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魚創挑第六期】那年盛夏，曾經的約定 - 蟬鳴．螢火．夏天的風物詩

盛夏的午後，陽光灑在園子裏，早上下過一陣雨，空氣依然帶著濕潤的草腥味，反而沒了悶熱的窒息感。這樣的午後，我常在清脆的蟲鳴中，躲在斑駁的樹蔭下午睡。

遇見的那天，也是這樣的午後。

我躺在樹蔭下，手靠在額頭上，微微遮住穿透樹影而來的陽光。餘光中，樹影在晃動，微微睜開眼，樹椏上站著一個身影，我嚇得馬上坐起來。

「你是誰？」我想起外婆跟我說過的山裏的妖怪。

外婆說，山裏有妖怪，她小時候有見過，是個少年的模樣，會誘拐孩子進了山裏的結界就回不來了。

上高中前的最後一個暑假，因為爸爸的工作要調派到海外，媽媽跟著一起去打點，我被送去了鄉下暫時住在外婆家。

舅舅說那些故事只是老人編來嚇唬小孩子，讓他們不要亂跑進山裏玩的，並再次告誡我不要亂跑。罷了，反正我本來也沒有去山裏玩的打算。

「這是我家。」少年指著外婆家，然後輕巧地從樹上跳下。「你是誰？該不會是阿嬤說的山裏的妖怪吧？」

我翻了個白眼：「我才想說你是妖怪呢！這明明是我家。」

「原來你就是小阿姨家那個城市小子？可長得一點也不像漂亮的小阿姨。」少年從樹影中走出來，走近了一點，我這才看清楚了他的樣子，雖然短短的頭髮非常凌亂，還沾著樹葉，而且皮膚曬成了小麥色，但秀氣的五官卻酷似媽媽和舅舅小時候。

他是舅舅家的小兒子。

我剛到外婆家的時候，舅舅曾經給我看過他和兩個兒子的合照，大兒子正在城市讀書，因為要準備大學入學試，所以今年不回家過暑假，而小兒子去了打工暫時不在家，所以當時我兩個都沒有見到。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hVyW6xOb

但眼前這位，應該就是正在打工的小兒子，我的二表兄。

「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在打工嗎？」

「我想回來便回來了。」

當時我只覺得他真是奇怪的人，後來才發現他真的就是膽大包天隨性而行。

那個夏天，他帶著我爬樹、捕蟬，下河游泳、抓青蛙，偷摘隔壁阿伯的水果，兩個年紀相近的少年玩在一起，很快便熟絡起來。

也許是快樂的時間確實過得特別快，也許是我們都沒準備好有這一天，當舅舅說收到我父母的消息時，我們都嚇了一跳。他們已經在海外安頓好，也辦好了手續，很快就能接我過去一家團聚。

臨行的夜晚，我們躺在河畔的草地上看星星，鄉下的夜空沒有光害，星星比起城市裏顯得更明亮，真正可見漫天星河，與草叢間的螢火蟲的互相輝映，宛如置身星海之中。

「嘿，城市小子。城市生活是怎樣的？」

「很大很吵。」

「城市裏有很多東西是這裡沒有的吧？」

「這裡也有很多東西是城市沒有的。」

「你說謊！不然為甚麼大家都往城市跑，去了城市就不回來了！小阿姨是這樣，媽媽是這樣，現在連哥哥也不回來了。你也是，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吧？」他的聲音哽咽起來。

我語塞。

此次一去，我確實還沒有回來的打算。原本我就只是因為父親的工作調派而來鄉下暫住。

我低頭沉默，一瞬間世界只剩蟲鳴，看著他泫然欲泣的表情，我不禁脫口說道：「那我們約定，三年後高中畢業，我們再來這裡看星星。」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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