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愛世界 - 貓咪與凝雨

天色陰沉，遮住白晝裡的光，讓溫暖與熾熱無法降臨人間。

「凝雨了。」巴達克舉起肉感十足的貓爪，舔了幾下後，得出這樣的結論。

「收到姓名了嗎？」身旁的黑貓，尾巴翹起，舔了幾嘴眼前的刨冰，似乎想要趕在上工前把自己的點心處理完。

「趙夕華，十二歲，因為天生缺陷......」

「夠了。」黑貓用尾巴制止了橘貓唸稿式的介紹。

「妳等等告訴我，要接的是哪個人就好，他們的故事我不想知道太多。」

橘貓叼著煙斗的嘴抽了一下，從腰間的小垮包掏出墨鏡戴上，他知道黑貓並不像話語間的無情，只是牠已經不想再知道任何悲傷的故事了。

「那好吧，你吃快點。」看著陰沉的天氣，巴達克的心也跟著沉重了些。

死神貓、接引使，任何一個都不是受人歡迎的職位，即使牠們自己，有時候也不喜歡為人帶去「喪」的自己。

不管是喪什麼，總歸是失去。

「你帶傘了嗎？」黑貓突然抬頭詢問。

橘貓巴達克愣了一下，稍微挑起墨鏡，這個時候戴上墨鏡，只是不想看到黑貓，並不是為了耍酷什麼的。

「妳確定會下雨？」巴達克問。

「是。」黑貓尾巴轉了個圈，輕巧地跳上高牆。

「真不是個吃刨冰的日子。」吹出幾個煙圈，然後又噴菸穿過煙圈的橘貓嘮叨著。

「又不是你吃。」黑貓聳著背，看著遠方，若有所思。

「先走了吧？」橘貓看牠的樣子，知道對方看見了什麼。

黑貓可以看見死亡的未來，橘貓負責接收地獄的訊息，兩人一組的意義就在於此。

「如果因為下雨，耽擱幾分鐘......」黑貓貌似在自言自語。

「咳咳咳咳......」說到一半，突然被橘貓噴一口菸在臉上，讓黑貓咳個不停。

「別想。」橘貓冷淡地阻止牠。

「你無情！」黑貓炸毛。

「我不想再寫報告了，閻王要人幾更死，慢個幾秒都是重罪。」橘貓眨眨眼，轉過頭不想看黑貓臉上失望的表情，墨鏡只是一個態度，並不是真的看不到。

「可他應該有時間跟母親道別。」黑貓瞪向橘貓。

兩貓對視，從寸土不讓，到黑貓不自然地轉過頭。

拖累橘貓這麼多次，黑貓最後還是為了自己的任性感到有些抱歉，雖然她的臉皮一直很厚。

「只能說一句話。」

轉過頭生悶氣的黑貓，聽見這句話，擰緊的臉部綻開，碧綠色的貓眼透露出神采飛揚。

牠看向橘貓，「真的？」

橘貓嘆口氣，垂下頭，「我都戴上墨鏡了，哪還看得清楚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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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歲女孩的靈魂，飄在手術室上。

她與母親的約定，做不到了。

手術後一起去盪鞦韆，一起去吃冰淇淋，一起做好多好多的事情。

靈魂不懂哭泣，悲傷卻從深處湧出。

媽媽......只剩下自己了。

而自己最後，還是只能拋下媽媽了嗎？

她無助蹲下，將臉埋進臂彎裡。

「喵──」

黑貓從她身側出現。

女孩轉過頭，看向黑貓。

黑貓偏過頭，想裝得冷酷，看見女孩淒楚的樣子，卻又柔和下來。

「妳已經死了，孩子。」

「我知道......只是、只是......」只是真的好捨不得媽媽......

女孩說不出話，雖然靈魂沒有眼淚，黑貓卻顫抖一下，差點繃不住臉上的嚴肅。

「我可以替妳傳達一句話。」黑貓裝得若無其事，把這件違規的事情，當成正常程序。

「真的嗎？」女孩臉上帶著希冀，雖然仍舊悲傷，但她還有好多話想跟媽媽說。

「快、快點！事情趕快處理完，我還要去吃刨冰！」黑貓咳了一聲，嚴肅地對女孩說。

末尾，停頓數秒後，又補了一句：「也、也不用這麼快啦......妳可以慢慢想。」

「我、我想告訴媽媽......」女孩絞盡腦汁，想要把所有的話濃縮在一句『我愛她』，卻發現自己辦不到。

盡力忍著喉頭的酸澀，女孩顫抖著吐出她想告訴母親的話。

「告訴她......『再見，我很開心，我不痛了，我、我......我愛她！』」

突然，橘貓從黑暗中走出，來到黑貓身旁，嚇到正在用貓爪數字數的黑貓，橘貓沒等黑貓開口，就向她使了個眼色。

黑貓用眼神無聲詢問，橘貓只是舔了舔肉掌，又將貓爪隱諱地朝下方女孩母親指了指。

黑貓臉色一變，微微揚起頭，像是在問：「確定嗎？」

橘貓撇過頭，但在完全轉開前，黑貓看見他輕點腦袋。

黑貓斟酌著語氣，對女孩說：「也許......也許妳很快就可以和母親重逢。」

女孩瞪大雙眼，似乎不能第一時間理解黑貓的意思。

「妳、妳是說......」女孩想到了一個可能，指著母親的手指劇烈顫抖。

「不可以！」女孩衝向母親，卻只是穿身而過。

「快告訴她！沒了我，她會有更好的人生......她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她那麼喜歡小孩，可以生很多弟弟妹妹......」女孩哽咽得說不下去。

「她不可以......想不開......」

看見女孩伏地哭泣無助，黑貓眼角餘光掃向橘貓，這一眼卻被一直警惕的橘貓逮個正著。

「不，不行！」橘貓趕緊擋在黑貓面前。

這時候再讓黑貓亂說話，該死的人如果沒死，那自己得多慘？

橘貓忍痛看向自己肚皮，他一咬牙，只、只能食言而肥了！

「有、有、有......」黑貓突然指著橘貓身後。

橘貓挑眉，嘴角露齒，扯出冷笑：「妳以為這招有用嗎？」

但看見黑貓，還在『有』個不停，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嘲笑而停下動作，讓他不由得感到狐疑，小心翼翼地轉頭向後看去......

哐！

黑貓姿態優雅地收起平底鍋，朝愣住的女孩咳了一聲，拿過正躺地昏迷橘貓臉上的墨鏡，戴到自己臉上。

然後她貓爪朝女孩母親一指，不說半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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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貓在月光的照射下清醒過來，他發現自己手上的名字只剩一個，他跳起身，生氣地看向黑貓。

卻看見黑貓正半跪在月光下，翹起的尾巴上掛著一枚鑽石尾環，正神色肅穆地看著自己。

「巴達克，我──安娜，要娶你為夫，你願意嗎？」

「我、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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