是蘿莎女士的私人用地。」

　　說到這裡，麗迪婭往前──往我的方向湊出了身子：「蘿莎女士沒有跟妳提這方面的事情嗎？兩天前妳在哪裡？」

　　「我就住在魔女學院裡──這十四年間，一直住在那裡面，從沒到過外面的世界……」

　　我的此一發言又引發了幾秒的空氣凝固──

　　麗迪婭皺起了眉頭：「妳是想說──妳一直被監禁在魔女學院裡？因此，外面發生了什麼，妳也不知道……是嗎？」

　　我點了點頭。

　　只要不說出口，應該也無法判斷是否謊「言」──因為根本沒有任何的言語。

　　「……」像是從我的態度中察覺出什麼或者沒有察覺出什麼，麗迪婭凝視著我看了幾秒後，把湊出的身子收了回去：「說回魔力值異常的事吧……實際上，這個魔力值異常還有好幾個不太尋常的特點──要不然我們也不會重視至此。是吧，會長？」

　　「嗯，一般來說，若發生了傳播範圍較大的魔力能量釋放，只要利用尋跡魔法──大多數教科書上記得是叫『原生回歸』魔法？因為沒上過學所以我不太清楚學院派的命名……但，利用這個魔法的原理，是能找到大多數這類魔力痕跡源頭的準確方位的。」

　　「所以，妳們魔女之家也用這個魔法了？」

　　「當然，讓分部的魔女去嘗試定位──但失敗了。」

　　失敗了──

　　維奧蘿奈在強調這個詞語時的語氣有種對此難以置信般的情感於其中──看來，一般來說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魔法尋跡是魔女在調查事業上最強力的殺手鐧。」奧爾嘉淡然地接著解釋道，「我聽說──蘿莎女士於艾勒曼地區的活躍有不少都是基於此一殺手鐧的收益。所以，尋跡卻找不到源頭的情況是絕對不可能的，可它卻發生了。」

　　「有沒有可能是魔封陣的影響呢？」我戰戰競競地提出了可能性。

　　「這也不可能。從根本上來說，若魔封陣發揮了效用──那如此強烈的魔力能量釋放又從何而來？而且即使中途用魔封陣把源頭阻隔了起來，尋跡也是能指向魔力中斷處所在方位的。」

　　「原來是這麼方便的魔法來的嗎？原生回歸……」

　　我想起──

　　在最早最早那次、輪迴起點的世界裡──

　　我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跟隨師傅大人到荷蒙家接下爸爸失蹤的尋人委託期間──師傅大人曾經說過，找失蹤的人對我們魔女來說是很簡單的事情。

　　現在這些都已經是遙遠的往事了──

　　我失去了荷蒙的家，也失去了魔女學院的家──現如今來到了這個魔女之家。

　　我又是否會再次失去──

　　「不過……根據報告所知，該說是尋跡失敗還是別的似乎很曖昧不明的樣子。」

　　「曖昧不明？」我看向維奧蘿奈，「這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因為我也不是親眼見過。艾勒曼分部魔女提交的報告是這麼說的──『對該不明魔力能量實施尋跡調查後，尋跡光線呈向四周發散之跡象，甚至出現光線於中途消失之現象，無法確定源頭』。」

　　「……」

　　「真是的……這『中途消失』到底是什麼東西──就是因為這個說明不清不楚的，問了當地負責的魔女也沒問出個所以然，會長她才會決定親自到艾勒曼跑一趟。」

　　「是這樣嗎……」我稍微想了想，決定還是問了：「話說──這個魔女學院附近的異常魔力，有調查過該魔力的顏色嗎？」

　　「顏色？沒怎麼留意……奧爾嘉，報告裡有寫嗎？」

　　應維奧蘿奈的要求，奧爾嘉再度翻開紅皮書──

　　那本紅皮書也太方便了。

　　然後──

　　「有了。在說明尋跡結果的報告附註項中有記述──『該魔力顏色基本上呈無色，但疑有不明變化現象，因有魔女目擊到該魔力從金黃色轉變為無色的傳聞』。」

　　金黃色──

　　那是、我的魔力顏色──

　　「金黃色轉為無色……？是有魔女死了嗎？」麗迪婭睜大雙眼提出了疑問。

　　「可是，即使有魔女死亡──其釋放的魔力也不可能造成如此大幅度的異常啊。」

　　「結論，這依然是謎團。」

　　最後是──

　　奧爾嘉合上紅皮書的聲音，以及──

　　「……」

　　我刻意的、沉默。

　　我感到維奧蘿奈窺看了我的側臉一眼，然後，她繼續了話題──

　　「所以，就在今天，我起行前往了艾勒曼──前往了魔女學院。畢竟，普通人的警方無法闖入的話，就只好由魔女用魔法闖入了。而且這事也只能由身為會長的我來做。」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因為那邊也說了，這兩天魔法萬事屋休業期間都沒看到半個人出入過魔女學院，再怎麼說，要想搞清楚裡面發生了什麼──」

　　「等……等等！」

　　因為又一次聽到了與我的認知不符合的事情──

　　我激動得站了起身──

　　此刻我的表情一定很是迫切、猙獰──

　　「哦、哦……怎麼了？這麼突然的……」麗迪婭似乎稍微嚇到了的樣子，表情略有點狼狽。

　　若我沒聽錯的話──

　　「妳剛才說……這兩天沒半個人出入過魔女學院？就連昨晚也是嗎？半夜凌晨的時候呢？」

　　「艾莉卡，怎麼了這麼激動？我就是在今早起床時向艾勒曼分部的魔女確認過後才決定起行的──所以妳說的半夜應該也是沒有任何人出入吧？若有什麼動靜的話那邊應該會向我報告……」

　　「是……嗎。」

　　我坐下了──

　　像是釋下了一個重負般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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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許才是這場會議討論至今的最大收獲──

　　雖然只是對我來說的最大收獲。

　　（爸爸他沒有潛入魔女學院……即是說──他很大可能沒有被師傅大人殺害。）

　　歷史真的──改變了。

　　對此，我的眼角──流下了一道、細小的眼淚。

　　這也許是我這場輪迴之旅中，首次流下的──完全百分百真情實感毫無虛假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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