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殘陽》少懷篇卷一 - 第十二章　天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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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墨安他們出來沒多久，就又被一群妖物給盯上，是幾頭妖狼，體型比一般狼來的大，一雙雙惡狠狠的瞳仁，在黑暗中發光尤為唬人，數量不算太多，但也足以將兩人團團包圍。

牠們低吼著，彷彿下一刻就要撲上來。

夏墨安一個踉蹌，差點要摔，宋子乘像抓雞崽子，把人從狼口拽回來，接著召出逐風，一鞭橫掃離倆人最近的妖狼。

「下次和紀子湘出門，最好把所有能保命的符錄都帶上。」看來宋子乘是挺了解自家師妹的心性。

夏墨安點頭哦一聲，心想：「放心吧，再也不會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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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山的另一頭，紀子湘突然連打了兩個噴嚏，揉揉鼻子，此時的她剛攀上半山腰，腳下是萬丈高空。

她不禁吶喊：「這是人待的地方麼！」

由於剛剛飛上來耗太多靈力，怕摔下來，只能用爬的慢慢前進，越是高處就越冷，風也愈發強勁，幾陣險些將人吹翻。

好不容易找到一處落腳點，紀子湘盤坐在此，大口喘著粗氣，冰冷寒氣猛然吸入肺腑，讓她咳了幾聲。

冷風呼嘯，刮在臉上生疼，都要沒有知覺了，往下望去夜幕早降臨，草木深林都成一個個小點。

她聳聳肩，紅羽衣上一圈圈翎羽逐漸舒展，抖去塵土，就好像真的長在身上一樣，仔細整理自己那一身紅衣，隨後拔了幾根羽毛，輕輕一吹，升起一簇火團。

紀子湘捧將其捧在手裡，也不燙人：「好溫暖，這裡也太冷了。」

火光懨懨綿綿閃爍，映著她昏昏欲睡的臉，額間朱紅鳳印泛著微微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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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夏墨安沒有與妖物交手的能力，宋子乘便不含糊，抬手間逐風出，連著絞殺幾隻妖狼，直到只剩最後一隻。

足足有半個戚槿那隻大狐狸高，看來是狼群中的妖狼王。

銀鞭逕直朝牠脖頸甩去，狠狠地裹挾著狼王的身體，跟著它在地上滾來滾去。帶著熱氣的血噴出了三尺來高，成了一道血泉。

宋子乘的衣袍上的血漬又多了幾塊，而那巨碩的身體滾動抽搐，拚命掙扎，在難以言喻的慘叫中，妖狼王死了。

夏墨安對上那雙發灰的、渙散而暗淡的瞳孔，整個胸口好像都被凍住。

注視滿地的骯髒污血，他心跳得厲害，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血淋的殘缺屍塊，心裏升起無法形容的感受。

宋子乘當他是被嚇愣了，詢問道：「看得慣麼？」

「還行，就是......」夏墨安猶豫一會，皺眉道：「太髒了。」

這句話不是真實想法，但夏墨安確實沒被嚇住，畢竟他的來處，比這場面噁心不少，只是瀰漫的腥味，銀鞭和血肉交織的聲音，讓他不禁想到一個詞，生殺予奪。

還有一個詞，可他記不起來了，好似很久以前聽過，夏墨安一直楞著就是在想，直到他抬頭，看見宋子乘那張帶著血跡，淡然漠視的臉。

一瞬間，凡修有別四字，如醍醐灌頂。

「將來若學有所成，你也得與這東西打交道。」宋子乘畢竟不是楊子晞，沒看出他那點小心思。

危機解除，兩人打理好一切，準備繼續前行，封印處約莫在地底，有結界與機關鎮守，周遭的景物從蒼鬱的樹林，變成枯木殘枝，要高過夏墨安的雜草，逐漸成了滿地荊棘枯枝。

宋子乘走在前頭，用逐風開闢道路，斷裂的碎枝踩在腳下，發出啪嚓啪嚓的清脆響聲。

「這裡的木頭品質不錯，拿回去雕個木劍正好。」宋子乘從一地狼藉中，拎出一根樹枝：「接著。」

或許是因為這個，他看來心情很好，身上的嚴肅氣場一掃而空，

夏墨安握著沉甸甸的大木塊，忽然想到石窟裡那把懸掛的劍：「師叔也會用劍吧，能教我幾招嗎？」

宋子乘不解：「為什麼？你師尊不是楊子晞麼？」

「算了吧，感覺他也不會。」夏墨安無奈的抱怨，每次拿著木劍，去找楊子晞討問時，都被用各種無關緊要的藉口，給搪塞過去。

似是在思考，沉默一會宋子乘才道：「他會，但照他的個性，大概十年後才肯認真教你。」

聞言，夏墨安滿臉的生無可戀，手上的木頭又沉了幾分。

宋子乘看著眼前小孩，他渾身有種不屬於這年齡的早熟，無論言行或膽識，但歸根就柢，他只是個小孩：「你也才幾歲，修行是很枯燥乏味的，這年紀還是循序漸進......」

「如果現在學劍，多少年能獨當一面？」夏墨安抬頭望著人，那明亮的雙眼似有盈滿而出的渴望。

獨當一面的意思是，能獨自出入山門，接各地委派掙錢。

「最快五年。」宋子乘的判斷很合理，雖然楊子晞不一定放人就是了，畢竟清虛山最早一批「獨當一面」的弟子，最後沒有一個活過二十。

自此後掌門下令，所有的委派都不能讓門下弟子獨自前往，至少得有一個堂主陪同。

宋子乘：「到了。」行至一池水邊，一點蟲鳴都沒聽見，表面如同被打磨的鏡子平靜，無風無雨，無波無痕，如實倒映出來人的影。

池中心有塊巨大石頭，上頭刻滿咒紋，看來這便是鎮壓妖魔的地方。

「師叔......」夏墨安愣神的功夫，一回頭宋子乘竟不見人影，身後周圍並無妖物，手上的木頭依舊沉甸甸的，他試著喊幾聲，卻也無人回應。

「小安。」一聲叫喚讓小孩呼吸一滯，猛的轉身，楊子晞帶著淺淺笑意，朝他望去。

通透澄澈的水面，泛起圈圈漣漪。

夏墨安心裡疑惑，但又覺不對勁，後退幾步，抄起木頭就指著人：「你不是我師尊！」

「哦？很警覺嘛，不錯。」眼前的楊子晞既沒有攤牌，也不狡辯，而是反問他：「那你要怎麼樣確認呢？」

循循善誘的語氣，以及與師尊毫無二致的臉，讓夏墨安些許動搖，但仍舊緊握木頭。

倒是楊子晞先想出了法子：「這樣吧，我們問對方一個問題，你先來。」

猶豫一陣，夏墨安還是開口：「你我初見的地方在哪？」

「西安鎮。」楊子晞答得飛快，明明是正確的，但小孩的臉色，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

楊子晞：「到我了，我的問題是......」

「我的名字是什麼？」

夏墨安不加思索：「楊子晞。」但話一出口便後悔了，他想起書樓裡有本志怪錄。

裡頭記載一種水妖，叫做鏡仙，能模仿出人們當下最想見的人，或至親的樣子，以此來誘騙捕殺，但修為更高的鏡仙，會哄騙他人說出自己至親的名字。

因為這樣，就能擁有那人的所有記憶，以及修為能力，成為真正的人。

「好孩子，真是非常感謝你呢。」鏡仙的神態與聲音，依然保持楊子晞的模樣，朝他招手：「聽我說，過來。」

他在用師尊的言靈術，夏墨安頓感不妙，但雙腳卻不聽使喚，一步一步走向水邊，而「楊子晞」也退至池中，身驅與水融為一體。

冰冷潮濕的池水，逐漸吞噬掉他，寒意自足下蔓延，直到沒過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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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方才，宋子乘剛與夏墨安走散後，就被一陣濃霧包裹湖邊，待到散去後，一襲白衣身影出現在眼前，他也遇上了......

楊子晞：「好久不......」見字未出，沒有任何遲疑，宋子乘單手抽出逐風。

只見一道凌厲的銀光，猛然劃破空氣，嗖一聲猶如電閃雷鳴，直直地抽向人。

一招一式步步緊逼，對方手無寸鐵，連連閃躲，銀鞭甩在地面、樹林，劈啪作響，每一鞭都僅差分毫，可就是打不著人。

「真狠......」楊子晞心道，他身上還纏著些布條，顯然一副帶傷的模樣，以宋子乘的水平，不該認不出的。

又是接連過幾十招，鞭子舞得愈發快，宋子乘怒視著他，每一鞭手勁都大得很，再下去怕是沒完。

為了趕緊結束無意義的「內鬥」，楊子晞趁著間隙，從懷袖中拿出一把玄色摺扇，刷一開，不再防守閃避：「這麼著急同我過招？」

宋子乘忽地冒出一句：「你早就知道，我在替天機處辦事。」

「嗯，我還知道，你要升遷了。」楊子晞又道：「前些天送的大禮，君仕大人可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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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被胡瓦蓮暗算一道，是他自願的，因為楊子晞知道，天機處不會殺他。

地牢裡一片漆黑，只有牢房邊的小燭台，散發微弱、忽明忽滅的搖曳光亮，名聲響噹噹的白面鬼，正渾身是血、狼狽不堪的跪坐在此，他的雙手被粗鐵鍊捆著，脖頸也被拴掛住。

值夜的看守，正抱著劍打盹，恍惚聽見腳步聲，趁著人還沒到，連甩自己倆巴掌，舉劍低頭應道：「君仕大人。」

身著一襲黑衣的高大男子，腰間別著銀虎令牌，向他點點頭：「問審，外頭候著。」

「是！」

天機處的根基深，往前追溯要到大概五百年前，當時還是個動盪不安的亂世，一代執主秉持著濟世斬妖為己任，護佑一方安寧的大願，這裡曾經人才輩出，高手如雲。

但過往如何並不重要，現今的此處，不過是舊日興盛時留下的空殼罷了，帶出來的後人，一代不如一代，連七大門派都無法擠身，修界對其態度，也只剩表面上尊敬。

但聽說將接手執主之位的大人，身手不凡，興許能有轉機。

君仕是他的代號，無人曉其真名。

「有骨氣，被折磨成這樣，還死不肯摘面具。」君仕手執銀鞭，居高臨下的望著他，神情冰冷淡漠，彷彿此刻瞧見的，是一死物。

「那、那當然，是留給您親自摘下的。」白面鬼口裡還含著血，用粗啞顫抖的聲音又道：「不過，你殺不了我。」

剎那，銀鞭猛然就落在他頸間，勒著他抬頭，對上君仕不悅的眼眸：「果真和傳聞一樣狂妄。」

「別、別急啊，你、先看看我。」白面鬼斷斷續續的說著，如他所願，面具被人粗暴的掀翻。

君仕......宋子乘的手驀然鬆了。

「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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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拖了兩個月ｗ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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