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出軌的前女友後，我在家中收到了紙紮公仔...... - 第34章呲

第三十四章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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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呲、呲、呲、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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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幻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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瞇眼便是真實，睜眼卻如虛幻。所謂照見五蘊皆空，蘊即煩惱，蕭師傅曾囑我視自身的一切煩惱皆是過眼雲煙，只要如此自我觀照，沒有甚麼苦痛是我所不能度化的。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將我的經歷定義為虛幻，每次我閉上眼睛我想到的不是我能夠得到的快樂，而是那纏繞我半生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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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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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時曾淺顯地研究過阿德勒心理學。這套方法理論教我否定創傷、定義過去，情緒之流也不過是目的的表象。我學不下去，我無法讓過去的創傷被我駕馭，我知道這樣很窩囊，但我做不到不去做童年的操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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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喜歡佛洛依德——我們都是創傷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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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憑我至今沒有把姓氏改回「顧」，而是由那個母姓在身份證上刺痛著我的眼睛，我就該知道的，我不但仍受她影響，我還在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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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我要不要把她在我人生中的痕跡徹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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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呲、呲、呲、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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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記憶停留在了我把Marie的脖子捏住，但我知道上我身的惡靈並沒有實質地傷害到Marie，否則我交出肉體和靈魂的誓言束縛會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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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如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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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陷入了一個漫長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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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五歲的我，在病床前握著父親的手。他的臉我早已模糊，每天照鏡子的我都難以想起，他亦沒有留下哪怕一張照片。但是，我依然記得那把溫柔如棉絮般的磁性聲線，他給人的感覺雖和善，但並不懦弱。我的一切道德標準建立，都是以他為榜樣的。他教我如何成為一個好人、如何去幫助別人、如何站在他人面前……種種、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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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我握著他的手，他教會我的是「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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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泓旭，爸爸很快……就會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他蒼白的臉似乎擠出了一絲笑容，「可以答應爸爸，那個時候，你轉成跟媽媽姓……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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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我並不懂，那是爸爸留給母親最後一絲溫柔，最後一回的照顧。他走了以後，母親與我無親無友，只能兩個人互相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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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舉，大抵是為了讓母親感覺仍有人與她有所聯繫、有著……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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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他燒毀包含他在內的所有照片，那一回母親在病房內大發雷霆，他卻仍只是笑笑。我猜，他是讓我們忘了他，展開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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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忍，但卻是他離去前對我們兩個所祈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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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很想要達到他那胸襟的高度，因為我們走出來的時間的確算快，畢竟連一些能用以念想的物品都沒有，空虛迫使我們投身回生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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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也不是萬能的，就如他也料不到他會如此早就離去。他曾對我說過，他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太早離開，早該去加緊完成一件事情——徹底療愈母親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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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是個生性多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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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遇到爸爸之前，她就因為自己的疑心和不安多次令原本的幸福斷送，甚至破壞了很多段不錯的關係，包括友情。可是，爸爸是我見過最能包容的人，宛如一片平靜的大海，任管你朝那海洋丟進甚麼石頭，他都能夠通通容納好，波瀾不驚。海納百川的父親取得了母親的信任，我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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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只有一人能依靠的母親，逐漸變成了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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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父親的她，一夜之間宛如成了廢人。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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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事得早，也知道去了很遠的地方是甚麼意思。我逼迫自己支撐起來，至少要成為母親的支點，嘗試取代父親的位置。父親未有完成的事情——令母親徹底自立起來——就由我來幫忙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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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茶飯不思，我就把飯拿到床邊去；她想要自殘，我就把家中鋒利的器具都藏起來；她連水都不想喝，我就在母親身邊一起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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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她只是摸著我的臉，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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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長得不像你父親，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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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的迥異感……那時我並不明白，如今想來，那是心寒的感覺。即使我做了那麼多，母親卻只是慶幸我長得不像爸爸，不用看到我就想起他。所以她會少些心痛的感覺？她是這個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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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就該知道的，無人能夠取代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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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暗般的數年，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渡過的。

只是任憑那時的我怎麼想像，我都不會知道那只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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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母親的情緒開始穩定，我也可以回去專心上課。我不知道太多可以讓母親少些憂愁的方法，只是人人都說讀書可以賺大錢照顧家人，我就去了。那時我並不知道，母親的情緒之所以漸趨穩定，是因為她開始信了佛教。家中本來就偶有燒香拜神，但只是源自香頭文化，並不是虔誠的佛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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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也好，讓母親多個寄託，不用整天如喪失自我般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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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轉變是從母親好起來開始，她開始很在意我的生活，跟誰過、去哪裡、寫甚麼。一開始我還慶幸母親開始關心我的生活，幾曾知道那不是愛，連扭曲的控制愛慾都不是，那只是在滿足她自己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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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了父親的定位，卻無法發揮父親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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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依賴我，但我根本無法主動提供她想要的承托。她從我身上索取的越多，無法被填滿的依賴而締造的空虛更是變本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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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了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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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覺得我準備離開她，即使那時我只是十二歲；她篤定我有在外說她的壞話，即使同學們連我沒有爸爸都不知道；她甚至認為，家裡的赤字如此嚴重，是因為我在從家裡偷錢出去和同學夜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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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每晚就在她眼前，在床前等待到她睡著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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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解釋過、掙扎過、求饒過，她難聽的說話仍如雨點般落下，爾後又祈求神明保佑，希望佛祖能夠寬恕我這個滿口謊言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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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度化這個生性卑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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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人生中聽這句話，要多於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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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後來，她開始潛入我的房間，檢查每一本簿、每一張紙。

她歇力想要找出我違背她意志的證據。

即使沒有，她便會開始捏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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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忽然想要中止讀取，回顧到此處帶來僅有是劇烈的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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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阻止我自己播映那段不堪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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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呲、呲、呲、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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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這到底是甚麼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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