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害你的惡魔是 - 1. 背叛神的男人

想要拔走背上的翅膀。

只要拔走它，說不定就可以殺掉佔據他的夢的惡魔，赫克托爾暗想。

在夢中皎潔的月色下，他手握玄黑長劍，站在白銀色的都市前。黑色的長劍與他背後的漆黑羽翼互相輝映，令黑夜更為黑暗。

他仰首一看，白銀都市上罩著一個半圓形的淡白色的結界，如是在低語，外人不得內進。

——所謂結界，也只是裝飾品。

他望著白銀都市，嘴角上翹，「今天，這座城就會是我的。」

赫克托爾明明不是想這樣說，嘴裏卻擅自溜出這句話。不，說這句話的人不是他，而是那個在夢中被稱為亞麥依蒙的男人。

明明是赫克托爾的夢，他卻只是旁觀者。

站在亞麥依蒙背後的手下忽然發問。「吾王，拉斐爾會在嗎？」

手下也有一對黑色羽翼，加上一頭散亂的紅色短髮與豪邁的裝束，看起來是血氣方剛的人。彷彿只要亞麥依蒙命令一句，他就會立即上前殺敵。

赫克托爾記得這男人，這男人常常站在亞麥依蒙的左右，是他的心腹。

「拉斐爾那傢伙早已逃走了吧。」

「哼，只懂逃的小人！」

亞麥依蒙笑了一笑，「說不定還會留下陷阱給你，阿斯莫德。」

阿斯莫德從空中抓出了一把劍，劍上纏著熊熊烈火。「那就正好，待我全部打破它！」

「是時候瓦解拉斐爾的王國了。」

亞麥依蒙握著黑劍，往結界一揮，純白結界就出現裂痕。

本來只是一道小裂痕，但劍中冒出的黑霧飄進裂縫後，結界的裂口就變的愈來愈大，乍看起來與被蟲蠶食的樹葉無異。

亞麥依蒙拿著劍一口氣飛進結界內。

在結界內是浩大的城市，從上望下來就像是一座圓形的大迷宮。各種各樣的商店林立在圓形的四周，而在城市中央就是一座石製的白銀城堡。

當亞麥依蒙飛到城堡上空，從城堡就飛來了一枝枝光箭，那群光箭不是要打倒他，而是要阻礙他直接飛到城堡。

「又是這些小技倆。」

好吧，不論是什麼陷阱，他也全力奉陪——亞麥依蒙的思考直接溜進了赫克托爾心中。

下一刻，亞麥依蒙就避開陸續飛近的光箭，降到地面。

地面沙塵滾滾，沙漠吹來的幼砂不住在亞麥依蒙腳邊糾纏不休。他走了一步，就停下來。

在亞麥依蒙眼前出現了人群。

明明已夜深，一堆男女老幼陸續跑到街上。一見到亞麥依蒙，就立即異口同聲的彎腰向他乞求。「亞麥依蒙大人，請手下留情……！」

「不想我殺掉你們的話，那就效忠我。」

「不。」人群之中冒出一把異常冰冷的聲音，「您是異端，我們不能追隨你。」

亞麥依蒙隨意地抬頭一看，在天空中的結界不知何時已復原，發出了淡淡的白光。那陣白光就像神所期望的純白世界一樣。

——這果然是陷阱嗎。

他把黑劍指向人群，「即是不服從我了嗎？」

在人群裏冒出一個老婦人，她一邊落淚，一邊拉著亞麥依蒙。「求、求求你！別殺掉我們！」

亞麥依蒙沒有回答，只是把劍指向老婦人。

別這樣，別殺掉她。

動啊，快動啊！為何他連手也動不了？這不是他的夢嗎！

赫克托爾拼命想亞麥依蒙放下他手中的劍，卻沒有反應。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水中倒影，想停也停不住。

「那麼就向西方王國的王效忠。」

老婦人不住搖頭，但還是一直拉著亞麥依蒙的手。明明老婦人不是握著他，亞麥依蒙的觸覺也傳到赫克托爾身上。那個老婆婆滿是皺紋的手在顫抖。

「快點消失。」

亞麥依蒙把劍一揮，劍的衝擊波向前衝，老婦人就軟弱無力地倒在地上。不只是老婆婆，連週遭的人們也被波及，逐一倒地。

怎會這樣的。

赫克托爾只能白白看著人們一個個倒下，卻什麼也做不到。

——這明明是他的夢。

亞麥依蒙對倒下的人群絲毫沒有迷戀，立即就沿著直路直搗白銀城堡。

白銀城堡裏撲出了一堆護衛，但在亞麥依蒙的劍下，他們全都不堪一擊，很快就倒地不醒。

他直接越過護衛，走到城堡的謁見廳。

華美的謁見廳在月光照耀下卻像廢墟般寂寥。

在王座上坐著一個老人。老人披著滿頭白髮，穿上一身高貴的衣裳，還披著長長的紅色披風，看見在面前的亞麥依蒙，絲毫沒有動搖。

他就是這座王城裏的王嗎，赫克托爾不禁想。

老人沒望向亞麥依蒙，只是在喃喃自語，「……拉斐爾大人，為何不來了呢。」

「看來你們已被捨棄了。」亞麥依蒙看著王座上的老人，「效忠我的話，還可以留你們一命。」

「我們一直依從神的戒律，不能擅自改宗。」

亞麥依蒙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但你們的神看來已捨棄了你們。」

「這也是我們的戒律、我們的命運吧。」

「效忠我的西方王國，你們就會得到新的道路。」

不行，赫克托爾不禁叫了出來，但沒人聽見。

——不能聽亞麥依蒙的話。人的道路只有一條，就是神所給予每人的戒律。怎會有其他選擇？

老人搖搖頭，「很遺憾，王不能向他人屈膝。」

「是嗎。」亞麥依蒙舉起了黑劍，「那就消失吧！」

老人被亞麥依蒙的劍刺中，倒在王座中。

謁見廳中，只有月光在照著亞麥依蒙的身影。

就這樣，亞麥依蒙得到了這城堡的控制權，這都市成為了西方王國的一部分。他一走出城堡，城堡週遭的火把就跟著他的腳步而點亮。

「吾王，恭喜！」阿斯莫德從他的影子中現身，站在他旁邊，「離你的夢又近了一步！」

亞麥依蒙抬頭一看，黑夜快到尾聲，從天空的底部冒出一絲曙光。

一位女性跑到他身旁，「亞麥依蒙！」

女性披在肩上的銀髮被晨曦染成白銀色，望向亞麥依蒙的橘紅雙眸比黃金更吸引他的眼光。

亞麥依蒙一見到女性，臉上就露出安堵的笑容。

「維羅妮卡，怎麼會在這裏？」

「我聽見你勝利了。」她輕輕微笑。「恭喜，亞麥依蒙！」

「正義一方會勝利。」亞麥依蒙看了一看她若有所思的表情，「……你還在擔心什麼？」

「這不會是拉斐爾的陷阱嗎？若其他神的心腹一起攻來的話——」

「我可是這西方王國的王。」亞麥依蒙從空中拔出一把黑劍，「在我的領土裏，誰也不能傷我一分一毫。」

他一揮，劍深深插在地上。劍中冒出的霧氣化為影子，開始包圍這座城堡。

可是，影子還沒覆蓋整片土地之際，城裏的鐘樓突如傳來連續不間斷的鐘聲。

他的腦裏傳來了一把中性的聲音。

「吾名為拉斐爾，異端們啊，傾聽吧！此乃神的嘆息！」

——是神的七翼之一，拉斐爾突襲！

赫克托爾被這句話驚醒，心臟跳個不停。他低頭一看，不只渾身也是汗水，連被子也被踢飛。

他反射地伸出左手。

幸好，那頭惡魔沒有搶走他的身體，他的手指還會動。

赫克托爾連忙抓起床邊桌上的聖典，跟著經文唸了一句，「神啊，請守護我的前路。」

一唸出聖典裏的禱文，他的心跳就逐漸安定下來。

沒錯，神會照亮他的道路。只要他遵守教義，就不用怕什麼惡魔。

惡魔定會被神消滅，就算在他的夢中也不例外。

那就是神所定下的戒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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