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煙 - 14 姳

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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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的時候，太陽仍未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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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我搞不明白的情緒在體內膨脹，迫使我去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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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焦急萬分，只怕趕不上日出，因而沒有吃早餐，便倉促地跨上電單車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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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夏日，連早晨的風都帶着股燥熱。駛出縱橫交錯的小路後，我便獨自霸佔空曠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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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越來越大，劃破耳膜形成層層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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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只有自己一人的大道上，感受風與我逆行的感覺。它們一刻不停地灌滿我的心臟，無處不在，而且甚是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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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想這是不是就是被愛的感覺，那些我所渴求但從未擁有過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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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開始亮了，就在衝出一排的大樹以後，大片鑲金邊的薄雲映入眼簾，它們遍布整個天空，金光閃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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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搞不清自己是想要大喊還是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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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考試那日，也是這樣的好天氣。金色的雲鋪天蓋地而來，晨光明亮得沒有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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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早晨寂靜的公路上想「自己或者是被愛的」，被這個世界，這些光，那些影子，還有雲所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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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想起南姐姐，想起黃昏巷裏被切割成塊的光，想起路上被風吹得破碎的謊言，想起那根嗆死人的香煙，想起她烙在我額上蜻蜓點水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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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短暫地與世界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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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仍清楚記得，在開考以前，我總共喚了南姐姐五十六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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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名字裏的「姳」，在她離開以後我才知道那是「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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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姳姐姐南姳姐姐……我反覆地默念，直到我開始認不得這個字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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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南姐姐有聽到我的呼喚吧，因為我自覺考得還算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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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又說回來，南姐姐，你甚麼時候才要回來看我呢？我現在長高了，不用那樣辛苦地仰頭看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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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時常想起姐姐在車上最後的笑，不知她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也會因為我而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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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像我一樣，看到煙就憶起她，見到雲就想大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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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我覺得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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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只要她能偶爾想起我，我就很開心了……甚至乎，她的存在已經足夠讓人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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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話我想許願。沒有人說過不能對日出許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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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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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中默念：南姳姐姐(第五十七次)、南姳姐姐(第五十八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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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好的回憶飛，壞的都留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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