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者的暈眩 - 第四集第一話矮人之殤 (下)

國王麾下一等傳令兵拖著浸透鮮血的一條腿策馬回銀霜城報告追捕失敗的消息，並因失血過多與中毒昏倒在城門前，拜米爾與芬妮成了奸細與通緝犯，這樁行刺國王的案件就這樣不明不白暫時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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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牙旅店被調查員搬空並勒令停業，漢克在治療中接受繁瑣的調查，因他與拜米爾夫婦素來交好，又是最後見到凶手的人，難免勾結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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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傷勢未癒的國王親自下令停止對漢克審問，漢克才得以鬆口氣，軍營也待不下，接受好友邀請到海奇亞斯的塔裡借住靜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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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這些年我不是在外地打轉，回來就是住豬牙旅店，一下子倒不知去哪兒好，斯卡洛倒挺支持我，要我去住他家，但目前調查還在持續，我還是主動避嫌較為妥當。」漢克這陣子就一直待在海奇亞斯的客廳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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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克大人，為什麼這樣是避嫌？」這是一連串傷心事中黑娜唯一高興的地方，她有些罪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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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克現在跟他們一起住，黑娜可以整天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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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陛下非常信任我，那也是我的表現讓他懶得懷疑，陛下吩咐我專心養傷，我就專心養傷，他便滿意了。」漢克面對黑娜時有些含糊的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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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牢不可摧的皇宮防禦出現致命漏洞，就算海奇亞斯稟報黑爪的特異性與凍藍之眼的真正威脅，拿赫特王還是半信半疑，至少有許多人都受到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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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銀霜城風聲鶴唳，漢克也因腿傷派不上用場，海奇亞斯的白塔可以說安全又疏離，對目前立場有些尷尬的漢克再適合不過，拿赫特王也藉著慰問以及送日常用品的藉口暗地讓密使送信來諮詢海奇亞斯許多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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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國王和皇后他們還好嗎？帕雷亞呢？」黑娜又問漢克，聽說他們在行刺中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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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節我不被允許知道，但海奇亞斯告訴我了，兩位陛下都非泛泛之輩，及時躲過芬妮的突襲，寢宮裡也有些專門應付刺客的機關，但麻煩的是芬妮用來行刺的武器都有施毒。」被趕過去協助治療的白銀賢者勒令衛兵直接把漢克送進皇宮，漢克破例與國王皇后同時接受拔毒止血的治療，才被海奇亞斯和御醫聯手從鬼門關搶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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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緊緊抓著漢克的袖子，像是要確認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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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克大人，你差點就死了，老師說那時候許多人不許你進宮，還只找庸醫來治療你，幸虧帕雷亞和老師一同斡旋才能把你帶過去急救。」黑娜想起當時的驚險又鼻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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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也有可能是陰謀的一部分，長官們這樣考量並非不合理。」漢克只能這樣安慰黑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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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罕見，還好是可以治療的毒，這方面貝洛夫王家數代以來都在未雨綢繆研究各種解毒方法。陛下他們也和我一樣都在靜養，帕雷亞殿下鬱鬱寡歡，這大概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驚險的宮廷暗殺。」漢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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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雷亞有好好帶著紅羽護身符嗎？」黑娜擔憂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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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探視過我，我也這樣囑咐過，帕雷亞殿下應該不會疏忽大意。」漢克瞄向靠在牆角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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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沒受傷就好了。騎士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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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留斯，當前你的首要任務是養好傷。來，這是鐵之草茶。」海奇亞斯冷不防端著藥草茶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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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在工作室嗎？」漢克照樣被巫師的神出鬼沒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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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克鎮定接過藥草茶道謝，海奇亞斯給他喝的茶總能緩和疼痛，但也讓人容易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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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奇亞斯，你對黑爪詛咒或沙利德的徒子徒孫調查得如何？」想起拜米爾和芬妮身無長物，不知流浪到何方，漢克就一陣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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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米爾曾用密碼寫下他對芬妮的觀察記錄，我正在破解，或許對了解詛咒及催發詛咒的人有幫助。」銀髮巫師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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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我還是很擔心帕雷亞。」這陣子皇宮氣氛十分詭異，她討厭不能大方開口說話，人們互相猜疑的感覺，衛兵連看著黑娜的眼神都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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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午後我們去一趟皇宮，我也可順便探望兩位陛下的健康情況。」海奇亞斯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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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謝謝老師。」黑娜歡呼，然後想起來漢克還不良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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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樣漢克大人不就一個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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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克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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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他受傷，黑娜就把他成玻璃雕像似忙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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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傷了一條腿，目前傷口復原情況也不錯，再說還有瓦肯禮在。」雖然白金火鷹不喜歡變成人形也討厭在漢克面前開口說話，但他的確是一等一的保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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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漢克為了隱瞞他們合夥放走芬妮與拜米爾的祕密，故意讓傷勢惡化才取信蘇塔高層，黑娜永遠忘不了騎士在病榻上昏迷的蒼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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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呢？難道國王不相信他的話嗎？還有誰比得上漢克的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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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克知道黑娜滿心不平，摸摸她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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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見不著兩位陛下，國王也無法聽我報告，還有人以為要政變了，但我知道海奇亞斯一定會出面安撫大臣。黑娜，騎士不能謊報事實，何況他們還找來巫師對我測謊，我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當著一堆皇家巫師還有海奇亞斯的面發誓所言非虛，所以，我得讓自己真的『無力阻止刺客逃走』。」漢克一開始就料到會有後續這些考驗，才拒絕海奇亞斯的當場治療，即使建議放拜米爾和芬妮逃跑是白銀賢者的主意，但漢克要完美實踐就必須付出夠真實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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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克大人，這樣太痛苦了……很可怕呀……」黑娜彷彿要哭出來似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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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丫頭，海奇亞斯難道會讓我死嗎？一切都在計算中。」漢克對黑娜開朗的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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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閒到幫自己做好一支柺杖了，等下還可以去藥圃幫你們拔拔草，別擔心我會無聊。」漢克揚揚他的拐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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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克大人還是不可以太勞累啦！」黑娜憂慮的叮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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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漢克滿口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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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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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天氣漸漸炎熱，漢克的腿傷好了大半，只是不能進行激烈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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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米爾和芬妮仍然音訊不明，白銀賢者埋首書卷堆中，一半是老矮人留下的文件，皇家學者檢查完後找不出問題，深恐遺漏拜米爾是奸細的證據，於是又送到海奇亞斯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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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奇亞斯持續尋找著芬妮的詛咒被觸發的蛛絲馬跡，入夏時火舟節的腳步也逐漸逼近，但黑娜毫無期待夏季慶典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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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到皇宮中與小王子帕雷亞聊過一陣子天，又想起該去跟利希妲公主請安，於是輕車熟路向光之庭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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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進光之庭黑娜就愣住了，本該是荒涼的廢棄薔薇園，此刻花團錦簇，芬芳幽涼，石柱爬滿蔓性玫瑰，開出一朵朵綢緞似的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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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長型石桌上的除了利希妲公主，還有一個令黑娜瞬間寒毛直豎的人影，以老牧羊人化身出現的妖精艾肯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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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他會在這裡？利希妲公主不是很討厭艾肯恩，又怎會跟他一起坐著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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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艾肯恩面前，利希妲公主無法蒙上面紗，但她現在似乎沒空在意這個問題，無瑕的少女臉孔露出不肯服輸的頑強表情，傾身凝視著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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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總算反應過來，她鼓起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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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偷偷摸回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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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真是沒禮貌的孩子。」艾肯恩發出昏鴉的惡劣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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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笑驚擾了利希妲公主，她怒瞪艾肯恩一眼，又轉向黑娜，揚起期待的微笑招呼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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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快來我身邊幫忙出主意。」利希妲公主這樣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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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主，妳也終於想要找槍手啦？」艾肯恩不懷好意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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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嘴，無禮之人，我方才想通了，這庭院充滿你的魔法，並非大自然界，作弊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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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你們在做什麼？」連老師也打不過艾肯恩，罵他更加沒用，搞不好還會被變成豬，這樣一個厚臉皮又危險的老妖精，你能拿他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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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只好訕訕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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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們在下的並非普通的棋，棋盤是一個磨盤大的光滑黑色圓形扁石，浮現漣漪狀的金線，上頭擺著許多奇怪的小玩意，有羽毛、石頭和其他不明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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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妖精棋，我敢說沒有一個人類會下我們的棋，這位人族公主自願挑戰看看。」艾肯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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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的，我的老師一定會下！」黑娜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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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惜，他沒辦法下我的棋。」艾肯恩傲慢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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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希妲公主終於下定決心，將一顆綠寶石似的蟲繭往內圈推進一環，艾肯恩發出一聲竊笑，金線抖了抖，將綠繭彈開，蟲繭裂開飛出一隻普通的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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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黑娜看利希妲公主好像下得不太好，為她捏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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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種棋要一男一女來下，我想妳那老師可不是女人。」艾肯恩回答，隨意撥了撥金線，線條竟像真的漣漪般動起來，庭院同時吹起一陣涼風，又吹走利希妲公主的一片羽毛，她更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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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怎麼下？」黑娜完全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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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萬物變化，同時追上就算得分。」艾肯恩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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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人怎麼聽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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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定睛注視棋盤心想：打是打不過，如果能讓艾肯恩下棋輸了，也能算是出了一口氣。黑娜燃起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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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比你好多了，你連我們的話都說不清楚，還敢誇口人類不會下你的棋！」她硬著頭皮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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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銀賢者對黑娜上課時總是很有耐心，就算黑娜到頭來還是聽不懂，下次海奇亞斯也會從頭再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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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永遠都不懂呢？黑娜也曾經這樣挫敗地問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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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學別種知識，我們永遠都學不完。海奇亞斯這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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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老師說不用去想太多，因為連他都沒耐性只學一種知識，還要永遠煩惱自己是否真的懂了。黑娜雖然討厭硬邦邦的文法，但她喜歡花草的知識，寶石和森林的奧祕，也喜歡花朵般斑斕有趣的小說故事，就連文法在裡面也變得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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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覺得妖精棋大概是一種沒看過的文法，或者跟大人下的外國棋子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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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好吧！誰叫我膩煩跟石頭說話了。」艾肯恩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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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例，如果有陣風和千年前的風聲一樣，而妳追上了那個剎那，把正確的棋子挪動到適當的地方，發生變化，就可以得到分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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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還是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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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黑娜，都是那個臭老頭的騙術而已，妳不必當真。」利希妲公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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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讓我下一次嗎？利希妲。」黑娜總覺得她再這樣跟艾肯恩下棋一定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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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妳喜歡的話，當然沒問題。」利希妲公主對黑娜總是有求必應，黑娜不懂她為什麼老是對自己那麼好，卻對帕雷亞和其他英靈伯伯很凶，但黑娜有時候感覺公主跟老師有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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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怕害妳輸了。」黑娜提防地看了看艾肯恩，妖精好整以暇搔搔雜亂的白髮，掛著古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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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算我輸吧！」利希妲公主爽快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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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於是湊到利希妲公主前方坐下，探頭用力觀察那個黑石棋盤，利希妲公主卻將目光從棋盤移到在她面前那頭偶爾困惑地搖動的暖灰色半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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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活溫暖的少女，像太陽似來到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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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了的話，這兒有阿爾巴準備的餅乾和茶。」黑娜一出現，利希妲公主就明顯無視妖精艾肯恩的騷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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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恩將一切看在眼底，洞窟似又深又黑的眼睛讓嘴上的笑增添更多惡意與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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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努力研究妖精棋盤，忽然發現光之庭的玫瑰隱隱約約騷動起來，以前從沒有過這種感覺，這些因為妖精之力復甦的枯萎玫瑰曾經在新月節時綻放過一次，但很快又凋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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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只要艾肯恩來皇宮，它們就會開始長葉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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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有一顆飽滿的粉紅色花苞，黑娜沒回頭，但她就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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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顆花苞正全力醞釀著打開花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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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株已經死去多年，忽然得到妖精力量滋潤重生，夢幻時間轉眼就要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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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渴望是一股古老卻頑強的衝動，就像千年前花兒同樣綻放，冰雪同樣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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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明白那顆花苞想要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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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師學徒伸手抓住艾肯恩面前一小團露水，同時抬頭看向老牧羊人，黑娜總是無法完全看清楚妖精的長相，偷瞄還好，每當她想認真看，就像被一團狂風吹進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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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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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咕噥著，同時感受小團露水在她手心跳動，彷彿一顆脆弱的嬰兒心臟，黑娜憑直覺將露水放在棋盤正中央，露水忽然啪地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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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黑娜耳中傳入「波」的一聲，那朵粉紅薔薇綻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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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庭裡所有鮮花都分到了一顆露水，喜悅地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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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被這股快樂感染，失神了一會兒才想起她還在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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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恩忽然站起來，撿起他的長拐杖作勢欲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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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贏了嗎？」因為太簡單了，黑娜反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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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手而已，但這局已經結束了。」艾肯恩沒入牆壁，黑娜還是搞不懂他來光之庭的目的，難道還在打她和利希妲公主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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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黑娜，沒想到妳會下妖精棋，還下得這樣好。」利希妲公主鬆了口氣，黑娜懂她尤其厭惡在那個老妖精面前出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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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巧猜中的啦！」黑娜強迫不去想這樣的順利是否跟她是精靈兒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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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轉移利希妲公主的注意，黑娜吃起小餅乾，然後和利希妲公主分享對味道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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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皇家巫師的努力和特製食物，如用特殊的香草來烘焙等，利希妲公主勉強可以感受到一點氣味，但她畢竟是亡者了，再也無法飲食或以血肉之軀的雙手自然地拾取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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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努力營造著利希妲公主也一起參與野餐的感覺，氣氛勉強算是溫馨，唯獨今天其他王室英靈都不見了，只剩下她和利希妲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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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利希妲公主微微發光的蒼白臉龐，黑娜莫名有種感覺希望其他英靈也在旁邊吵吵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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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總算發現哪裡不一樣，最近利希妲公主都沒問起老師的事，黑娜還以為是老師常常到皇宮裡工作，所以毋須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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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的棋盤不知何時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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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銀賢者的塔中客廳，小圓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的點心與餡餅派，黑娜每回到皇宮總是會得到一大堆食物，其中一半是賢者師徒仰慕者硬塞來的手工料理，一半是帕雷亞王子和利希妲公主特意打點好讓她帶回去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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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別的禮物黑娜也不要，食物的話倒是很適合離群索居的巫師師徒，老師又那麼忙，黑娜盡量不讓老師還得煩惱家中瑣事，抱著囤積糧食的心情，每次吃不完的點心都會打包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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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點心堆中隱隱閃爍著一星暗紅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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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黑娜。」一道淡柔好聽的女性嗓音呼喚著巫師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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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怎會有女性的聲音呢？黑娜迷迷糊糊揉著眼睛坐起，天還沒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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蠟燭已經點起來了，眼前是一個陌生的銀髮女性，有著和老師一樣的暗紅色眼睛，穿著寬大的白色法袍，有些焦急地喚醒黑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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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有妹妹嗎？她和老師長得好像呀！老師的妹妹也是巫師？黑娜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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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請問有什麼事？」再怎麼說老師的妹妹半夜來這裡也好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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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我是海奇亞斯。」女性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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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老師是男生。」黑娜看看眼前同樣精緻絕倫的女性，就連身高也矮了一截，很明顯的，絕非她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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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還在作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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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中了詛咒，現在我需要妳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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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跳起來，完全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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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老師的衣服，老師的說話方式，老師為她點的燭火，但眼前卻是陌生又熟悉的銀髮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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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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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節稍後再說，去井裡提一桶水來，比留斯和瓦肯禮也中了詛咒。」海奇亞斯這樣冷靜的說完，立刻走回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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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不顧身上穿著睡衣，馬上跟出來，眼角餘光瞄過長椅上還未甦醒的人影，淡亞麻色的長髮從躺椅邊緣蜿蜒而下，黑娜頓覺毛骨悚然，強忍著過去看的衝動，連鞋子都忘了穿就跑去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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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水提來後，海奇亞斯將瓦肯禮的石球浸入水桶中，刺破指尖朝內滴入三滴鮮血，石球流出液態白金火焰，集合起來痛苦地扭動著，最後變成了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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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奇亞斯！怎麼回事？有一股魔力想控制我，還把我趕回巢穴？」瓦肯禮又驚又怒張望著白銀賢者的蹤影，然後與銀髮女人眼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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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血脈？海奇亞斯有姊妹？」瓦肯禮第一反應跟黑娜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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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她是老師，可是中了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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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肯禮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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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漢克大人。」黑娜悲哀地補上更多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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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幹的？」瓦肯禮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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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幫我防守庭院，瓦肯禮，別中誘敵之計。」海奇亞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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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的感覺就像家裡忽然溜進一條漆黑毒蛇，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腦海裡滿滿只有遵從老師指令去提水的事，竟忘記懷疑敵人可能還在附近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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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她要留在老師身邊！只有那裡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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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瓦肯禮再度化為白金火鷹，有些力不從心地從窗口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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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幫我打開比留斯的嘴。」海奇亞斯遲疑一下還是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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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漢克大人怎麼了？他也變成女孩子？」黑娜看著躺椅上同樣具有漢克特徵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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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最糟的，他是普通人，對詛咒的抵抗力更差，攻擊我的巫師正想操控他，他更有可能變得跟芬妮一樣。」海奇亞斯也將自己的血餵給漢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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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詛咒在侵蝕我，我沒剩多少魔力了。黑娜，牽住他的手，如果妳感覺到任何不舒服的力量，就想著驅逐它。」海奇亞斯將護身符掛在漢克手腕上，開始唸起漫長的祈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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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含淚點頭照做，模糊地擔心起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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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自己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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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多問，握著那枚小了不少也柔軟許多的手掌，一心一意想要拯救漢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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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潛伏在騎士的身體裡，黑娜一碰觸到漢克就發現了，那是她曾在麵包魔像中感受的不明魔力，正跟老師的魔力在纏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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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這樣下去，漢克大人的心智會破碎，那股陌生魔力一點都不在乎這個身體主人的死活，只想著要操控奪取漢克的一切，黑娜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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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想起《銀鹿禱文》的內容，小小聲地背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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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惡夢，風之敵者，無溫的女士，請聽您在地上的兒女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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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精靈兒的力量可以救漢克大人和老師，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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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吧，勝利吧！驅逐不屬於這裡的汙穢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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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娜的眼淚滴在漢克手上時，海奇亞斯歎息一聲，停止了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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