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害你的惡魔是 - 15. 火焰的真實

見到維羅妮卡的淚水，赫克托爾望向在旁的加爾梅拉，但她也似乎不知就裏。

「維羅妮卡，發生什麼事，為何要哭？」

維羅妮卡搖搖頭，「只是我……太高興而已。」

「高興？」

「今天是自那天以來最高興的一天……就像是回到父母還在那時一樣。」

「不行喔，高興的話那就要笑！」

加爾梅拉一邊說，一邊強硬拉高了赫克托爾的嘴角，弄出一個突兀的笑容。見到這滑稽的笑容，維羅妮卡也破涕而笑。

赫克托爾拉開了加爾梅拉的手，咳了一聲。

「我的養父塞爾吉奧也常說，哭泣的話，幸福也會跟著淚水流走。」

「就是這樣！」加爾梅拉自顧自的點點頭，「以後的小維羅妮卡會愈來愈高興喔。」

「真的會嗎……？」

維羅妮卡抹走眼淚，看著眼前通往聖都加蘭的連綿山脈，眼神像是在回顧遙遠的過去一樣。

「當然！小維羅妮卡有什麼想做的嗎？」

「想做的事……」維羅妮卡望向天空，「一定神已替我想好了呢。」

「小維羅妮卡想做什麼？」

維羅妮卡露出微笑，「我是麵包店的女兒，之後一定是會開麵包店呢。」

「啊，那麼赫克托爾就要負責弄麵包了！」

「前輩也要幫忙吧。」赫克托爾想了一想，「維羅妮卡懂得弄麵包嗎？」

「少許而已……說不定跟父母一樣弄得不好呢。」

赫克托爾還記得，在歡迎會時維羅妮卡說過她的家人是開麵包店的，但他們都被附在維羅妮卡身上的惡魔殺掉。

那天她提到家人時還一臉想要哭出來一樣，現在似乎好多了。

「只要練習的話就會進步，失敗是成功之母喔。」

加爾梅拉推了一推赫克托爾的肩頭，還小聲地叫他快點表現一下。

到底要表現什麼？赫克托爾想了一想，除了門面話外也想不出該說什麼。

「之後定會愈來愈好，維羅妮卡。神會照亮你的前路。」

「對呢，還真是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

「那時離開聖都加蘭時，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樣，但現在我明白了。」維羅妮卡緊扣著雙手，就像是在祈禱一樣。「全部一定也是神的指引。」

「神的指引？」

「我還以為已被神捨棄了，但不是呢。神仍在眷顧我，不然我也不能遇上你們。」

「維羅妮卡……」

「現在的話，我終於可以相信。」維羅妮卡筆直地看著赫克托爾，「只要跟隨神的戒律，終有一天會有好轉。」

「可是，小維羅妮卡的治癒術這麼棒，開麵包店太浪費了喔！」

「怎能這樣說的，前輩。」赫克托爾悄悄拉住加爾梅拉，「她是麵包店的女兒啊。」

若根據神的戒律，麵包店的女兒就是會繼續留在麵包店，直至最後一刻。若不是她被阿斯莫德附身的話，她就不會偏離原有的戒律。

「赫克托爾太緊張了，神的戒律不會這麼嚴苛喔。」

前輩平日是不拘小節，但這句話也太過火了。要是被聖都加蘭的人聽見的話，她定會失去修女的資格。

「我也這樣想。」風吹拂著維羅妮卡的長髮，銀色的髮絲在赫克托爾面前滑過。「神是寬容的，赫克托爾，只要你相信戒律的話。」

赫克托爾看著維羅妮卡，不知該回答什麼。

維羅妮卡那雙橘紅色的瞳孔如是帶有魔力一樣，令他不能別開頭來。

「維羅妮卡你比我更像神職人員——」

赫克托爾仍未說畢，頭上就有一片烏雲蓋過太陽。

烏雲讓地面化為黑暗，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忽如像海市蜃樓一樣搖擺不定。黑影之下彷彿隱藏著另一個世界，人類永遠不能接近的世界。

影子一邊吞噬著光明，逐漸包圍整個鐘樓樓頂。

「——吾王，快退下！」

從地面傳來一把男人的聲音。

赫克托爾一望地面，就見到地上的影子像是被風吹動的樹枝一樣搖晃，影子倏地湧上地面，形成了青年的輪廓。

青年有著一頭火紅的短髮，雙瞳似是壓下了無比憤怒一樣黑。他走到赫克托爾與維羅妮卡中間，彷彿下一刻就會以拳相向。

「你……是阿斯莫德！」

儘管是第一次在現實見到這人，但這樣貌、這把聲音與稱呼他的方法，不會有錯，眼前這青年就是亞麥依蒙的手下，阿斯莫德。

赫克托爾立即拿出護身短劍，指向他。「你是要對維羅妮卡做什麼？」

「她可是敵人，吾王！」

阿斯莫德把手指向影子，影子裏就飛出了一把大劍。這把大劍比普通的劍大了好幾倍，看起來非常沉重，劍上還纏著熊熊烈火。

「前輩，快帶著維羅妮卡逃走！」

「可是，赫克托爾你……」

加爾梅拉猶豫了一會，就拉著維羅妮卡走往鐘樓頂的入口，但走了不久，入口就被另一重影子封鎖。

從影子裏冒出了一頭狼，就是埃利奧。

埃利奧看著維羅妮卡，「別打算逃走，惡魔。」

「……是、是狼？」

維羅妮卡見到埃利奧的身影，退後一步。

二人已退到觀景台的角落，再無退路。若埃利奧再走前少許的話，二人就會被捉到。

——可惡，再這樣下去，維羅妮卡就會被他們圍攻。

「吾王，這女人是來騙你的，別聽她的說話！」

「騙子是你吧！」

赫克托爾猛地把短劍刺向阿斯莫德的背部，但阿斯莫德絲毫無損。他馬上退後一步，把短劍收回懷裏。

「你只是想來向我報仇的話，就別說無謂的話！」

「我已發誓會追隨你，怎會打算報仇，王啊！」

「那麼為何要攻擊維羅妮卡！」

「吾王，她是敵人！」

「什麼敵人，她只是普通人！」

「一看就知道了吧，吾王！」阿斯莫德嘖的一聲，把大劍指向維羅妮卡，「你瞧，她隨時都在準備攻擊。」

赫克托爾跟著劍鋒一看，被大劍指著的維羅妮卡握緊了雙手，全身都變得僵硬，臉容也變得蒼白，不敢哼聲。

赫克托爾馬上從影子裏拿出黑劍，揮向阿斯莫德。

「要退下的是你，阿斯莫德！」

赫克托爾的長劍與阿斯莫德的火劍一碰上，一陣強烈的衝擊波就席捲整座鐘樓。

「吾王，你忘掉的話，我就讓你想起來！」

「我沒什麼要想起來的！」

一擊，一擊，再一擊。二人的劍碰撞了無數次，發出了刺耳的撞擊聲。

阿斯莫德劍上的火花彈到赫克托爾的面前。

從火花中像是可以窺看到深淵。

『——你就是亞麥依蒙？』

『有名的烈焰竟在這地方操縱無辜少女，我很感興趣。』

『你這邊境的天使懂什麼，我只是在幫莎拉而已！』

一把又一把聲音像是山洞的回音一樣湧出來。

不，不能被那些聲音影響，那是阿斯莫德的詭計。

要有堅定的心，不能受那些話影響。

赫克托爾握緊了劍，再次打向阿斯莫德。阿斯莫德見到赫克托爾的劍再攻過來，嘴角不禁上翹。

「你想起了嗎，吾王！」

阿斯莫德的劍擊愈來愈快。明明握著厚重的大劍，在阿斯莫德手上，就跟揮舞普通長劍一樣。

赫克托爾拼命擋住阿斯莫德的攻擊，飛濺到他身上的火花就愈來愈多。

『莎拉，在你身體內的男人殺掉了你的父母。你知道嗎？』

『若你憎恨那男人的話，我可以把他趕出你的身體。』

『他是，阿斯莫德是——』

聽見這些聲音，赫克托爾的劍擊也變得遲鈍。不知為何，他的心像是被大石壓住一樣。

「赫克托爾！」

赫克托爾聽見維羅妮卡的聲音，回過神來就見到阿斯莫德的大劍向他斬來。

「別傷害赫克托爾……」維羅妮卡忽然大叫，「你的目標是我吧！」

「這女人……！」

阿斯莫德的大劍馬上改變方向，攻向維羅妮卡。

「維羅妮卡！」

赫克托爾拋下了手上的劍，擋在維羅妮卡面前，反射地伸出雙手。

影子在赫克托爾面前形成一個大盾。

大盾與火劍互相磨擦，產生強大的衝擊波。四周的地面也開始被衝擊波震得破裂，地上的裂痕愈來愈大。

阿斯莫德把大劍壓在他的盾上，一臉難以置信。

「吾王，比起神賜給你的盾，你要拿起劍吧！你已忘掉你的意志與慾望了嗎！」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赫克托爾瞪著阿斯莫德。「這就是我的選擇！」

「可惡！為什麼！」

阿斯莫德憤然拿起大劍揮向虛空，再把大劍猛地插在地上。地上立即出現一道深深的裂縫，分開了阿斯莫德與赫克托爾。

從觀景台的一隅傳來一把聲音。「已經夠了……阿斯莫德。」

「為什麼，大小姐，只是差一步……！」

「現在說什麼，他也不會聽進去。」

赫克托爾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所以由我來，阿斯莫德。」

加爾梅拉的手在半空一揮，手上就出現一個火球。

火球在她的掌上逐漸改變輪廓，化為一條火蛇，緊緊地纏住維羅妮卡。維羅妮卡的全身被火蛇纏住，僅能勉強吐出一句。「加、加爾梅拉、為……為什麼？」

赫克托爾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光景。

前輩與阿斯莫德相識，還跟阿斯莫德一樣在傷害維羅妮卡，他們是一伙的嗎？為什麼他什麼也不知道？

不，這不會是真的。這只是阿斯莫德的技倆，是阿斯莫德控制了前輩吧？

赫克托爾半跑半走的走上前，捏著加爾梅拉的雙肩。

「前……前輩！快住手！」

「赫克托爾不想當王吧？」加爾梅拉望向他，「我會辦好一切，今次不會像塞爾吉奧那時一樣。」

「王？到底在說什麼……前輩，快醒過來！」

加爾梅拉握緊手掌，在維羅妮卡身上的火就燒得愈旺盛。「我很清醒。」

不，絕對不是，前輩不是這樣的人。

她是他見過最虔誠的修女，是教會的前輩，開朗又不拘小節，一看到她就會禁不住想會心微笑。這樣的她怎會打算殺掉維羅妮卡？

「你是……被阿斯莫德控制了嗎，前輩？」

維羅妮卡向他伸出手來，「赫、赫……克托爾……」

「……放開維羅妮卡！」

赫克托爾把手伸向半空，掉在地上的黑劍旋即飛回他手中。

黑劍向橫一斬，黑影就切斷了維羅妮卡手上的火焰。赫克托爾立即捉住倒在地上的維羅妮卡，擋在加爾梅拉與維羅妮卡中間。

維羅妮卡痛苦的呼吸聲傳入他的耳中。

下一刻，加爾梅拉再次把火焰聚集在掌上。

赫克托爾護在維羅妮卡面前，顫抖的手把劍指向加爾梅拉。

「前輩，別再這樣做了，為何……！」

「我會解決一切。」加爾梅拉筆直地看著他，「你就不必再當上王。」

當上王，這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她要這樣說，這又是阿斯莫德的餘興嗎？

「我一點也聽不懂！」

加爾梅拉露出笑容，「我是前輩，當然比赫克托爾你懂更多喔。」

「前輩，別跟著那惡魔，我——」

「我不能再跟著你，赫克托爾……全是我的錯。」

加爾梅拉一說罷，她使一使眼色，在背後的埃里奧就立即擋在二人之間。加爾梅拉一坐在埃利奧身上，埃利奧就帶著加爾梅拉一躍跳下了鐘樓。

「今天算你好運，女人！」

阿斯莫德一瞪維羅妮卡，下一刻就潛進了影子裏消失無蹤。

「慢著，前輩！」

全是她的錯？前輩怎會有錯，全也是阿斯莫德的把戲！

赫克托爾打算追上去，但背後的維羅妮卡緊緊拉著他的衣袖。他回頭一望，維羅妮卡看著身上被火焰燒傷的痕跡，淚水快要從眼裏掉下來。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g0OqPMuh

「求求你，別過去……」

「可是，可是，前輩她！」

「他們會殺掉你，就像殺掉我的父母一樣……求求你別去……」

不行，不能把維羅妮卡一個人留在這種地方。

赫克托爾盯著維羅妮卡的淚水，握緊拳頭，一拳打到地上。「可惡！」

為什麼，明明已把亞麥依蒙的力量運用自如，為何還是會這樣？為何她要與阿斯莫德一起離開？

手上的黑劍不再銳利，如是要與黑暗融為一體般漆黑。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e5PE2Wxj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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