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水小偷 - 21 - 我的腦子有可能壞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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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念華這麼跟眼前這兩個人說：

要以最高品質的靜音模式才可以，

現在是小柔最有可能醒來的時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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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有兩種可能。」以豪說。

「你說說看。」吳念華拿起啤酒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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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是熟人所為，一種是非熟人所為。」

「乾，白癡喔。你這不是在說廢話，我跟我媽平均有一顆睪丸。」阿寶即使用氣音，還是發出很大的聲音，吳念華用力比了一個噓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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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先聽我說完。我們先談談非熟人所需要的難度。首先是這個人必須要知道姊姊的地址，假設不跟目標有所接觸就要能拿到個資，這難度相當高。若假設這個人真的有能力的話，那動機是什麼？因為截止目前為止，華哥你根本沒有收到任何勒索電話或者訊息吧？對吧？」

「聽起來像是毛利小五郎會說的話。」阿寶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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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我等等分析下去就會變成工藤新一。非熟人所為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超級狂熱粉絲。華哥，老姊的電腦你登得進去嗎？」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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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就先從平台的付費訂閱者或者IG追蹤，互動用戶最高的用戶數找起吧？」

「聽起來好像滿有搞頭的。」阿寶慵懶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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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只是一種單方向的推理，對吧？」吳念華搔搔頭。

「華哥，你怎麼想？」以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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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犯案的這個人根本不跟目標物互動。平常只是看看文章、圖片，沒有動手點愛心的習慣，我們依靠著你說的這種互動方式找出關係人，也就只是在單一方向上的分支點，隨意找一條支線分析而已。這種方式沒辦法回推所有可能性。我們的推測只是某一種可能，不一定跟事實有關。」吳念華很意外自己如此冷靜，好像回到了在客戶面前要如何想出一種全身而退的說法，原因是所有講出去的道理、理論、描述，都必須具備著可以從不同角度反推的可能。以豪所說的，只是某一種可能性。

「那就用統計的方法試試看吧？譬如說，某些年齡層的人們其實喜歡看限時動態，但某些年齡層習慣看IG發文，對吧？至少可以分類出一些族群。」以豪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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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臭我們的年紀喔，老子我整天都泡在限動上。」阿寶回應。

「沒有啦，寶哥。我意思是我們可以針對這些方向進行分析，說不定可以過濾出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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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實跟你請我找阿南整理的高中同學會記錄一樣，對吧？念華。」阿寶看著吳念華，吳念華點點頭。的確，因為線索而過濾出某一種可能性，本身就有可能落入窠臼之中，因此最好的方法是分類出可能性，而不只是單方向的刪除可能性。

「高中同學會？」以豪不解地問。吳念華解釋了自己的推測，從茉曦編輯那邊知道的訊息，茉曦很有可能是跟某一個對於科技業熟悉的高中同窗接觸上，而慢慢完成了這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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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華哥說的，這個突破口也只是眾多可能性的一個吧？」

「喂，小子──」阿寶正準備開口時，吳念華接話了：「他說的對。這種線索看似有意義，但不一定真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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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們啊，我們三個人擠在這個房子裡談什麼可能性，這不是我們的專業啊。念華，你後來跟警察聊了怎麼樣？」阿寶聳肩。

「很不樂觀。」吳念華很想抽煙，但是他只是緩緩地再次拿起啤酒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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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

「他們甚至開始懷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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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可能？他們是白癡嗎？」

「小聲一點，你想讓我再去哄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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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太扯了吧，你是失蹤者家屬耶。」

「這就是我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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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哥，哪一個環節讓他們覺得奇怪啊。」以豪問。

「我也不清楚，可能態度問題吧，可能我漏接他們很多通電話吧，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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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第一次聽到這種狀況。」阿寶說。

「其實這也是有可能的，我看過一部作品，那算是一部推理小說吧？總而言之也是一名妻子失蹤，丈夫拙劣的表現讓警方覺得他是頭號嫌疑犯。」以豪在旁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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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小子。你越說越誇張喔。」阿寶說。

「結果呢？」吳念華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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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結果？」以豪問。

「那部小說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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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妻子設計了整場失蹤案，其實是假的。最後丈夫透過一些方法，追回了妻子，讓妻子再次重回家庭。」

「會有這種事情？」吳念華苦笑了一下，再次喝下一口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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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吳念華，你該不會認真的吧？」

「什麼啊，我什麼都沒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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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聽起來只是小說情節。你內心該不會這樣想的吧？」阿寶問。

「我不知道。」吳念華的眼神寫滿了自己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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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不覺得自己的妻子在哪邊惹上了大麻煩。他也不確定這世道之下，有什麼兇殘的人要手刃自己妻子。台灣監視器的覆蓋率應該是全球有名的，要在這麼高監視器密度之下錯失喪心病狂的兇手機會，這難度相當高。不僅如此，一切都太奇怪了，沒有任何勒索消息、僅有留下完備的紙條、準備好的幼兒園、一部未完成的小說。某些巧合像是互相關係，但卻也獨立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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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豪繼續說：「我剛剛說的這部作品雖然不錯，但是的確要有高超的執行力才有辦法跟女主角一樣。這種事情在現實生活之中，我認為不太可能做到。有些細節要成功，是需要一些巧合的。真實世界總會亂七八糟的事情搭配著，不可能每個細節都做到位。就像是哪有這麼容易可以遇到隔壁鄰居剛好懷孕，然後來家裡上廁所這種機率，進而將尿液採集起來當作偽裝證據？這種絕對巧合的事情只會在小說裡出現。先從某一種結果作為劇情需要，接著反向寫出情節，因此才會許多反轉產生。」

「小子。你不死心啊，還繼續說？」阿寶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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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繼續說。我沒看過那本書。為什麼那丈夫被懷疑？」吳念華問。

「因為他可能對於妻子失蹤表現上看起來不是那麼著急吧？有點非典型反應。他甚至在一些場合有著脫軌的演出，但那種脫軌其實某一種層面就只是他那種非典型反應的延伸而已。我們被欺負的時候會憤怒、悲傷，而那種反應只是典型的反應。其實也有滿多人面對這些壓力時，不是以這種方式表現出來，但這不代表自己不在意，有些人可能過於冷靜，但是就是因為如此而被人扣上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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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有趣……」吳念華搖搖頭：「你呢？以豪，你現在可以侃侃而談這麼多，你也算是『非典型反應』，是嗎？跟你們家人比起來還有我的家人比起來。」

「也許吧。我雖然很擔心她的安危，但是我更覺得這整件事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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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一對，也真是很奇怪呢。剛剛不是還在討論誰加害茉曦，怎麼現在聽起來像是說茉曦搞了一齣自導自演。」阿寶不解地看著兩人。

「是說，華哥。姊姊寫的小說，你有看過了嗎？」以豪問。

吳念華點點頭，雖然是在很困難的情況下看過，但他的確看了。

「有。」吳念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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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看過了。」以豪斬釘截鐵地說。

「咦？」兩人都發出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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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姊曾經寄給我看過，問我有沒有什麼建議。早在幾個月前。」

「喂，小子你，怎麼之前都沒提到？」阿寶再次想要大喊，但是看見吳念華的表情，他馬上轉為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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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幾個月前就看過的作品，當下根本聯想不起來對於失蹤案有沒有關係。但是……」

「但是什麼啊？不要吞吞吐吐的。」阿寶緊張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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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我在整理一些資訊時，就回頭再次看了一次，所以我現在才在這裡。」

「哦？」吳念華深呼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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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出現的那些細節，華哥，就如同你的工作內容一樣嗎？」

以豪看著吳念華的眼神十分複雜，

吳念華低頭點點頭接著說：「嗯……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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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什麼情況啊，我不懂。」阿寶看著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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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哥，你仔細想想。那部小說聽起來像是經過某一種轉化，變成是現在編輯覺得比較好的版本，對吧？那麼，若我是警方，難道不懷疑華哥嗎？你們所說的科技業上班的同窗清單，那些人裡面有哪些人知道華哥工作的細節呢？」

「這……代表什麼？」阿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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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代表老姊在那一天下午出門，根本就不是與什麼人見面。所以，華哥，你對於這件事真的一無所知嗎？這一切？」

「所以搞了老半天，你在懷疑自己姊夫嗎？」阿寶不可置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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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哥。你自己也看過老姊寫的那部小說，對吧？就代表你很清楚老姊寫作在寫什麼吧？那怎麼可能你最近都不知道她在幹嗎。」

「以豪啊，根據你看到的，也許你的懷疑是正確的，但我也非常認真地跟你說：『我真的沒有做出什麼對不起你姊的事情。』這件事是永遠不會改變的。她從未跟我提起寫作的事，我也不曾跟她分享過工作這麼細節的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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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樣家裡的紙條呢？沒有人闖空門，你說那寫滿注意事項的紙條也可以是你自己撰寫的啊。」以豪並沒有停下來，反而像是正準備開始。

「我不知道。那紙條我也給你們看過，我回家就看見放在桌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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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兒園呢？你就這麼湊巧就找上一間幼兒園，而且還是之前老姊去問的那一間。妳說你不知道，但也有可能是你叫老姊去找的，對嗎？正常人怎麼可能會那麼巧在自己妻子失蹤後就馬上找到一間可以唸的幼兒園？這根本聽起來不太現實啊。」

「唉，以豪，我說的是真的。你說的猜測，我很難說得清楚，但我唯一可以說清楚的就是我真的沒有對不起你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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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不要太過份了，你現在是怎樣？」阿寶推了以豪一把。

「不。我還沒說完。我問過社區很多人。社區唯一最有可能死角的地方就是地下停車場了。那邊從你家樓下消防通道走下去剛好可以抵達你的車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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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什麼？你也看過監視器，明明看過茉曦曾經走出電梯，甚至警方也有說過，至少有看見茉曦往中庭走。」阿寶說。

「是啊。走出電梯。正門口的監視器不是也剛好在叫修嗎？警方怎麼翻監視器我是不確定，我個人是跟夜班警衛一起仔仔細細地翻了那個時段。從電梯外那支攝影機看過去，你說是往走庭走也可以；你說是往地下室走也可以。因為下一個正面的攝影機就是壞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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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說說看我在距離家裡三十公里遠外的地方要怎麼讓茉曦離開呢？離開那個你說的停車場？你看過地下室停車場的監視器影像，對吧？」吳念華反駁，他不想再為無意義的事爭論。

「你幾點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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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我是接到隔壁鄭先生的電話才回家的。」

「是啊。那是幾點到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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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沒有人記得清楚吧。」

「你知道你回家的時間點，車子剛滑下地下室的時間點跟老姊離開電梯的時間點差沒有超過十分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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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這是我看到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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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對……不是這樣的。」吳念華腦子一片混亂。

「你這小子到底是怎樣！」阿寶抓起以豪的領子，想要一拳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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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可能……」吳念華無語地看著地上。

是啊。他沒有仔細想過自己回家的時間。

不，那一天開始，遇到這一連串的事情，

時間就像是沒辦法掌握的因子，一路隨行。

是的，他的確也有疏失，

他真的沒有仔細記下茉曦消失在電梯前那個畫面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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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分析的第二種可能。若是熟人所為。華哥，目前怎麼看，你都是最難逃脫嫌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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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阿寶讓以豪跌坐在樂高區的櫃子上，

噪音成為了背景音樂，而緊接而來的是小柔的哭聲。

吳念華只是無神地看著兩人，接著默默地走進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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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說什麼鬼東西。」阿寶用氣音說。

「寶哥，你就別再袒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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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你姊夫耶，念華不是這種人。」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但所有的疑問就像我說的。你覺得有什麼可以說明的嗎？難道這全是我姊自導自演的？這麼愛孩子的她怎麼可能離開小柔，你想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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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寶停止繼續出拳，

他只是癱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著頭。

以豪也只是默默地站起身，

走向冰箱，望著那個充滿皺褶的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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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沒有寫著真相，

那些提醒事項寫的只是一個媽媽對一個孩子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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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間，吳念華試著讓找媽媽的小柔停止哭泣，

他輕輕地抱著她，深怕自己傷害她。

試著讓她在自己懷裡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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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腦子有可能壞掉嗎？』他想要忍住淚水。

『我的腦子有可能壞掉嗎？』他不停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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