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漣 - 序章：劃上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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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畢業典禮，但夏南木沒有出席。

他爬上頂樓，在早已掉漆的低矮水泥圍牆上盤起一隻腿，拳頭握緊又鬆開地宣示他從未有過的一些不安，向下望著三年來朝夕相處的聖月高中和周圍埋葬了數不清靈魂的森林，陷進一陣沉思，後播通了劉易碩的號碼。

「喂？你人在......」

「幫我最後一個忙，哈哈！帶把刀，不上來的話，我馬上就死了，這次別走錯方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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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語氣有點故作輕鬆，不過已經沒差了吧？夏南木心想，竟像是如釋重負一樣，有些愉快的哼起沒有名字的小調來。

畢業了，自己也是時候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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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易碩連一句完整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完，電話就被對面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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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在被掛斷時先是一愣，馬上又反應過來。那時他正領完學期資優獎，他頂著最優秀的成績，領了最卓越的獎項，在眾人的歡呼中，遲遲不見人影的夏南木卻一通電話直接撥過來。

他當時正好跟著隊伍下台要回席，聽完電話哪還敢慢悠悠的走，將手中的東西隨便塞給朋友後就匆忙的離開了典禮，也顧不上去管後面喊著自己名字的聲音了，照夏南木的指示隨便從一樓的家政教室拿了一把刀就跑上一層又一層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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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夏南木大概是快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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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喘但不敢遲緩，為了省時，一次跨步就是兩階樓梯。一上來便看見夏南木站在那堵圍牆上，靜靜地看著底下一大片沒有盡頭的森林，而他大概是感覺到劉易碩在身後便回過頭來，轉身躍下矮牆。一抬頭，只看見他已經混濁不明的瞳孔，眼白是無底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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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跑得還是那麼快。」

劉易碩這次愣住得更久了些，明明想要出口問些什麼的，像是「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或是「你是不是快要失去控制了？」，但他什麼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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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木沒有多解釋，走過來就抓住劉易碩握著刀柄的手，往自己心臟位置就捅了下去。劉易碩見此卻是越抓越緊，神情因眼前景象有些恍惚不清，只是看著自己手裡的刀此刻刺在友人的胸口處。

「下次再見的時候，劉易碩。」

他將劉易碩這三個字咬的特別重，像是在警告對方，更不如說他是警告著自己。

「你絕對不能忘了我。」

語畢，他用力將劉易碩往後一推，轉過身翻牆一躍，那刀也隨著被拔出他的身體，鮮血跟著噴湧，灑落在灰色的地面上，手心冒汗和血腥味混雜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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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劉易碩握著刀被推倒在地上，回過神時，他已站在牆邊往另一頭下看，而遙遠的在地上卻什麼也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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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門子的溫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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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雙手無力的垂下，而手中的刀上沾著摯友的血，一點一點、跟隨劇烈的心跳聲，滴落在地。

夏南木帶著五年的一片混亂，來搞毀了自己的人生，最後卻以這種方式還給自己。

究竟是哪一步走得不對？歌曲是從哪變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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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易碩一人在頂樓的涼風裡，恍惚間，時間又倒流回了那一條彎路——夏南木領他轉進的那個拐角，他的完美日子便是從那時起有所缺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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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不是想要捲入這場糾紛的。劉易碩發誓，他原先真的只是隨意往上撇一眼而已，誰知就偏偏看到了這種畫面。

頂樓是一隻手正拎著一個男生的制服領子，那男的整個人懸空在五樓高的半空中，而劉易碩也看出來了，那身型明顯是體育班的陳易，體育班同學的模樣、體型、背影、專長，他都還記得一清二楚，那傢伙本就杖著自己身形高大，在外還會亂勾結幫派，惹過不少人，學校裡大多數人都對他有點意見，可又不敢招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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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易碩並沒有很驚訝他現在的處境，反而對那隻掐著別人性命的手感到十分意外，要知道，陳易也是個十分壯碩的人，能一隻手這麼拎著，還可以維持許久，看來那人也不簡單。

劉易碩往後退了退，試圖看到那隻手的主人，結果因為位置太高，太陽亮晃刺眼，肉眼看不清楚，索性打開手機相機放大那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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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夏南木。

夏南木？怎麼會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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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疑的再看一次，他已經將陳易抓回頂樓的地面上了，可在矮牆邊仍然清楚的能夠認出那一頭粉色的髮，學校裡髮色不同的人倒也多，只是粉色唯獨夏南木。

可說那個人是夏南木又感矛盾。

一來，他一直是很顯眼的存在，大家眼裡的他不僅個性隨和，鮮少與人有衝突，還是個富二代，長相又好，除了成績不怎麼樣，簡直是女孩子心裡的標準型。二來，他人緣好的離譜，莫非就是因為他不曾表露出悲憤，或是因為家世背景而有高高在上的態度。雖然劉易碩跟他沒那麼熟絡，但一直記得國一運動會上1600米男子組，他也是競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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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劉易碩當時作為體育班的名牌學生，腳程自然不會輸給其他人，也就輕鬆的贏下，他一直對自己的體能很有自信。會注意到夏南木，主要還是因為在比賽過後，他曾來向劉易碩搭話：

「恭喜！哈哈哈，你跑的真的超快，根本趕不上啊！」

雖然劉易碩根本還沒來得及回答，對方就被朋友拉走了。後來又從體育班轉班到普通班，和他分在了同一個班級，也實際的體會到無論是社交能力、暖場技巧，夏南木待人總是很圓滑，因此對他的想法也如其他人一樣，就是個很好相處的傢伙。如今看見他剛才就那樣抓著一個人的命懸在空中，衝擊不小。

希望今天不會再知道不該知道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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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易碩想。

然而該出事還是會出事。

剛回教室不久，進教室時已經是上課時間，老師總是慣例地晚進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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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過不久夏南木也進了教室門，明明坐在最後一排還刻意經過他的桌子前方，在他面前輕飄飄的落下一張紙條，用沒有人注意到的動作與力度敲了敲桌子，整個過程不到3秒鐘，卻強迫劉易碩無法忽略，默默的從課本的文字中抬起頭來。

好吧。劉易碩迫於好奇下還是看了紙條，上面是藍色的、有點歪扭的字跡，像隨便靠在牆上寫的。

（放學頂樓見<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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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易碩轉頭，跨越大半個教室看向夏南木的方向，但只見夏南木食指舉至唇前，要他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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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易碩見此沒表現出什麼表情，在轉回來正對黑板時，才皺了皺眉。看來夏南木知道我剛才目睹了什麼，是想用一樣的方式處理我嗎？這麼一想，劉易碩總覺得很麻煩。

剛才有看見他衣衫稍微不整，還沒整理好就回教室了，原先領口就不會好好的扣起來，在脖子和鎖骨附近有些像是被反抗而添上的痕跡，看來也和陳易打了一架。

雖然這麼看起來，他就像剛才下課去哪偷情了一樣，也許他是故意讓大家都這麼覺得，因為對方是夏南木，所以大家都會裝作若無其事吧，在這種地方的小算盤倒是不少。

其實論打架，劉易碩知道自己大概是不會輸給對方的，即使他能夠單手舉起像陳易那樣的高大男子，但劉易碩自幼就學習各種體術，以及天生擁有優於其他人的敏捷度，如果真打起來，再怎麼樣他都認為自己不可能敗北。

可是他不願意想像自己要是在學校樓頂鬥毆的後果，畢竟他想考上的那所名牌高中，絕對容不下一個有不良紀錄的學生，且即使成績再好都無法被接受。

算了，跑路吧。

「欸欸，劉易碩！你去哪？」

「不是寫頂樓見嗎？這個方向錯了哦。」

該死。原本想著無視紙條直接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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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夏南木單肩撐著書包，像是早有預料劉易碩不會去一樣，比他先一步的等在校門口，還笑瞇瞇的朝自己揮手。

總之，最後還是被半拖著帶去咖啡廳了。

劉易碩表面鎮定地看著對方向店員點餐，內心有無數個問號在發酵。不是疑惑他為什麼要點那個甜到發膩、感覺根本沒人吃得下去的草莓蛋糕，是懷疑自己此刻為什麼是坐在這裡，而不是像平常在家裡舒服的躺在床上，緩解今天一整天學習的疲憊。

「你不點個什麼來吃嗎？我看你中午也沒吃多少，不會餓？」

夏南木單手撐在大理石的桌面上，手掌扶著下巴咧著嘴笑道，明明平時也會做這個動作，劉易碩卻覺得他此刻看起來不安好心，不過他中午的確沒有吃太多東西，所以還是點了杯冰蘋果茶。

「……有什麼事？」

劉易碩不想廢話太多，如果沒有看見那令人瞠目結舌的畫面，也許他在這種時刻會與夏南木聊國中生最普通不過的話題。可是夏南木沒有直接回答，反而直接提起了陳易。

「陳易用石頭砸我平時餵養的流浪貓，」

他還是那副輕浮的樣子，眼眸垂了又抬起，裡面看不見什麼特別的情緒，就好像這一切都是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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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貓我一直沒能帶回家，只能養在大樓旁的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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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鋪滿了棉紙的紙箱是你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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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原來你注意過那裡啊。那隻貓死了，他昨天用一塊和拳頭一樣大的石頭連續地砸我的貓，導致內臟破裂，我沒來得及發現，送去動物醫院時早已失血過多。」

「牠的血流乾在草地上。」

夏南木低頭攪了攪剛送上來的檸檬紅茶，聲音放得稍微有些遺憾，裡面也或許有著悲傷。劉易碩聽此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覆，決定把話題再轉回去他對待陳易的手段，但在問出口後，他才意識到顯然這並不是什麼好話題。

「......你當時在頂樓怎麼處理他？」

「哦，你也知道的，那就樣啊——我先用拳頭揍了他幾下，像他對我的貓一樣對待他。再把他抓起來拎到空中，我那時還故意搖了幾下，他怕得跟小孩一樣哭出來，哈哈哈哈！」

他又抬起頭咧嘴笑了。

「但最後我還是沒把他丟下去，下次我就會放手了。」

「怎麼樣？很好玩吧？」

「......那隻小貓一定會感激你的。」

夏南木聽到這句話頓了頓，收起笑容，瞳孔放大了些，稍微驚訝的看著前面正低頭喝茶、始終盯著杯緣的劉易碩，像在躲避自己的眼神。本來他的內心都已經運轉了一百個他以為劉易碩會給予的回答。

（你真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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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做也太過火了吧？）

他從沒料想這樣的答覆，夏南木一瞬間竟覺得，往後的日子再不會那麼孤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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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們第一次和對方正式的認識。

現在已經結束那場劉易碩從初中入學起就開始準備的考試，到了志願填選期間，他的成績不出意外地非常卓越，甚至位於全國前20名，他想就讀的名牌高中也手到擒來，只差在志願中第一個欄位，填上那所人人稱羨的校園。

唯一擔心的是到時離開了夏南木，他又會去搞出什麼事來。在他們成為朋友的這期間，劉易碩覺得，以「朋友」的身份，至少該制止夏南木大部分的想法或衝動行為，讓他至少不會被懲處到無法畢業，或是留下前科紀錄。

他自己也驚訝可以管得住這麼瘋狂的一個人，夏南木總是無條件地聽從他的意見，從不真正的拒絕自己。而劉易碩也當然不是什麼事都會去阻止，只要他認為理由足夠，隨便夏南木愛怎麼玩就怎麼玩，能畢業就行。

而劉易碩會回想起當年的那件事，是因為今天夏南木有些反常，倒也不是與其他人打鬧時的表現有所不同，而是在對上眼神時，劉易碩從他眼裡看出了一點微妙的差異感。於是在放學後，等到其他人都道別離開了，劉易碩決定開口。

「你怎麼了？」

夏南木看著他出奇地有些嚴肅起來，劉易碩撇見他的眉頭皺摺堆疊起來，沒有像以往那樣輕浮的笑容，或是說些無聊的玩笑話。

他很認真要說些什麼。

大部分時候只要一個眼神，劉易碩就能大致猜出夏南木此刻的心情或想法，這是自從那場意外的相識後被夏南木纏得不行的結果，老實說，除了這個不穩定分子以外，人生裡其他的事物，他都能夠掌控得恰到好處。

而夏南木此刻的神態，讓對方身上多了一條劉易碩無法解開的謎，他有些不理解，夏南木一般都是有話直說，這次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或是遇上了什麼問題——值得夏南木去猶豫的問題。

「說吧，不管是什麼我都能接受。」

「......」

夏南木瞥了瞥窗外逐漸昏紅的天色，像是終於決定了一樣，劉易碩看他有點凝重的表情，猜想他肯定要說出什麼不得了的話了。

是不同以往、將會影響自己的事——

「抱歉了劉易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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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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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你成績多好考上哪所夢寐以求的高中，我需要你陪我去讀聖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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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特地加重了「需要」二字的音，而劉易碩頭一次有一臉的茫然。夏南木明明了解自己為了錄取那所高中付出的所有，為什麼還會提出這種要求？他又怎麼能覺得自己會答應？

劉易碩仔細地想從夏南木眼中看出一點戲謔或玩笑，可惜眼眸裡只有不容拒絕的堅定。

他是來真的，要我去那間神秘到志願無法選填的高中，那個「非人類協會」建立的「物種和平」的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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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易碩本想著這生都不想與其他物種有更多接觸，他已經碰過太多不友善的惡靈，或是「魔」。即使夏南木本人只覺得很有趣，但也知道這對他來說的麻煩之處。

是啊，這些夏南木明明都知道。

「.......我怎麼可能答應你？夏南木，這次我不可能順從你的思想。」

他難得會義正嚴詞的拒絕夏南木。平時的夏南木做事根本不需要一個解答，拒絕也就沒有效用，而劉易碩即使口上拒絕，也還是會往對方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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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倆總是有一個微妙的制衡，劉易碩是唯一能阻止夏南木的那一個，但也唯有夏南木能搗亂劉易碩建設起來的理性。

劉易碩也明暸一個事實，一直以來都是夏南木選擇聽他的話，不是他真正能夠使夏南木改變。

是對方選擇了給他特權。

因此他的拒絕其實沒什麼底氣，也沒什麼太大作用。

「這不是請求，也不是問句，劉易碩。只有你能幫得上忙，或許那裡有解決辦法。」

「解決什麼？夏南木，聖月高中的學歷甚至是用錢砸的，非人類協會的追求一直都很荒繆，聖月不過是『偉大目標』的副產品。」

「正是因為聖月是非人類協會建立的，我才必須得去，我不能確定自己會不會失控。」

聽此，劉易碩揉捏皺成一團的眉心，試圖讓自己別那麼不冷靜。

「所以你為了什麼非去不可？」

「我感覺得到自己已經逐漸產生心魔了，劉易碩，你也明白我沒有從那傢伙身上那得到過一點的父愛。另一個夏南木掐著我的呼吸不斷唆使我去殺人，就連現在他都在一遍遍喚我殺了你。」

「......我不想對任何生命下殺手，尤其是你。劉易碩，你知道只有你能管住我。」

夏南木頭一次用誠懇的語氣對他說話，讓劉易碩一時有些不習慣。是，的確只有他能夠管住夏南木，可就像前面所說，是夏南木自己決定了讓劉易碩約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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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某一天，站在他面前的再也不是那個他所認識的夏南木，他會看見「魔」用夏南木的雙手殺了自己嗎？

「......你確定聖月有解決方法？」

「至少比其他地方都還要有希望。」

夏南木知道劉易碩在動搖。在聖月高中他能夠設想好幾十種方法去調查、去拔除心中的「魔」，但所有解決方法，都只差在劉易碩。

假如當初沒認識劉易碩這個朋友，他如今是否會和鏡子中的自己一樣暴戾無情呢？劉易碩一直都尊重自己瘋癲的想法，雖然太過火還是會阻止自己，卻很少反對自己用沒有人性的方式去完成他所追求的事。

包括利用過度的造反去得到父親的視線。

劉易碩是個和外表、說話方式不同，對朋友意外溫柔的人，夏南木一直這麼覺得，包括第一次正式認識時，在咖啡廳裡那一句貌似是想安撫自己的話語。大概是因為這久違的溫暖，他才甘願去聽對方的建議，或是讓他管制自己。

也是因為此刻想起了這些事，夏南木才決定，為了讓最靠近自己的劉易碩不被自己傷害，事先為自己可能的失控築上最後一道防線。

劉易碩仍在考慮，說實話他能夠理解夏南木如此要求的原因，可他需要更多理由去說服自己，放棄那所最高學府的榮譽。

這時夏南木突然往前跨一步，抓上他的肩膀，靠近並打斷了他的思慮，冷不防道：

「聽好了，如果他在我找到拔除辦法前完全佔據了夏南木，你必須殺了我。我不會感到疼痛，」

「那是你送我最後的溫柔。」

話說至此，劉易碩感覺似乎也沒必要再多加考慮了。

這肯定是我做過最白痴又荒唐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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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劉易碩卻微笑了起來，連他也不知道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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