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元素挑戰〈三〉：戰場 - 來自最後的曲調

飛揚的塵土，乾裂的土地，晨光瀉入理查•坎恩的帳篷，他張開眼，卻期望再次睡去，然後永遠沉眠。

印度這個國家對他的國家只是一個要準備征服的土地，但對理查而言，這是兒時的家鄉。

他還未去英國居住時，他是個印度人，身在首都加爾各答的一個貴族家族中，他的父親是個商人，常賣外地水果给皇室。

他十三歲搬去英國，即使已經成為英國公民，他心中卻依舊思念他的國家。

令他悲痛的是,他現在卻攻擊他所愛的國家，砍殺印度人，他每晚睡眠時，彷彿都會見到那些靈魂，哀怨的糾纏他。

晨練的哨聲響起，他立即爬出被窩，換上他的軍服，大英帝國的旗幟編在衣服胸口上，他感到作噁。

他收好槍枝，檢查刀的鋒利度，然後走出帳篷。人群已經在原本是印度村莊廣場的地方集合。

他跑入隊伍中，因父親的關係，他的軍職直接跳到中尉，因此他排到第一排。

威簾•霍德森總司令在他們面前說了一些話，但他不太想聽，因為內容大多都是在說他的人民多麼骯髒，最後總司令扯到了被放流的皇帝巴哈杜爾的三個皇子。

他咬緊唇，因為他就認識他們，尤其杜瑪哈。杜瑪哈•沙，是印度第二皇子，也是他兒時的玩伴，他們如同知己，去英國時，理查掛念的都是他的朋友。

如今他在殘害摯友的家園。

「那些印度人依舊在反抗，祈禱他們的神幫他們，但那些都只是狗屁！我們就是救世主！今日！我們要攻下首都，然後把躲在皇宮中的那些皇子抓起來！」

總司令的一番話使眾人歡呼，而理查只是沉默，他依舊是印度人，他愛且崇拜他的神，但他卻無法反駁。

軍群跑去整理用具時，一個差使跑到他身旁。「中尉？」

「什麼事？」已經過了很久，他的聲音不再有印度腔。

差使左顧右盼了一下，然後掏出一封信給他。「這是有人要我給你的。」

「是誰？」他接下信封，封袋上有著淡淡的檀香，觸感則是感受到熟悉。

他知道是誰。

差使沒有回應，只行禮然後轉身跑開了。理查走入附近一戶已經空無一物的房子，然後急切的拆開信，上頭全是英文，字跡卻是如此的熟悉。

『我的兄弟，聽說你在英軍，你過的好嗎？我很思念你，如同從前一樣，你依舊是我的朋友。

我並不怪你的做為，你天性善良，待人和藹，如此的做為一定也是逼不得以。

但，為了我的子民，我必須反抗你們，所以我不希望在絕戰那時，你會因我的關係而受到牽連，此信代表我已經與你斷絕好友關係了。

願你深受諸神的保佑。

你從前的好友，杜瑪哈。』

他感受到的心中天人交戰，和那罪惡的思念，老友的決心如同岩石般堅硬，而他明白，頓時心中五味雜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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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聲再次響起，集合的時間又到了，他們會進攻首都，蹂躪城市與他的人民。

理查騎上馬，排到前方將軍身旁，他將會第一個俯視人們驚恐的表情，一想到他的胃就一陣翻攪。

軍隊已經在後方列隊，每人手各拿一把步槍，大炮在最後面排著。他看著大炮，想像著有多少人會因那而死。

英軍離首都和皇宮還有一小段路，但很快就會到達了。路上他們經過許多被炸毀的家園，許多家廟與神廟也破壞。

理查望著破損的*人獅型雕像，暗自祈禱*毗濕奴能夠保護杜瑪哈他們，他知道以印度的兵力不可能打贏大英帝國，所以他懇求皇子與人民可以逃走。

但理查知道老友不會這樣，杜瑪哈效勇善戰，為人正直，為了家園，他不會退縮。可他為此而惶恐。

一看見首都的標誌，威簾將軍便要所有人準備，自己也拔出槍枝。他隨著所有人一同拔槍，手指正害怕的顫抖。

「維多莉亞女王萬歲！」總司令舉起槍高吼著，然後隨即朝上開槍，往城市衝去。

理查沒有跟眾人一樣歡呼，他只有祈禱，再次祈禱。

他衝進破碎的城門，許多印度兵已經在與英軍交戰，但他們的槍枝少之又少，大多人都拿著劍而已。

他看見有個印度兵衝向他，他咬緊唇，然後開槍，士兵眼中失去了原本的火光，往後倒去。

對不起。

他殺了好多人，包括拿槍的士兵，拿矛的貴族，甚至是拿著鋤頭的農民。他想就此罷手，然後抱著他的人民大哭。

可他是英國人了，眼前的人只能變得陌生。

他跑向在城市後方的皇宮，印軍已經被逼迫到所剩無幾，他沒有看見皇子與他的士兵。

英軍往金幣輝煌的皇宮路口移去，然後—他看見熟悉的身影了，是杜瑪哈跟士兵。

杜瑪哈穿著一襲紅黃的鎧甲，頂著亮麗的黑髮，在敵軍中耍著可怕的刀刃，血雨噴灑在四周。

「活捉他！」一個上尉大喊。不！

理查想要幫助老友，腦中卻浮現的那些文字，他搖頭，那些全是狗屁。

他狠下心的殺了一個攻擊過來的印兵，子彈的消然，他改用長劍攻擊，不管是誰攻來，他都一一砍殺，只要能接近被包圍的老友就好。

理查跳下馬，不停的擋住攻擊，然後一步一步的往杜瑪哈軍隊防守的地方前進。

尖叫四起，鮮血已經暈染他的臉龐，但心中的焦急使他無法在意四周的腥味與恐慌。

他看見老友吃力的與印兵阻擋英軍，他的小麥皮膚已經被鮮血覆蓋，但杏眼卻燃燒著從前的威武，眼神明亮如炬。

他越來越靠近。再一下下，我會幫你！理查在心中說道。

直到子彈打到皇子的肩膀，然後他因閃躲攻擊而跌倒，許多英兵立即制伏他。

「杜瑪哈！」理查猛然驚恐的嘶吼。激動的趕向皇子，想要殺死壓制他的英軍。

結果他也被英軍制伏在地。皇子昏厥的面容出現在他眼前。

他只能費勁嘶聲的吼叫﹑掙扎。最後也暈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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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醒來，他看見了他熟悉的地方，是皇宮裡。他看見三位皇子跪在前頭，手腳被綑綁。而他跪在他們面前，肩膀被兩個英兵壓制。

威簾•霍德森走到他的眼前看著他，理查能感覺到他眼中的失望，總司令可能一直以為他是個能幹的人吧。

老友從未抬頭，不知是因為即將被處刑，還是因為他的不守信用。

「你認識皇子嗎？中尉。」總司令問。

理查抬頭看著他。

「我身來就是印度人，怎麼會不知道皇子，但...的確，我認識。」他用流利的英文說。

沉默了一會。

「是嗎，那恭喜你與他再次相見。」威簾總司令說，聲音裡完全沒有歡喜之意。他看著威簾轉身，然後—直接開槍射殺了第一皇子。

他聽見杜瑪哈他們悲痛的尖叫，然後用印度語咒罵英軍，威簾又再次開槍殺了老友身旁的第三皇子。

他彷彿因那蒼涼的哀嚎與哭泣而喘不過氣。

「住手！」他感覺淚水滑落臉頰。

杜瑪哈依舊哀痛的哭泣，額頭靠在他的兄弟身上，悲切的令人揪心。

威簾•霍德森看著他，然後要壓制他的士兵鬆開他。他走向理查，把一把槍交給了他。

「殺了他。」威簾•霍德森說，然後舉著槍對準他的太陽穴。「不然我就殺了你。」

理查望著已經抬頭，閉著雙眼等死的杜瑪哈。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不。」他丟下槍枝，威簾•霍德森看著他。他望著睜眼看他的老友，微微一笑。

「我明白了。」威簾突然說。

隨著槍鳴一出，他的老友癱軟在地，額上的鮮血滑落鼻梁。

理查沒有尖叫，他已經感覺任何情感了，他只是轉身抽出威簾的長劍，然後狠狠的叉入心臟處。威簾嘶吼的要制止。

倒下的瞬間，疼痛漸漸淹沒他，麻木擴散到全身，帶他一起陷入死寂，所有的一切都彷彿消失了。

與老友對視的那一眼，他就明白自己該做什麼。或許在毗濕奴的保護之下，他能在天堂與老友，還有人民們一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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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毗湿奴（梵文：विष्णु，IAST：Viṣṇu）: 也譯為毘紐笯、毘濕紐、維濕奴、維修奴，其他稱號有河利（Hari）、幻惑天王、那羅延，佛教成為那羅延天或遍入天。

印度教三相神之一，梵天主管「創造」、濕婆主掌「毀滅」，而毗湿奴即是「維護」之神，印度教中被視為眾生的保護之神。

其性格溫和，對信仰虔诚的信徒施予恩惠，且常化身成各種形象拯救危难的世界，印度人大多信仰濕婆和毗湿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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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羅希摩（Narasimha） (梵文：नरसिंह; Narasiṃha), 又称Nrusimha (नृसिंह; Nṛsiṃha), Narasingh, Narsingh 和Narasingha，意为“人狮”。印度教所崇拜的大神毗湿奴10種化身中的第四种，即半人半狮。

原来毗湿奴曾化身為野猪，推翻妖魔希羅那迦尸普的孿生兄弟。

希羅那迦尸普蒙梵天恩諾：不論是人是獸，從内從外，白天黑夜，無論使用任何武器，都不能傷害他。他有恃無恐，大鬧天上人间。其子普羅河多不願生死信奉毗湿奴。

一天，希羅那迦尸普腳踢一根石柱，問普羅河多：「如果你的神無所不在，那麼，他也存在於這石柱裡嗎？」

毗湿奴當即以那羅希摩形象从石柱中出現，於薄暮時在門前殺死希羅那迦尸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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