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生鄉 - 轉生鄉番外不周之夢 (六)

天狗與天狐的戰鬥原始野蠻並且變化難測，同樣是天地間獨一無二且屬性相反的異物，一朝碰面打得你死我活並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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蛺蝶已經分不出那是撲抓還是撕咬，只見黑與白混在一起快速捲動，雲海被打上半空，變成一縷一縷羽毛狀的發光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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勢均力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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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波熱浪不斷沖刷著大椿，不周山山腳沖出許多黑氣，魔物發出各式各樣的哀叫聲企圖爬上神樹，大多卻避難不及就被「日」烤熟了。蛺蝶也被熱風吹得站不穩，長髮亂舞，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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蛺蝶只知道這樣下去侜張不會贏，因為他不像天狗吃了許多「日」，即使侜張沒有輸，恐怕也只能和天狗無窮盡地打下去。才一會兒功夫，侜張的型態已經連狐狸都不太像了，變成某種更適合與天狗纏鬥的怪異形狀，如電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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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幫幫他啊！」蛺蝶對那隻「日」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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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翼蛇遲疑了一下，才深深吸氣朝天狗吐去，一顆火球不斷旋轉，到了天狗前方已近乎半座不周山大小，紮實擊中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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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天狐和天狗正糾纏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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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是無差別攻擊？」蛺蝶又朝「日」怒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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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尷尬地轉開頭，有如在說它只會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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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天狐看似沒受重傷，反而天狗的動作變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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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無影無形的攻擊伴隨惡意冷不防砍向大椿，連帶掀起蒸騰耀眼的滔天雲浪，看來是天狗對「日」的偷襲生氣了，蛺蝶首當其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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蛺蝶抱緊長劍站在原地，雲嘯蔽日，被陰影籠罩，蝶精下意識抬起臉，什麼也看不見，忽然冒出他會死在這裡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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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底下那些弱小魔物一樣承受不起幻獸爭鬥的餘威，理所當然的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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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孩忽然閃現在蛺蝶身前，以冰霧之陣及時擋下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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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紫天大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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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妖精，口不對心，雙重標準。」神人後裔指的是蛺蝶逼他發誓戰鬥時要做到自保，自個兒卻傻傻站著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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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侜張的長劍結界。」蛺蝶心虛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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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不會壞，但是你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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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天的意思是蛺蝶連當劍的支架都太爛了，蛺蝶則想到侜張沒直接叫他逃回去，則是太了解蛺蝶素來不聽話，索性給他選擇撤退時機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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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蛺蝶遲遲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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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待在這裡。」戰況瞬息變化，蛺蝶只想確認侜張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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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夠強，便連旁觀的資格也沒有。」紫天淡淡說出事實，隨即撫摸蛺蝶身前的枝葉。「母親大人，請將這隻蟲子送到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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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香風將蛺蝶往下捲，回神後他已經掉在天狐的巢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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蛺蝶仍然抱著侜張託付給他的武器，愣愣地站在草地上，頭頂天光漏洞也被不知何時生出的枝枒遮起，大椿內部仍然日夜不分，一旁的木屋透出燭光，，更顯得周遭靜謐無比，渾然不覺外面惡戰正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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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某種雪白明亮的力量化身，蛺蝶忽然懂了侜張說以人身死時是人，狐身死時是狐的意思，那個存在不能切割，一體兩面，非得要賦予形體時，才會變成蛺蝶熟悉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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侜張的真面目讓蛺蝶比目睹金湯沸騰的「日」還要喘不過氣來，和眾生相較，那個傢伙更接近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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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望而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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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的白狐狸和更可惡的白衣青年都像是虛幻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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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蛺蝶從來不明白哭泣的感覺，忽然間，那股巨大壓力就在心中爆開，他緊緊抱住長劍痛苦地彎下腰，品嘗彷彿破繭而出的刺痛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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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曾讓淚水落下，只是睜著螢螢發亮的眼睛，蛺蝶終究沒有鑽出那個無形的繭殼，一如往常恢復冷靜，只是那條裂縫還是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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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注視會令他哭泣的東西。蛺蝶很久以前就下定決心。柔弱的妖精為了不被束縛也不染上殺戮，必須快樂瀟灑地度過每一天，執著無法到手的寶物對整個世界失去興趣，蛺蝶的生命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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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竭狂亂而死，就像許許多多縱慾貪情的妖精下場一樣，毫無特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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蛺蝶仍舊坐在屋簷下仰望，等著，等著，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實際上還不到一天一夜，只是蛺蝶感覺彷彿等了好幾個月，侜張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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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上去毫髮無傷，但彼此都知道表象做不得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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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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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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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還在這邊，天狗跑回無明海，自然是算我贏，那玩意殺不死。」侜張坐在蛺蝶身畔，用力伸了個大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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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還你！」蛺蝶猛然起身，將長劍扔到天狐頭上，跑到水缸邊趴在青苔石頭上，舔了兩口露水後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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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你怎麼不高興？」天狐踱到蛺蝶旁邊摸摸他的頭。「總是這樣任性傷勢何時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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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會好，我不出去玩了，要專心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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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兒這麼認真也很好，但不用勉強趕進度，就是帶你來大椿這邊玩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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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蛺蝶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睡醒以後便又主動找侜張聊天了，但他再也沒碰只差一筆就能完成的花紋畫，侜張也不催他完工，就這樣閒置著，蛺蝶之後不曾吵著無聊，更無踏出天狐巢穴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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侜張因此明白，這隻蛺蝶異常地頑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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侜張有時裝睡不理他，想逗蛺蝶主動，蝶精卻逕自找地方呆坐著，天狐以眼角餘光偷瞄，發現那道單薄的背影就這樣動也不動好幾個時辰，那身紅衣使他儼然一朵墜落的大樁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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蛺蝶的傷勢的確飛快痊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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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兒，你真的沒有和我賭氣嗎？總覺得你最近有點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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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一個人就是這樣過，再說療傷要專心消化大椿靈力，我在這邊已經待了不少時間，侜張應該也有其他事情要辦，我們總不能一直在大椿住下去吧？」蛺蝶一臉疑惑地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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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是會走，但不是現在，過來。」天狐朝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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蛺蝶不疑有他走近，卻被侜張冷不防按在走廊上剝掉花瓣長衣，蝶精還來不及叫罵，就被侜張撇了一嘴顏料，只見天狐拿著一管毛筆，黑眸笑成彎月，漾著滿滿的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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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小蝶兒設計了一款花紋，你以後變回原形務必參考，保證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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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的，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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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客氣，我也有喜歡的花色，只是放在自己身上不適合，就便宜你了。」天狐筆尖一轉瞬間在蛺蝶額頭留下星狀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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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你自己啊！醜死了！這什麼爛配色！」蛺蝶見侜張意猶未盡拚命畫他的背，終於爆炸了，怒吼一聲將滿袖顏料全糊到作惡的天狐身上，之後累了半天才將身體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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侜張仍帶著那些糟透了的染色，托腮懶洋洋地斜躺在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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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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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我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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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你吹乾，怕你著涼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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蛺蝶白了他一眼，逕自進屋端出好幾根蠟燭，排成一個圈，變回原形就在侜張眼前藉燭火烘起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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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聰明真不愧是我的小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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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蛺蝶被暖意包圍昏昏欲睡時，手指無聲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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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來，你快被蠟淹到了。」侜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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蛺蝶攀上侜張的手指，被他舉到胸前，接著變回人形站在走廊上，一隻手搭著天狐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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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兒來不周山後，對哪件事印象最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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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他說這句話的語調太溫柔，蛺蝶暫時忘了追究他亂畫自己的仇，在侜張面前跪坐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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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說應該是你跟天狗打的那場架，但我沒看完也看不懂，這邊的風景不消說一定刻骨銘心，但我最難忘的大概還是幹掉一隻土蜘蛛的事。」蛺蝶歪著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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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捨身戰鬥的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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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殺戮的狂喜。」蛺蝶垂下透明睫毛。「我不喜歡那種感覺，會上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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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也是，小蝶兒不適合打架。」侜張用手指刮了下蝶精的臉頰，很輕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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蛺蝶往前湊，搥了天狐肩膀一拳，他果然完全不痛，卻說了聲有點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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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沒辦法打，只能殺掉對方，不然就得被佔便宜求敵人饒命，這什麼討厭的體質啦！」蛺蝶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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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憐。」天狐聽起來不是很在乎，幸好蛺蝶也不需要他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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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天狐和蛺蝶又恢復平常的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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蛺蝶的傷勢順利痊癒，頭髮眼眸恢復原先顏色，能吃的食物都吃光了，肚子有點餓，開始幻想新鮮的花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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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侜張，你幾時要送我回去？」蝶精主動問起離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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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想走？」天狐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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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沒空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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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有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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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反反覆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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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當時我們不熟，現在相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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蛺蝶仔細想了他的話，感到微微心慌，不懂為何會冒出那種感覺，於是壓下懶得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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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說不走了，你我就住在這裡，我找東西給你吃，你陪我聊天解悶如何？」天狐詢問躺在大腿上的蛺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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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可以？不行。」蛺蝶嚇了一跳就要站起，卻被侜張按了回去，大掌壓在他喉嚨上，令蝶精無法動彈，很溫暖卻霸道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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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堅持呢？」天狐慢條斯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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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算一個人也要走。」事已至此，蛺蝶反而放棄掙扎，冷冷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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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開玩笑，這就生氣了？我只是想給小蝶兒一個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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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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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是你害怕的事情，愈該去嘗試看看，累積經驗，才不會有一天完全栽在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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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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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強者束縛。」侜張毫不留情地指出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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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侜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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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試吧！等你真的受不了，我再放你走。你不能遇到無法跨越的難關就一死了之。這可是壞習慣，小蝶兒，我認為你該善用天賦。」他輕輕撫過蛺蝶憂鬱的眉眼。「不懂嗎？我在教你竭盡所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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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懂，侜張，這樣活礙著誰了？當初也不是我願意當一隻妖精，還生成這副德性，至少我想自由自在，不管時間有多短暫。我要離開，我現在就想走。」蛺蝶伸出雙手觸摸他的臉，發自內心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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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狐歎息，這隻蛺蝶還是無意識地發揮天分誘惑他，而且他買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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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應過帶你回去就不會食言，但是，再留一天，我們來玩個遊戲，當作給大樁的臨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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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大椿母子對自己的照顧，蛺蝶無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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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怎麼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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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你一起來說些故事，假設我們一起旅行可能會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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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難道不是指已經發生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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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諦聽還未發生或永遠不會發生的故事也是一種情趣。」侜張這樣教育蛺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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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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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們一起假設了各式各樣的故事，唯獨輪到蛺蝶收尾時，他總是給出一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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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我在花裡醒過來，侜張不見了，他可能去找其他朋友或敵人玩，雖然很想念他，但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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侜張的結局卻是：小蝶兒吃飽睡著了，天狐帶著蛺蝶到另一個有趣的地方冒險，他們越過無明海，甚至抵達許許多多奇怪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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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可能活那麼久，也沒足夠的體力陪你到那麼多地方，再說侜張你其實很容易對同樣對象感到膩味不是嗎？還有，你編的故事地點太高難度，我只能當你的跟班，但我也有自己的目標！」蛺蝶出乎意料看重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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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事先約好不許干涉對方編故事的喜好，天狐真想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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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天狐還是帶蛺蝶離開不周山，兩人在當初侜張攻擊鳥妖救起蛺蝶的地點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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蛺蝶恢復原形停在天狐額頭上，用鱗粉為他畫了朵大樁之花，侜張任其施為，不以為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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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見面，小蝶兒可別忘了我。」侜張朝蛺蝶笑了笑，笑容卻像漣漪般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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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啦！白狐狸，你笑起來很好看。」蛺蝶喜歡美麗的事物，否則也不會被天狐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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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這種事總是隨著心思變化，沒事不會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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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變女人時就很愛笑騙人。」蛺蝶嘟囔。「這樣好了，以後見面我來逗你多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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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這麼約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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侜張凝視著蛺蝶翩翩飛舞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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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裡天狐經常不告而別，現實中每次主動離開的卻不是侜張，而是嚷嚷著有事趕時間的蛺蝶，儘管他們罕有事先商量再會之期，天狐卻總是能在某時某地逮住這隻蝶精，這是他們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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蛺蝶獨自旅行趕路時，總是選擇山上最高那棵樹的枝枒棲息，望著月亮發呆，想得最多的是天狐在故事裡常常說的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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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跟我一起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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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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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天狐這樣說時，眼中淡淡的無奈與縱容總是讓蛺蝶感到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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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很沒出息，但是蛺蝶樂了。只要不勉強在一起，蛺蝶就不會因自己弱小無能而怨恨侜張，反而能坦然懷念一切，期待下次相遇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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侜張，跟著你，我就沒有自己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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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的重要是故事無法形容的，所以我的自由即是你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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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蛺蝶相信不說出來侜張也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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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之年，蛺蝶不時會夢見年輕時和天狐在不周山居住那段往事，夢裡天狐親手製作的小櫃子放在角落，上頭的彩繪裡停著一隻黑翼蛺蝶，翅上有處空白還未塗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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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靜謐一直盈滿蛺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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