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流社會 (Fall Apart) - #2 Argon ⇌ Neon：黑暗中啜泣的小女孩

畢業後，我一次都沒返回過母校。

我對可豐中學沒有什麼留戀的。要說這所學校給了我什麼，我只能說出三項：Loraine、Carol、還有無數個傷心的夜晚。

造成這一切的那些人，還在那個學校——不是，他們還在那個鬼地方。

「你仲嬲緊當年所發生嘅事？」Neon。

「點可能唔嬲，當年用公權力搞我哋嘅嗰啲人仲喺呢間學校入面。你嗰陣每日俾人鬧完都病埋一角喊呀，我邊可能唔嬲呀？」我。

「過分沉浸喺黑暗嘅過去，唔會令你嘅人生變得幸福㗎喎。」Neon。

我長嘆一聲，凝視無盡又漆黑的虛空。

「你就好啦，放得低以前啲人對你嘅種種傷害。可以做到呢個境界都幾好——起碼唔會令自己因為冇得改變嘅過去而過得唔開心。

「啱啱喺車上面鬧人嗰個八婆，就係因為而家嗰啲人當道，所以而家嘅社會、學校、以至呢個世界先至咁腐敗。」Argon。

還在我唸中三的時候，我在學期初因留長髮而不斷被責罵、還記了兩個小過。然後，Miss Lee向我下最後通牒，如果我不剪短頭髮的話，她就親手把頭髮剪掉。

Neon勸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頭髮剪掉、或是帶個假髮不會怎麼樣。

他媽的，這不是帶不帶假髮的問題，而是為什麼我留長頭髮，影響不了誰，但就要被其他人斥責呢？

Miss Lee、當時的班主任、甚至Loraine都曾經說過，外人會因為男學生留長頭髮而對學校觀感不佳，所以學校才有儀容上的規則。不過，這說法簡直是不堪一擊。外人不是我們學校的持份者，那我們憑什麼要為了他們而遵守這些規矩呢？

於是，我們最後都沒有剪頭髮，就這樣到了訓導室。一走進去，就看到Miss Lee拿著剪刀，兇神惡煞的樣子。

『唔講以為你係黑社會大佬……』我心裏罵著。『你咁嘅樣出到去重影響校風啦，賴人。』

「你到而家都係唔肯剪頭髮吖嘛？我幫你剪！」

Miss Lee拿著剪刀，向我的頭髮襲去。但她沒想到，我居然會對此反擊。我一把抓著她的手，使盡蠻力順時針扭動，讓她因痛楚而喊了出來、跌坐在地上，手上的剪刀也從隻手掉落。

「打人呀！學生打人呀！」Miss Lee聲嘶力竭哋叫喊。

然而，我沒有理會她，我撿起在地上的剪刀，然後靠近跌坐在地上的Miss Lee。

「剪頭髮剪得好開心呀可？」我的聲線變得陰沉。「既然你接受到你自己剪其他人啲頭髮，咁我assume咗你有俾人剪嘅覺悟？」

我手上的剪刀張開，然後從Miss Lee的頭頂剪走了幾撮頭髮。現在她的樣子，就好像被壓路機強行壓出一條路的叢林。

「鐘嘉皓，你——」

「我咩我呀，係咪好核突呀而家？」我反問道。「你記住呀，呢個就係你學校想我哋見人嗰陣個樣呀。」

我奪門而出，沒有關門。而在出來的瞬間，我遇到Lora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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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的後果，就是校方以報警作為籌碼，威迫我退學，而Argon還在父母和師長面前一口答應了。我們回到家後，還被父母責罵了幾天。

「就算而家諗返起，你而家都唔後悔？」Loraine問我。

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不想被退學，也想把事情處理得好一點。誠然，Argon當時出手是他的不對，但他當時不出手的話，還在受罪的人其實是我。

比起被退學然後被父母責難，我更不想以自己覺得嘔心的狀態生活。而且我還找到一所容許留長髮的學校，那裏的老師和同學都很友善，我們的學校生活很開心，跟每天被Miss Lee罵，之後躲在一角痛哭的校園生活根本是天壤之別。

我搖了搖頭。Loraine也不過問，只笑了笑。

她只說：「你記得好好多謝Argon呀，佢真係幫咗你好多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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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駛多謝喎，我只係唔想見到我自己每晚病埋一角大喊啫。」我對Neon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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