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塔愜意地坐在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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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綿綿細雨已停,令早晨的空氣特別清新,陽光穿透如蟬翼的雲層,光芒揮灑在鬱鬱蔥蔥的樹叢上,讓葉尖欲垂落的露珠更顯晶瑩光澤,如同無數水晶點綴在綠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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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塔抬頭感受清風氣爽,樹葉輕輕搖曳隨之擺動。她閉上眼聆聽萬物奏響,悠然等待約定的卡車到來。她不像大多數的客人,是懷著疑懼的心情等待,麗塔現在心情舒暢痛快。
自殺沒死,麗塔做出簽訂轉生契約的決定後,心境前所未有的釋然。那一刻她總算放下自己一生無法擺脫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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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塔出生在一個父權至上,並用血脈劃分階級的國家,老舊的思想根深蒂固刻在每個人心中,女性長久以來被灌輸不平等的觀念,甚至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
在那個國家,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屬品,最重要的目的是傳宗接代、相夫教子。女性人權低落,被勸告不能有自主意識,她們還必須遮掩面貌或身材,才被允許外出。
就算有能力出挑的女性工作者,也比男性更難獲得尊重和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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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一個對自己性別如此壓抑的國家,麗塔唯一幸運一些的,是她出生的家族屬於中產階級血脈,薄有一點資產。
這讓麗塔不至於如同以前聽說的,在更鄉下無法時時接受外界資訊的地方,窮苦家庭女孩可能會被賣掉換取一家溫飽。
麗塔懷抱這一點幸運,用網路接觸外界,接觸與自己國家不同的人文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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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網路上,麗塔對於雖然隱藏真實面貌,但給予觀眾美好幻想的VTuber尤其著迷。
初次接觸VTuber時,麗塔只是會看直播的普通觀眾,隨著興趣發展,她抓準機會,得到自己第一個虛擬外觀,俗稱V皮。
之後,麗塔就從觀眾,變成使用V皮直播的中之人。一腳踏入VTuber的世界之後,她享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感。她直播時的聊天室中,沒人歧視女性,她可以暢所欲言,說的每句話、做得每件事情,都能得到溫暖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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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塔希望自己能回饋聊天室中,支持她的每一位觀眾,她想竭盡全力滿足每個人的要求。
所以,麗塔為了更明白支持自己的粉絲們在說什麼,她開始學習各國語言,其中她的聊天室除了英語使用者之外,還有很多西班牙文和中文與日文使用者。
雖然,偶爾有過度熱情的粉絲會想干涉她的言行舉止,或是打探她的個人隱私。
但充實的網路世界,即使影響到麗塔的現實世界,她還是很喜歡這種改變,讓她有種在痛苦壓抑的現實中,美好的虛幻也真正存在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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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Tuber這項工作,給麗塔帶來額外的收入,這讓她夢想著有一天可離開自己的國家。
一切都很順利,直到那一天麗塔發生直播意外,她在許多VTuber都有做的煮飯露手直播中,在使用烹飪器具時,不小心反映出自己的真實面貌。
雖然及時停播,但鍋具上一個模糊的反射,讓麗塔的面貌立刻被截圖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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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塔真實面貌流出,網路上立刻漫天傳播。雖然會觀看VTuber的人,都有默契地不公開談論中之人,但只要有一點中之人的訊息,人們還是會好奇地散播那些資訊。
有些網站還會整理中之人的資訊,那些直播頻道擁有百萬粉絲數的VTuber,早就被觀眾私底下用盡全力挖出各種個人資料。
麗塔的直播頻道,粉絲數大約五萬左右,本來她的資訊頁面只有寥寥無幾的幾行話,卻在那天暴露真面目後,遽增數個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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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官深邃且特徵明顯,擁有小麥色肌膚的麗塔,立刻被認出是哪個國家的人。
認出是那個,對女性強力壓迫的國家,但這也沒什麼,國際社會普遍同情出生在那個國家的女性。
會讓事情糟糕的,是這一切輾轉被麗塔的父母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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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塔立刻和父母發生了劇烈的爭執。
「妳怎麼能做這種拋頭露面的事情?妳即將議婚,這種事情要是被未來夫家知道,多丟人!」
「看看,一群人喊妳老婆、寶貝,太誇張了!妳可是個未出閣的女孩。」
面對父母充滿偏見的質問,麗塔無奈的解釋道:「我不是說過我不想這麼早就結婚?那只是網路上言語的親暱而已,不代表什麼。而且,也是有人成為明星,那些明星你們也會說拋頭露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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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塔天真的以為,將本國那些有名的女明星類比,可以讓父母理解,但事實證明她錯了。
「妳妄想當明星?妳怎麼這麼天真。」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妳的臉被到處流傳,還不夠丟臉嗎?就像個賣笑女!」
「而且妳以為那些明星,為什麼能成功?那是他們有雄厚的背景,我們哪有?」
「妳這次結婚很重要,要幫襯妳弟弟。對方家水平和我們差不多,是門當戶對,但他們可以幫助妳弟弟未來進入更好的公司。」
「我們要守住自己的家族,只能循規蹈矩,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我們不准妳再這樣了,今天起妳的電腦和手機我們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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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塔眼底的絕望,在每一句歧視話語的重擊下碎裂擴散,她愣愣地望著父母,彷彿從來不曾認識他們。雖然知道父母的觀念十分傳統,但沒想到連對自己的女兒都如此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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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麗塔突然就被收走一切電腦設備,她越想越氣憤,隨即趁夜收拾行李,一刻都不想待在這裡。
顛沛流離,強過在那彷彿牢籠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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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麗塔只是漫無目的坐著車,直到偶然仰望天空時看到飛機,就想起自己曾經的夢想。
她要離開這裡,不只是離開家裡,更是要離開這個思想和觀念與自己差距甚大的土地,這才是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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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機場選擇目的地時,麗塔沒有猶豫地選擇了那座小島,她在直播時,總能感受到來自那裡的人們有多熱情溫暖。
落地台灣沒多久,麗塔將新買好的手機辦好網路,卻發現連網路上的世界竟也在苛責她。她的父母當初多麼唾棄網路,現在居然上網聲稱,麗塔偷了家裡所有的錢後離家出走,讓父母和弟弟頓時失去所有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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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麗塔腦袋如被雷擊轟頂,她不敢相信父母居然會這樣對待自己,他們怎麼忍心?
因為父母散播不實謠言,加上麗塔離開家裡至今,已經很久沒直播,網路上現在的輿論對她很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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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在不熟悉的國家出境,周圍都是陌生的臉孔,麗塔只能在機場角落,心急如焚地打開各個社群平台查看。她的個人資料,果然再次被道聽塗說的人們,於網路上隨意轉傳。人們也隨意猜測謾罵,雖然也有相信她,願意等她出來解釋的人,但攻擊的言論遠遠比支持的還多,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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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自由的代價,是毀滅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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