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水小偷 - 16 - 科技業的日常生活與家庭代工並沒有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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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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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句吳念華在與黃秋討論完茉曦的小說後，

回到辦公室的他腦中不停浮現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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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閱讀出什麼蛛絲馬跡嗎？從未認真看過小說的吳念華，開始思索該如何「自然又寧靜地閱讀小說」。由於東繁科技的辦公室設計都是屬於開放型空間，數百個座位之間僅僅只是讓人可以通過的走道縱橫交錯，因此身後會有許多人經過也不意外。這些人有可能是來找隔壁位子的人，或者是找周遭的同事而順道經過，因此要是讓人沒發覺自己正在閱讀小說，必須讓雙耳保持最高程度的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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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念華依然戴著耳機，只不過不是公司提供的降噪耳機，而是廉價的有線耳機。實際上他沒有播放任何歌曲，他只是要讓找上他的人因為看到他戴著耳機，這樣可以製造出說話的遲疑或者是緩衝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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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念華將雙螢幕佈局拆成四個部份，放上兩份SOP文件，一邊是email、Powerpoint，將小說放在最隱密的地方，並且用桌上的擺設給遮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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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樣可以完美地開始閱讀。

閱讀小說的同時，吳念華同時切換Teams App進行聯絡。

他看起來就像是一般的日常工程師，

然而有一半的腦子已經落入了茉曦的小說世界，

他隨時洞悉著四周的人群變化，一邊用雙眼望著茉曦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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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知道張元彬所說的，那些記載著上班技術的文字告訴他可以怎麼偷得時間與空間，但是並沒有真的涵蓋最重要的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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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得要擁抱「心不在焉」的錯覺，

然後從中找出所有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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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切換著視窗的吳念華，

試著切割自己一半的大腦去體會茉曦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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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困難、雖然緩慢，

即便不懂文學、不懂閱讀，

他最終還是在茉曦的小說中看見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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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之所以用手指敲擊著滑鼠，

是因為覺得自己是不是頭腦昏了，是否有看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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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曦的小說直指著一個可能，

故事主人翁所經歷的故事就像是複製自己的人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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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合理又不合理。

合理的是身為老公的他，

的確可以滿足茉曦擁有更多撰寫細節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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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合理得更弔詭，

那是因為關於艱澀又難懂的一些知識，

竟然可以用維妙維肖的譬喻手法帶過。

這一定是要懂得一些內容的人才有辦法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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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曦肯定沒有辦法，

她肯定有一個很好的田調對象。

茉曦編輯的話語好像在他耳邊環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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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個田調對象不是自己，

卻又距離自己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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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認識自己又要認識茉曦，

又瞭解科技業的人。

這樣的人真的存在嗎？

吳念華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有把握可以串連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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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嗨，吳帥，在忙嗎？」

Kevin突如其來的出現讓吳念華的呼吸似乎有暫時停止的感覺。

「沒事，我正在整理weekly資料。」

他回頭看，左手一邊使用熱鍵切換螢幕視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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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跟我去615會議室，有個事情要麻煩你。」

「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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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我下午有來找你，看你好像不在位子上，好險剛好看到你了。」

「哦哦，我去送切片的資料。」吳念華只能急中生智地胡謅，他慶幸自己有記得張元彬的筆記「隨時都保持著可以說明的專案」。因此這切片也並非空穴來風，而是某一個正在處理的專案所衍生的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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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有切片喔？」Kevin意外地看著他。

「這陣子有許多Offload lot要確認。之後我們不是要跟桃園的廠進行許多align工作？」這種解釋似乎給過，吳念華感到神奇，所以只要誠懇地說出謊言，即便是天大的謊話似乎都可以通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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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兩人走進615會議室時，一名長相出眾的年輕工程師看著大家。

「所以各位就是各區的代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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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念華才剛坐在會議室角落，Kevin在旁用氣音跟他說：「老闆有說，這個控片Project的部門Contact Window是你。」吳念華擠著無奈的表情，正想要擠出下一句話時，會議主持人就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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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叫Ivan。這次找大家來主要是因為接下來這一季我們控片的Cost非常危險。所以老闆們經過大量的討論之後，決定出一些條件，希望我們能follow。」Ivan保持微笑，繼續播放下一個投影片，若吳念華沒有認真聆聽開會的內容的話，他不覺得這工程師正在分享什麼全新Project，而是感覺自己正在參與某一個男星的演講發表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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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片的全名叫做擋控片（Non Production Wafer ，簡稱NPW）。如同英文的字意一樣，代表著並非是有攜帶任何產品圖樣的Wafer。東繁科技的控片管理是出奇地糟，比許多知名台廠還要低落。追根究底來自於這座工廠本身就是日本技轉工廠留下的技術，加上台廠系統的加入，最後被美國總公司併入之後，將新加坡系統與美國系統一同加在一起，成為了某一種熔爐，讓東繁科技在許多系統面就像是肥大笨重的巨獸。花了許多力氣、時間，總是在問題的外面繞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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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控片管理則因為多套系統的更迭，早已難以掌握精確的數字，雖然後續使用許多號稱「機器學習」的系統管理，但那種東西通常只是唬一般剛來公司的工程師，淪為一種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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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垃圾報表成為雲垃圾，

穿梭在公司的伺服器記憶體位元組當中。

正當我們總在提倡行為上的環保時，

卻諷刺地每日生產許多雲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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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元宇宙口號爆破如天的現代，很少人談到「雲垃圾」。畢竟好不容易想出一個酷炫的名字要騙不懂的人趕快進場的人當韭菜也是花了許多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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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種face to face的會議不會常見。我們每週四會選同一個時段在這邊review大家的一些進度。接下來應該都會是用Zoom會議來進行。由於疫情雖然近期雖然穩定，但是公司還是希望大家未來所有會議都能轉成線上。」Ivan看著大家，會議室裡來的人都面面相覷，或許大家都是被部門內各個主管推出來的苦主，從氣氛上就可以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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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用緊張啦，我們也知道大家很忙，做這件事理由也很簡單，今年若我們的全新產品若跟A公司談妥驗證之後，接下來就會是非常重要的里程碑。因此總公司有訂出整體的Cost等級在哪裡，要是沒有滿足到，就沒辦法超車其他公司了。當然啦，我們要給總公司的承諾老闆通常都說一定會做到，這也關係到大家年底的考績有多少。」Ivan解釋著陳腔濫調的說法，這種說法自然套用到任何Project都可以，只要把名詞全部抽換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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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就是你各位給我幫忙一下。』

吳念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很好笑，

但現在笑出來肯定會被人感到是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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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接下來這週最麻煩的就是要重新整理我們控片的命名系統，因為我們跟日本廠太不一樣了。這會相當麻煩。由於最新產品是從美國那邊技轉的，所以現在我們廠內擁有兩套不同的控片命名規則，這會導致很笨重，以及有許多根本沒有在使用佔資源的空間。所以我們必須要清倉一下，把日本以及美國的命名規則重新制訂，同時間也必需要跟桃園的工廠一起align。」當Ivan邊把報表叫出來，邊跟大家解釋時，大家都清楚自己處於哪一種平衡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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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而言之，這是典型的Dirty Work。吳念華經歷過這麼多年的風雪，早已知道這就是一個屎缺。原因是就算爬梳乾淨這整套系統好了，大家的貢獻也就只是那weekly report的其中一小行的一小個節點。但實際花了心力卻又是超乎想像的。那種不同重複剪貼、對照的工作，就像是做家庭代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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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業的日常生活與家庭代工並沒有兩樣。只是使用的是滑鼠跟鍵盤，把那無窮大的報表整理成某一種另外形式的報表，透過人群的整理，最後成為某一種好像整理乾淨的東西。只要成品出來了，把還在開發中的project定調成『大數據機器學習(Machine Learning)』專案，你就可以在老闆面前拿到credit，考績入袋，輕鬆又寫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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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冰山下面的其實是Human Learning，

是用犧牲與家人相伴的時間，所換取出來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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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an，這看起來資料量相當大耶。」其中一名同仁表示。

「所以這可能要你們帶回去給所有owner討論。當然不是現在要交啦，只是也很趕，下禮拜二就要了。所以今天大早會完，老闆才趕緊召集所有manager請大家找出可能幫忙的名單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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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禮拜二……今天不是已經星期四了嗎？」

「可以嗎？沒關係，還是大家回去想一下schedule，若真的不行的人就再跟我說什麼時候交這個作業，好嗎？」雖然是溫柔的攻勢，但是典型的軟暴力經典範例。大家都知道晚交的人最後就會被tag到信件裡，成為電子郵件之中自帶光芒的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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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會議自然激盪不出什麼熱情的回應，大家只是各自遙望著彼此的眼神，試著從彼此的慘狀中得到一些慰藉。「再慘，在這個會議室跟我們一起的這群人也會一起作伴。」有時得要靠這種信念，才能在滿身都是Dirty Work的世界之中找出安身立命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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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結束後，吳念華與Kevin一同走出會議室，吳念華問：

「Kevin哥，為什麼我突然接這個Project？」

「這也滿奇怪的，這project本來就是我負責的，但是今天梁Sir把我叫去，把這工作指定給你。」Kevin露出他的善意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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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幾乎是不給活路的牽制，梁煥秋除了丟上了風險極大的新製程轉換，甚至也把可能會變成窒礙難行的dirty work丟給他，他不確定是不是他一直對新製程轉換工作的質疑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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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現在要是把這個屎接下來，

那肯定是沾滿全身沒有任何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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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vin哥，不如還是維持現狀好了。」

吳念華回頭看著Kevin，盡可能地露出誠懇的表情。

「哦，可是梁Sir都這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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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現在距離五月的時間點非常近，你剛剛也聽見那Ivan帥哥說的吧？」

「是啊，衝一波cost down，應該也算是老闆很看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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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Sir只是想要多一個能見度而已，你試想看看這件事下禮拜又轉變為廠級活動的話，這weekly發出來是不是相當生猛，你難道要放手這個credit給我們？我相信兆凱大大會非常有興趣的。」

「這倒是真的。」Kevin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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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兆凱大大討論看看吧，把這份credit留在你們手上。」

「這怎麼好意思呢，吳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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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本來就是你們應得的，況且又不是兆凱大大指定給你的任務，梁Sir這狀況說實在已經是在越級管理了，對吧？」

「哎呦，吳帥，說這個就言重了。」Kevin看看周圍有沒有熟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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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想想看，你可是未來的manager競選人，他要是那麼容易叫得動你，你覺得兆凱大大會怎麼說？」

「這倒是。這訊息的確來得有點太突然。」Kevin點頭如搗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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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梁Sir還有微詞，你就說我們倆互為back up。如果哥需要幫忙的話，我再協助幫忙。」吳念華知道現在距離成功只剩一步。

「是還好啦，剛剛說明的那些作業應該是要一個課一個contact window協助整理大家的資訊才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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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這麼說定囉。」

「但吳帥啊，我們不用告知一下小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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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我去說明就好。這真的小事，你那邊也麻煩你跟兆凱大大說明一下。」

「這當然沒問題，那我先來找人，謝謝吳帥support啦。」Kevin用出他客氣的拱手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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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哪裡。」吳念華點頭，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扯出了這種權謀情境劇，Kevin會聽得進去就代表那所謂的「權力並非只是真空的玩意」。他從Kevin的眼神就看出自己已將這巨型坑給甩掉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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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道別之後，吳念華看著手機裡的時間，幾乎是拉警報線的17:21。現在就必須快速地進入停車場。他期待自己可以迎來順利的一天，至少自己又一次把回家時間向前推進，他邊移動到地下停車場的路上邊整理文件，他將茉曦的小說丟進IOS相關的寫作App當中，這樣就可以隨時研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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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完成資料轉移時，剎時被喇叭聲給歡迎。不，他根本沒走在車道上啊，他仔細看著B1/B2F的上坡處，一輛豐田與特斯拉在斜坡上產生「連結」。他伸長脖子看著後面堵車的狀況，吞了吞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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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下的時間通常總是在意料之外，雨衣晾在暫時沒有女主人的陽台。潮濕的味道往著玄關蔓延，那是一種陌生的場景。小柔的雨鞋還擺在鞋架上，乾燥的表面說明著這場大雨把許多事情映照得更為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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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寶帶著宵夜來找吳念華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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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啊。你下次要找點跟我說啊。」

「我以為我可以的，今天要是不出意外，我真的可以提早下班。誰會連續兩天都遇到別人的車禍，更扯的今天還是在我們公司停車場耶。」吳念華將兒童水壺洗完放進烘碗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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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這根本都會傳說吧。」

「幹，認真的啦，我這兩天都幾乎先把工作都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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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兄弟。關鍵是什麼？你得要上場啊。你現在就是一個千萬年薪的板凳球員啊。喔，不，你是屬於DNP(didn’t play)那種，連場都上不了，關鍵你要上場啊。我這種育兒屬於替補球員的完全頂不住啊。」

「好啦，說到底就是要嗆我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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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不然我幹嗎買一堆宵夜來這。」

「小聲一點啦，我等等要被call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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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問太多不重要的，明天我要去接小柔嗎？」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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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討厭聽到這一句話了。」

「怎樣，我就真的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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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次看『巨人』，看到這句就會很傷心。」

「聽不懂啦。」吳念華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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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耶。『進擊的巨人』這麼紅都不看。」

「林娘勒，我現在哪有時間看動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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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我不鬧你了。這樣長久之計不是方法，兄弟。」

「我知道，這我會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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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經有多少晚上討論過這件事了，找一個可以去接小柔的人吧。固定的。」

「現在也才一個禮拜而已，接下來我會自己來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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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你每次都這麼說。」

「認真的，我真的會處理，最慢下禮拜，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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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你今天去問安婷的結果怎麼樣？」

「講到這個，我們同屆的人在哪裡工作你都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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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耶，看是誰吧？」

「隨便說幾個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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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你有線索？」

「事情是這樣的──」

吳念華轉述安婷說的、以及茉曦編輯提到的資訊給阿寶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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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這聽起來很不尋常耶。不過兄弟啊，這些都告訴警方就好啦，他們能夠查出更多資訊吧？」

「你是剛剛沒聽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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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我有先答應安婷不戳破她那天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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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真？」

「是啊。我感覺她能說的都跟我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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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你老婆失蹤耶。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啊。安婷的婚外情跟你老婆的下落，你竟然選擇保護安婷的婚外情。我怎麼想都不對啊──」

「不是啊。那條線不一定能挖出什麼啊。多幾個他們進出賓館的記錄嗎？讓警方找安婷還有她的家人開始問一些供詞嗎？這輕輕一戳就會把兩人的婚姻戳破了，然而說不定還會讓茉曦失蹤偵辦的方向失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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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韓劇看太多了嗎？你以為你是signal(信號)裡的警探嗎？Profile大師？」

「幹，不要再酸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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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你的分析，我們都不用警察就好。你怎麼能排除任何人涉案的可能？萬一安婷跟你說都是假的呢？這種事情還是交給警方調查吧。」

「我有我的考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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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不是現在有Youtube就每個人都鍵盤專家了耶。有時候專業還是專業的東西在，靠證據說話，就像『阿善師』說的一樣。」

「我聽不懂啦，又什麼阿善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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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阿善師鑑識專家，我還是建議你趕快把資訊全部跟警方說。」

「欸，你的話很多耶，小子。現在是我請教你到底記不記得我們同屆有人還在科技業上班的，你又跟我講一堆有的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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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告訴你，啦啦啦。」阿寶再度戳起炸魷魚，用力地咬了一口。

「認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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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準時下班，我就幫你查。這個不難，每次開同學會的小南一定有大家的資料。」

「那趕快幫我問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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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準時下班真的那麼難嗎？」

「媽的，明天真的準時，不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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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又接到你的訊息怎麼辦？」

「不會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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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吼。」

「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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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念華當然是沒有把握。他每一次都對自己的朋友食言。宵夜完畢後，他開始打理家事。茉曦失蹤後的一週，他慢慢強迫自己用提醒事項打提醒，什麼時候要洗衣服、用網拍補貨家用品、哪一天可能要拖地板。最後，他晾完衣服時，感到睡意濃烈得令自己快無法站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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