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的怪奇記錄——第十三子

這座歐陸式古老宅第，座落在遠離城鎮的森林內。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rGgwW2GC

平日，因為樹葉茂密的關係，大宅的範圍很難得會受到陽光的照射，從而令蔓藤青苔們肆意地鋪滿外牆。

每到夜幕降臨，寂靜的環境顯得異常地陰森。

這是屋子的主人刻意要營造出來的氣氛。

這晚，濃霧包裹著整座屋子。

除了在二樓最深處的這間房間中央，書檯上那幾根燒了一半的蠟燭發出的火光以外，整個屋子都籠罩著黑暗，就連腳下的路都看不楚。

書檯後面坐著一個全身被黑色的斗篷覆蓋著的人，只有一雙眼睛被燭光反射出異樣的光彩而清晰可見，面部其餘的位置都是模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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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向著面前晃動的燭光緩緩地舉起雙手，口中唸唸有詞的，然後，他微微歪著頭。

唸的咒語好像告一段落了，雙手懸在半空，好一會兒，都維持這個姿勢靜止不動，就如同在等待甚麼會出現在眼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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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這個我忘記下半部分了，接下來是這樣？還是這樣？好像是，這樣，對了，是這樣，好。」他坐直身子，準備重頭再唸一次。

這時候，空曠的房間外面傳來了急速的腳步聲。

有人向著這邊移動。「糟糕，是她…」話還未說完，他就聽到啪的一聲……

伴隨著那一聲啪響，寛敞的房間頓時變得明亮，除了靠近門口的這道牆以外，其餘的三面牆擺放的書架上，排滿了密密麻麻的書本，整個房間散發出濃濃的紙張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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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你們又撇下了我！」

那位一手按著牆壁燈掣的少女，用怨恨的眼神緊盯著書檯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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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自己睡過頭的，儀式的基本是要準時，難道你不知道嗎？」帶著黑色斗篷的人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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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時，你應該叫醒我啊！」

少女提高了聲調，說完鼓起兩腮，表達了她到底有多不滿。

在斗篷人身後的知時，沒有回應，只是默默地吹熄檯面的蠟燭，然後幫眼前人脫下身上的斗篷。

一幅年輕的面孔展露出來，大約二十多歲左右，整齊的短髮下，一幅像是用上畫筆花了很多時間修正出來似的美麗輪廓，右眼下方有一顆小小的黑痣，精緻的五官，白皙的皮膚，宛如女生般散發著柔弱的氣息，要說他從未吃過人間煙火也不會令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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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要收起來嗎？」知時拿著斗篷問到。

他搖搖頭，示意先放下。然後向門口的少女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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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時，過來吧。」站在門口處的果時，走到少爺的左手邊，與少爺右手邊的知時面對面時，就像在照鏡子似。一樣的五官，一樣的髮型，一樣的女傭裝束。

他們個性相反，知時寡言，果時活潑，如果兩人都不說話時，就是兩尊同一型號的人偶，沒有人知道誰是誰，唯一能分辨他們兩人的方法，就是永遠站在少爺的左邊那個，是果時，右邊那個，是知時。

「今天還是甚麼都沒有發生嗎？」

他常常會這樣，話說到一半；工作到一半；書看到一半，就抬頭發呆，等待那從天而降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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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佩服懂得語言藝術的人。」

回過神來，少爺吐出不明所以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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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少爺形容的那個應該是叫記性。」知時目無表情地糾正他的口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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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我對你不懂語言藝術還能經營一家國際企業更感到佩服呢。」果時微笑接著說道，那天真無邪的笑容能讓人認為他是真心佩服的。

對雙胞胎這種一唱一和的吐糟方式，少爺已經習以為常了，無奈是，往往他們都一針見血，他確實沒有反擊的餘地，又或者是，他根本沒有心思去反擊。

突然，檯面一陣明顯的震動，少爺被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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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你看。」

知時指著面前畫有五芒星，傳統的黑魔術圖案的桌子，上面那幾根熄滅了的蠟燭再次亮出火光。

重新燃燒起來的蠟燭佇立在五芒星的各個尖端。

三雙眼睛緊緊地盯住眼前發生的現象，生怕看漏了任何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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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是甚麼東西？」

果時好像注意到了甚麼似的移開了注意力。

少爺與知時循著果時眼光望去，發現到了在五芒星圖形的外圍，有一個小黑點漸漸變大。

然後，就在那個擴散成五圓硬幣般大小的黑點中央，蹦出了拇指形狀的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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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pi~有人在呼喚我嗎？噢，是你們，太好了，我剛好悶得發慌，你們找我出來，要跟我玩，對吧。跟你們說，在那邊的生活啊，不是不好，但就是日日夜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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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楚一點，這不是拇指，是縮小了很多倍的微型人。留著長至肩膀的卷髮，頭上圍了一串閃閃發光的裝飾物，略帶肥胖的身體，只有下半身簡單包著一條白布，其他部分都是裸露的。

他一出現，就伸展出雙手雙腳不斷地舞動，滔滔不絕用近乎唱歌的口吻說話。

自顧自吟唱完後，那古怪的生物發現沒有人回應，繼續說: 「嚇呆了吧，可以親眼目睹我這完美得猶如神之傑作的身體，告訴你們，我是地獄之王撒旦的第十三個兒子，父親賜予我神聖的名字，我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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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之餘，他不忘撥弄他卷曲的秀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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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械人？」沒等他說畢，果時用手指戳了他肚子一下。「啊～軟綿綿的，好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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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噁心？你這個沒有常識的女人，居然這樣形容我這副完美的身軀，你那身沒有品味的打扮才叫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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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撒旦之子自尊受到傷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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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名字是？」知時冷靜地將話題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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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不應該跟你們一般見識。」他收拾心情，換了個他認為最適合自我介紹的姿勢，用一隻手撐著半低下的頭，另外一隻手凌空按著一道應該只有他才摸得到的牆，眼角微微望向上方，再將左腳蹺過右腳，準備動作完成。「我叫……十三。」刻意低沉的聲線，強調他的名字到底有多麽的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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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突然降臨。「第十三個兒子叫十三，真的是…很沒有誠意的名字。」果時率先忍不住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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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甚麼，十三是一個極為高貴的數字，只有我，才能配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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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只有你是第十三個出生的人。」知時簡短地附和。

十三沒有聽出侃調的味道，一面自毫地頻頻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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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你是被我召喚出來的嗎？我的儀式成功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少爺這時候開口了。

十三被聲音嚇到了，這才發現了一直被果時擋住的少爺。

存在感過低是少爺的特色，只因他常魂游太虛，再加上一副幽靈似的體質，讓他比空氣的存在還要稀薄。

有時候他在公司開會，整個會議室的人你來我往地針對議題發表意見，但少爺用彷彿嬰兒般的眼神緊盯著窗外，不知道映入少爺眼內的，是天上流動的白雲，還是大氣中懸浮粒子。總之，所有參與過的會議的主題，他是連外圍的邊也沾不著。

雖說如此，但他總是能針對業務本身做出簡短而精準……或者是說幫他一併處理公司事務的知時將它解釋成是類似這樣的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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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呆子是？」

十三毫不客氣地指著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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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虧你看得出來，是同類之間有某種感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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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蟑螂的觸鬚。」知時點頭如搗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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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十三是因為有同伴的呼喚，才會跑出來的囉。」果時繞起雙手，恍然大悟說道。

少爺面色一沉，罕見地露出不悅的神情。

少爺毫無預警地，用拇指與食指拈起十三，聚精會神地端詳他的樣子。儘管十三不斷掙扎，破口大罵，少爺仍然無動於衷。

「這個東西，不能幫我詛咒別人吧。」

少爺從小就對黑魔術，召喚，詛咒都情有獨鍾，這間書房裡的藏書，全是在世界各地搜羅回來，記載住關於不同地方，不同類型的黑魔法書籍。他整天就躲在書房裡，沒日沒夜地埋頭在書中研究。

他曾嘗試過各式各樣的召喚陣式，卻總是以失敗收場。

所以，對於這次居然會召喚出十三這個惡魔之子，反而有點困惑。

知時了解少爺的想法，在他耳邊輕聲地說: 「少爺，就結果來說，算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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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不是用來詛咒人的黑魔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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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錯，我想，你就是被詛咒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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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若有所思地嘆了口氣，放開手指，十三咚的一聲掉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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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睡吧。」少爺領著知時和果時，頭也不回走出房門，留下了大吵大鬧的十三。「喂～別走啊，我怎麼辦，別留下我。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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