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害你的惡魔是 - 8. 與惡魔的約會

二人一離開教會，一股熱氣就襲向他們。

街上充滿行人，但跟平日的亞密斯一樣，最多的就是老人。赫克托爾二人夾雜在老人之間，就像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維羅妮卡仰首一望，「今天天氣很好呢。」

赫克托爾跟著她一望，天空一片晴朗，沒有一片白雲，藍得令他覺得刺眼。夏天才剛開始就這麼熱，今年的夏天看來是格外炎熱。

「維羅妮卡，你還穿著長袖，不會太熱嗎？」

她看著身上八分袖的麻質長裙，搖搖頭。「還可以，沒想到聖都加蘭比較涼快呢。」

「聖都是沿海城市嘛。」

聖都加蘭是沿海的大型都市，不是下級神父可以去到的地方。即使是勤奮如加爾梅拉，花了好幾年參加選拔，還是去不到聖都。

「首先要去哪裏呢，赫克托爾？」

「跟前輩說的一樣，去觀光。你還是第一次來到這附近吧，我帶你去看看附近的商店。」

二人一去到市場，維羅妮卡就一直在他身後好奇的四處張望。這是亞密斯裏最有活力的地方，貨品款式當然不及聖都與王都豐富，但已足以應付日常所需。

二人在麵包店買了麵包後，就坐在廣場一隅的長椅上。

她咬了一口就叫了出來。「很美味……！」

「跟我說的一樣吧？」

她點點頭，「嗯，不只是麵包，全部都跟聖都加蘭的不同呢。」

「不同？」

維羅妮卡苦笑一下，「這裏太熱鬧，不是太習慣。」

「就是這裏而已，一出廣場就會很靜了。」

二人的對話就此中止，默默地看著廣場裏的人群。「若阿斯莫德在這裏攻擊的話……」

「他的目標是我。」他一邊說，廣場裏的歡談聲傳入他的耳中。「不是廣場裏的人。」

「但為何阿斯莫德要攻擊你呢？」

「他是跟亞麥依蒙有什麼仇恨吧。」

他把最後一口麵包放進口裏，拍走手上的麵包碎，就拿出懷裏的聖典。他看著聖典，深呼吸一口氣翻開第一頁，裏面提及神創立這世界的經過。

最初的世界是混沌，到了第七天，光充滿著整個大地。

可是，光芒並不平等，被光照不到的地方就產生了黑暗。

他的手就停在這一節的最後一頁。

——再翻下去就會看到亞麥依蒙的記載。

「怎麼了，赫克托爾？」

「不，沒什麼。」

赫克托爾轉頭一看，就見到維羅妮亞也在看著他手上的聖典。他急忙翻到下一頁，書頁卻一下子割傷了他的手指。

維羅妮卡倏地握著他的手，不消一會，赫克托爾手上的傷口就被光包圍，消失無蹤。

「嗯，這就沒事了。」

「這是……」

她點頭，「嗯，治癒的力量，是在被阿斯莫德附身後得到的力量。」

就算在聖都加蘭，也只有一小撮的神父與聖人會懂治癒術。明明維羅妮卡得到神的祝福，卻被阿斯莫德纏住。難道阿斯莫德還強得可以抵抗神的威光嗎？

「唔……只要趕走阿斯莫德，維羅妮卡就可以到聖都加蘭當聖女了。」

「聖女什麼的，我只是普通家庭的女兒！」她從椅上站了起來，「還是看看聖典裏有沒有寫著驅魔的方法吧。」

赫克托爾點點頭，就繼續翻開聖典。

神喜愛秩序，嫌惡欲望。

他翻了兩頁，裏面寫著神創造生物，建立衪的國度。過了數頁就開始說明神的心腹︰米迦勒、烏列爾、加百列、拉斐爾等等，連天使階級的資料都寫的一清二楚。

神之七翼，俗稱『神的心腹』是上級天使，在他們之下有無數的下級天使負責不同職務。惡魔正好與天使相反，常常以甜言蜜語誘使人類沉溺於各種欲望的罪人。

他再看下去，就見到阿斯莫德的描述。

「……阿斯莫德是掌管情慾的惡魔嗎。」

原來如此，看阿斯莫德對亞麥依蒙的仇恨，還有附到維羅妮卡身上，到處殺人的舉止就跟沉醉在情慾之中一模一樣。這也很合理，他暗想。

維羅妮卡支支吾吾地說，「說不定、戀愛大作戰也有點道理……？」

「那麼要試試看那作戰嗎？雖然名字一點也不正經。」

「既然有機會的話……」她看著天上的陽光，「我還是想試試。」

赫克托爾抬頭望著她，逆著光的她不知為何就有一種神聖的感覺。

「那就繼續去觀光吧。」

維羅妮卡一點頭，二人就繼續起程回到市場。

二人漫無目的地離開了繁喧的大街，走到亞密斯的另一方。這一帶是蒙托亞家的管轄範圍，正好可以見到廣闊的農田，在田裏男女老幼均在辛勤工作，大汗淋漓。

他與維羅妮卡坐在樹下，就見到在烈日下的影子也變得更濃。他看著樹影，影子突如搖了一下。

「……快點……快點想起來……！」

他猛地回頭，除了維羅妮卡外不見任何人。

那把明明是男聲，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他低頭一看，地上的影子也回復原狀。

「赫克托爾，怎麼了？」

「不，沒事，是我聽錯而已。」

她望著前方廣闊的農地，「這裏是……亞密斯的農地嗎？」

「該怎說好呢。雖是在亞密斯境內，但是蒙托亞家的農地。」

蒙托亞家擁有亞密斯一半的土地，是歷史悠久的男爵家，迄今仍在沿用農奴制度。不論是在農奴還是守門的士兵也是蒙托亞家的財產，與另一邊要自力更生的亞密斯是另一個世界。

聽完赫克托爾的說明後，維羅妮卡恍然大悟。「為何只有一半的土地呢？」

「是歷史問題。似乎數百年前是不同的人管理的，我也不清楚詳情。」

「但這一邊也管理得井井有條，是很好的地方呢。」

「是嗎？」

「嗯。」她露出微笑，「我喜歡這裏。」

他望著前方，視野中盡是一望無際的農地，農奴工作時的樣子甚至還有點不情願。「只是一片農地啊。」

「他們跟著戒律，運轉著這片農田。不是很棒嗎？」

「你說的比我還像神職人員。」

「是、是嗎？看來是我在聖都加蘭待的太久。」

炎熱的夏風奔走大地間，吹起維羅妮卡白銀色的髮絲，不知為何週遭有一陣白鈴花的香氣。

赫克托爾看見她若有所思地看著前方的樣子，他下意識地又想起夢中的女性，連忙抹走腦中的畫面。

「前輩很想去聖都加蘭，要小心別被她纏上。」

「前輩……啊，是加爾梅拉？」

「對，她人生的夢想就是要去聖都加蘭。」

「我聽說很難得到進入聖都加蘭的允許……像我被惡魔附身的人是例外。」

「悄悄告訴你，她連續六年落選的記錄還在更新中。」

「是、是嗎……太可惜了。」維羅妮卡頓了一會，「可是，二人的關係還真是好呢。」

他輕輕笑著，「畢竟我與她已相識了八年，連表白也被拒絕過。」

「表、表白？」

「你也不用露出這麼驚訝的樣子啊。」

「不好意思，赫克托爾的樣子就像是非常虔誠的神父……不像這麼、放縱的人呢。」

他摸著後腦勺，「那時一時衝動就——但前輩比我還虔誠，所以才拒絕了我。」

「有點……羡慕呢。」

「羡慕表白被拒絕嗎？」

她淡淡一笑，搖搖頭。「看見你們，我想起了以前的事。」

「驅走阿斯莫德後，再一起努力就好。」

「可以嗎？我是殺掉了大家的人，還可以……嗎？」

他望一望放著聖典的口袋，「要相信神的戒律，神一定會幫忙的。」

「總覺得赫克托爾跟第一次見面時的印象不同呢。」

「什麼？有什麼不同？」

「最初一看就像是很嚴苛。」她筆直地望向他的雙眼，「但比任何人也要親切呢。」

與她四目相視，赫克托爾的心砰然跳動了一下。

「……不這樣的話，怎能像養父一樣成為優秀的驅魔神父啊。」

「你的養父一定是非常、非常優秀的神父呢。」

看著她的和藹笑容，他不禁看的入了神。

回過神來，四周已開始響起蟬鳴的大合奏，太陽也開始下山。落陽把二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他於是跟維羅妮卡走回教會。

走著走著，站在他背後的維羅妮卡卻忽如停了下來。

「……結果阿斯莫德沒有出現呢。」

「明天再試不同的方法吧。」赫克托爾推開了教會的門扉，「說不定他早就逃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赫克托爾——」

從教會裏傳來加爾梅拉響亮的聲音，但她的聲音悄然中斷。

赫克托爾一看，明明在背後的維羅妮卡竟不知何時站在他的前方，緊緊捏著加爾梅拉的頸。

——惡魔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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