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晝夏語 - 11 - 哄堂大笑

朱綠一邊擦拭掉汗，一邊穿起小學生的粉紅運動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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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該同在女更衣室，摩肩擦背地和其他女生接受最本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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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朱綠考量到繼妹似在盤算什麼，約莫又要讓她成為眾人笑柄，因此以防萬一，還是低調些找間小黑房換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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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一會兒，大更衣室那頭倏地靜下，連離去的腳步聲都省，就好像事先喬過的主意那樣，令朱綠一時間舉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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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知趕緊將短褲穿好，孰料昏暗的室內更遭切斷了光源，頃時無比闃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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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啊？那個我還在裡面啊！別關燈……」朱綠早把手握住門把頭，經一轉才發現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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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出去！妳們，是誰？不要！快點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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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遭鎖死，她放聲哭喊，還出於本能地以卵擊石，以為相對瘦小太多的身軀可以撞壞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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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朱綠背靠無助地滑坐下來，摀住粉紅色的小身軀，低低地啜，淡淡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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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接力比賽一定要讓她難堪才行？難道必須做到讓她無故缺席，給眾人丟臉的印象，以此畫下她小學畢業回憶的句點，才覺得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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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方便讓更多人討厭她，成了像最初那樣用放大鏡檢視後，才能合理化這種種的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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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誰會……會真的了解我？」朱綠難過地不爭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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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她看到某種幻覺，雖說並未特別想起此人，「他」卻在這時最適恰地予以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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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朱綠既震驚，又難止住醜態，這抹淚就這麼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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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的人身，確是永夜最真實的打扮，全身烏黑的他面不改色地，在這奇詭的空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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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試一次，它能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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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門外嗎？」朱綠有些膽怯而疑惑，唯有爬起後瞪著房門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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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永夜曾提過什麼炸雞在門外的話，這一切均好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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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又在這時淡淡開口：『方才那些女孩子的心聲，實在很可怕。還以為只是想想，不一定會執行，可見只要思想集聚、眾志均向著一點，就代表一定的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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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又再憑空擅闖到妳這，畢竟我不想被當成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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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你看到又不會怎樣，我又沒有很髒，更沒什麼好東藏西藏的。」朱綠覺得頗為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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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永夜只是側開頭，無語一陣，便忍不住脫口：『就知道妳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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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朱綠根本沒聽清，更看不清他的嘴唇，但確實就這樣石沉大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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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特殊力量把門鎖打開了，至於妳剛在房裡幹什麼，我完全無法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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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也就是說單純使用念力的意思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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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綠推開門，重獲了新生，也比較能看到路了，但心中忽然冒出個疑問，這就隨口提出：「你有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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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轉過頭，就只有永夜消失前的幻象遺跡，和他交代的一句話，「哭嗎」二字便又沉積至大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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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外面，等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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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綠提步開始跑，衝向出體育館外的操場，那裡才有大圈跑道，正是舉辦大隊接力賽的好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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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比賽進行到一半，看台上的家屬師友們坐定並呼喊好一陣了，希望她這中間號碼還沒超過，絕不可以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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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不願再隨便成為大家取笑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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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們看那是朱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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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啊，我有親自把門鎖好的，妳有看到吧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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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不管，反正她今天是死定了。屎綠！」揮長著手，朱夏故意和她交代了番接下來該上場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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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拍了拍朱綠喘息的背，邊在旁耳語邊示意另頭場上的動向，「看到正預備接棒的阿薰了嗎？中間8號的跑者剛有事不能跑了，妳就當8號，反正妳本來也是9號嘛，遞補過去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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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大家都在追趕了，趁現在追的話應該還來得及，到時別怪我沒好心提醒妳，快！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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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綠被推上就拔腿狂奔了。她當然想好好表現，絕不拖累班級名譽，這會當然全神貫注死命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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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的是，看台的至頂排男子瞬間站起，一身黑外套被高處徐風吹撫，他雙手插著口袋，黑帽即順風飛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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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那麼地急進，又那麼地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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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到了！快到了啊！……朱綠看到半蹲斜前方口的羅培薰，正等著沒有拿棒的自己，仍以認份拼至最後一秒的精神，傳接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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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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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慎下一秒一道衝擊力將她擊垮，並以骨牌效應之勢，害她側撞上羅培薰，對方竟根本不知她的到來般，被徹底衝撞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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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啊妳！我要接他8號的棒才對啊，妳閃邊啦臭蟲！」羅培薰趕緊回歸後又得嘗試追平落掉的哩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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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就剩朱綠吃痛地坐在跑道上，聽進8號同學的破口大罵，和感受旁邊呼嘯而過，不知是其他跑者抑或還在旁繚繞的風聲，總之沒人伸手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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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只能孤零零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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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零零的，承受只有她被蒙在鼓裡的欺騙；孤零零的，接受終於傳遍整座操場的堂皇大笑——無一人能感受她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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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正偷偷地摀住臉哭泣，身邊卻現出一高挑的大人，頎長的影子足以蔽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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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時卻無人注意到這端怪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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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嗓音徐徐往下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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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哭，還不如到最後用力地笑給他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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