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多列夫滿臉疑惑地看著少年。此刻商隊其他成員也圍了過來,不過見商隊隊長還有少年都未曾走避,只好跟著站在原地。
大廳正中,黑水牢籠逐漸稀薄,而籠內火光愈趨刺目,在牢籠破滅的一刻,火焰迸發。梅伊抬腿踢破火幕,往鷹女的後腦攻去。鷹女向後一仰,抓住梅伊的腳,將人直接甩了出去。賴吉立刻衝過去接住梅伊,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直到撞到牆壁才停住。
「你跑過來做什麼,還不快去保護小少爺!」
「妳對救妳的人就是這種態度嗎?果然是個性格糟糕、招人討厭的女人。」
「你……」
「叱咤吹火!」
兩人聽見咒文愕然抬頭,眼前除了疾速衝來的火光,再看不見他物。眾人驚叫著「小心」,可兩人已經迴避不及,圖札害怕得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就在此刻,大廳的溫度猛然跌低,原本襲向賴吉和梅伊的火焰,居然凍結冰,形成了火焰狀的冰雕,突兀的豎立在大廳的正中。
「火焰居然結冰了!」
「好厲害!好厲害啊!」圖札感覺到熱度消失,將手從臉上拿下來,見到這副光景不禁興奮得揮舞湯勺,扯開嗓門大喊。
「是誰!」鷹女環顧大廳,按理說剛施完魔法會有氣息洩漏,周圍也會殘留魔力的餘波,但她竟尋不到一絲半點,無法找出施魔法的究竟是何人。她心中一凜,對方的實力怕不是賴吉和梅伊一流。
「語言是文明時代人與人間主要的交流工具,閣下何必捨棄文明,回返蠻荒時代以武力相向?」
許是因為周圍溫度愈來愈低的緣故,鷹一般的女人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黑髮少年坦然走入對方的視線,即使此刻正值熄燈夢寐之際,出現在外人面前的他依舊打理的一絲不苟。夜裡匆忙起身,不少人只著單薄的衣物,只有少年一件不少地穿好整套衣服,長髮也束得整齊。
見來者明顯非甘須阿布古族的外貌,女人冷聲道:「你是什麼人?外人少來插手我甘須阿布古的事!」
少年並未搭理對方的問話,逕自走到一張沒倒的桌前坐下,「不若坐下來談一談吧?和我說一說你們的目的,興許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
「我跟天明神教沒什麼好談的!」
「叱咤吹火!」鷹女再度吟詠咒語,火焰旋風再起,這次不是伏在地面,而是席捲上空。風聲怒號,焰光惡肆。不過這壯觀的景象只維持彈指一瞬,眨眼又成了冰,巨大焰形冰柱矗立在大廳中的樣子十分惹眼,廳內無人不為之驚駭。
仔細看可以發現,其實是火焰被一層薄冰覆住表面,熾熱的氣息在冷寒的懷抱中逐漸萎靡,最後化為烏有,徒留一副沒有靈魂的寒冰之軀。
至於其他還在燃燒的地方,不知何時,整個大廳已經被一層薄冰覆蓋,無論是地板、桌椅甚至是天花板都無一例外。任火焰如何焚燒都沒有半絲融化的跡象,反倒是那火焰有逐漸頹唐之勢。
像鷹的女人心中驚疑,「沒有事先畫陣也沒有吟詠咒語,居然能在沒有任何媒介物輔助的狀況下直接發動這種規模的魔法,這傢伙究竟是什麼人?」
少年的指尖輕輕在空氣中一點,廳中殘餘的火焰乍然消滅,連同女人周身的四團火球都消失了去。
「妳在旅館外牆上貼的四張能量符已經被我破壞,作為媒介用以調動能量的火球當然也會隨之消失,現在妳只能依靠身上剩餘的魔力戰鬥。如何,打算繼續下去嗎?我可以告訴妳,這些冰不會因為妳的火焰而消融,最終也只有妳會力竭倒下。」
女性驚訝得說不出話,手上沒了火焰的刀逐漸被冰吞食,明顯的實力差距擺在眼前,毫無反抗餘地。「你想談什麼?我不認為我們有話可談。」她喪氣地丟開手中的刀。
「到這裡坐吧。黑什先生,麻煩您準備茶水。」
女性本不願過去,但少年依舊坐在原處等著。見對方堅持,只好依言坐到他的面前。畢竟整個大廳都被冰封住,如今她竟要得到眼前這位少年的允許才能離開角山旅館了。
待黑什端來茶水後,少年才繼續開口說話。「我們是克利維斯坦霍穆格商貿所屬的商隊,擔任隊長的多列夫.拿沃茲先生是我的叔叔。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桑奴。」女性聽對方沒說自己的名字,因此也只報出不知是名是姓的稱呼。
「選擇用這樣的方式抗爭,對此我感到十分遺憾,桑奴小姐。」
「你又懂什麼,甘須阿布古不需要外人來指手畫腳。」
對於女性尖銳的話語,少年恍若未聞,自顧自道:「失序戰爭,三百年前在歐西芮希帝國境內發生,是魔界有史以來最慘烈的一場戰爭。掌管秩序的種族近乎隕落殆盡,造成魔界天候驟變、晝夜不定、季節亂序,萬物生長受到阻礙,無論是人類、動物或是植物,凋零者不計其數。桑奴小姐,妳可知道當初歐西芮希的女皇發起這場對於秩序種族的滅族之戰,是打著什麼樣的口號嗎?」
聽對方突然說起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桑奴心中雖然疑惑,但還是回答道:「『掙脫偽神的掌控,奪回失去的權杖』,歷史上是這麼記載的。」
「是,魔界的種族、種族的能力、能力的種類,都是秩序種族一手所創,這種行為相當於原始神創世。當初歐西芮希女皇以消滅秩序種族獲得自由為口號,一方面蠱惑不滿秩序凌駕萬物之上的群眾,一方面煽動不滿受秩序種族這等『偽神』支配的敬神派,使得最後局面變成敬神派與離神派、秩序種族兩方的戰爭。」
桑奴聽到這裡,大概猜到對方想表達什麼,她輕嗤了聲,「你顧慮太多了,難道你以為我們這種不起眼的小部小族有本事引發第二次失序戰爭嗎?」
「歷史之所以不斷重演,不正是因為人們從不信邪,相信自己能走出不一樣的道路而造成的嗎?但是到頭來結果又如何,終究是在這名為世界的戲院裡不斷輪播著俗套的悲劇罷了。」
桑奴鷹喙般的鼻子微微翕動,少年繼續道:「甘須阿布古位正好坐落在進入魔獸大三角的重要通道,獵魔公會所圖之事我想你們族人應該也心知肚明。若是甘須阿布古因為內亂無力抵禦外族,獵魔公會定會趁虛而入與甘須阿布古開戰;而國境內有魔獸大三角的克利維斯坦和卡梅頓也無法獨善其身,獵魔公會的發跡母國英達洛更會鼎力支持獵魔公會,以期藉機扳倒克利維斯坦與卡梅頓,將東域中北陸一併納入囊中。一旦演變成這樣的局面,由你們部落內亂親手點燃的火苗,將會成為吞噬整個東陸的燎原之火。
「妳知道失序戰爭的結果,女皇身死,歐西芮希的國力大不如前,身為戰勝方的秩序種族也久久無法恢復,雙方都沒有得到好結果。這場戰爭雖然演變為敬神方與離神方的鬥爭,但最初的導火線,是女皇為了搶奪磐石、掌控秩序的力量而埋下。磐石是秩序種族的根源,當一族的根基被動搖,遭遇襲擊時便難以自保,甚至無法一致對外,自相殘殺。當年秩序種族的磐石能力已然成熟,才能以一己之力扭轉戰局,使當時近乎滅絕的種族得以存活至今。
「但與秩序種族相比,甘須阿布古的狀況又如何?綜觀魔界歷史,膽敢挑戰秩序種族之威的僅有當年的歐西芮希皇,而踐踏甘須阿布古一族的卻不計其數。秩序種族能在戰後依然守著故土,在歐西芮希境內單獨劃出不亂境,讓歷代女皇無法干涉半分,而甘須阿布古卻從大陸之南一路遷徙到北境。難道之後還要橫越中域,到遙遠的西方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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