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黯吶喊 - （十）絕厲屍華．承｜子傑

　　望向自身死狀猶其怪異恐怖，但卻無比真實，子傑怔住，瞳孔收縮受驚不已。

　　呯！

　　當思緒湧現至大腦內，他立刻推開桌椅站立起來，喉嚨「咕嚕」地吞嚥口水，就像為了舒緩害怕而做的舉動。

　　他鼓起勇氣碎步踏前，正當俯身想要觸碰那怪異死法的自身時——

　　「傅同學？你在幹嘛！」

　　忽然來自講台上的斥罵，讓他不得不回神過來，轉身望向聲音的方向，是恢復色彩的畫面，還有老師叉腰怒氣沖沖的樣子。

　　「才一個多月沒見，現在都已經把我當作空氣是吧！」

　　「⋯⋯」

　　子傑沒有理會老師的責罵，雙眼劃轉觀察四周，班上同學也恢復過來，有些還扭頭凝望他，並捂著嘴巴偷偷笑著，例如杜秋羽。

　　澄昕也是一樣，但是⋯⋯

　　她沒有任何笑容，縱然雙眸已不是深紅如血之寶石，但其冷淡面目，彷彿對剛才幻象清晰了然。

　　「傅子傑！」

　　「唔！」

　　「不良就是不良，快將考試都還吊兒郎當的，既然你都沒心在課堂，拜托你跟我出去罰站！可不要耽誤其他同學的時間。」

　　「嘖！」

　　子傑不爽，怒踢一腳將自己桌子踢歪，前方同學被嚇到時，他也挖起耳洞，另一隻手插起褲袋，毫不在乎地慢步離開課室。

　　這種課堂不上也罷，子傑罰站途中還能聽見老師責罵，說什麼千萬不要像他這個樣子，他呵呵地笑著，反正他也無需要讓任何人理解自身的處境。

　　沒記錯應該是小學時候吧⋯⋯

　　母親貌似認識了別的叔叔離開了父親，作為維修電工的父親獨自養育起他，在薄暮黃昏的那天，父親牽著他的手，經過公園之時，他便看見別的小孩都愉快地享受父母的恩賜。

　　像在吃著冰淇淋和零食，及炫耀獲得的新玩具等等。

　　或許這些在別人眼中可能九牛一毛，而對他來說，卻是無比珍稀，望向兩手空空的自己，他沒有落寞，畢竟⋯⋯

　　他早已知悉世界從來不是對等的。

　　叮咚——

　　下課的鐘聲響起後，他不禁便瞧見老師離開班房後，那不屑鄙夷的目光，那態度彷彿自始至終將子傑標籤成壞學生的模樣。

　　隨便吧，反正無論怎樣做好，他的既定印象也不會改變，倒不如尋找真正在乎自己價值的人，就像辰宇那樣，子傑雙手插回褲袋，漫步悠哉地回到班內。

　　找到自己歪斜的座位，他搬回正位後豪邁坐上，未久，見綠髮團子頭少女拿著書本走至身前⋯⋯

　　「你還好嗎？」楚妤說。

　　她的話語貌似一直以來都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如水般清淡無味，子傑斜暼一眼，雙手倚在後腦勺，隨之把雙腿放上桌子上，過長的雙腿不禁蹭到前方同學背脊。

　　「嘖！你不會再移前一點嗎！？」

　　子傑不耐煩，完全無視身旁的團子頭少女，用力踢在前方的同學的椅子上，發出劇烈動蕩搖晃。

　　「很、很對不起。」前方同學畏畏縮縮地說。

　　望著前方同學將椅子移前時，他絲毫沒有感覺，如同沒有獲取甘霖去澆息心中惱火，內心焦躁猶在。

　　貌似自早上起來到學校便一直發生預料之外的事情，無論是澄昕忽如其來的調戲作弄，莫名出現的奇怪異像⋯⋯

　　以及楚妤，那個討人厭的女人自作主張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怎麼？我就這麼不待見？」

　　「有什麼屁便趕快放，老子我可沒空理會你。」

　　「璃音死了。」

　　「什——！」

　　這是開玩笑嗎？子傑震驚不已，雙腿立即縮回。

　　他滿臉疑惑，對於眼前之人所說的話完全不相信，才兩個月時間，哪有可能出現這樣荒唐的事⋯⋯

　　「你！亂說話也有限度，別以為你是女人，我便不打你。」

　　「你都不看新聞嗎？」楚妤說。

　　「我家可沒有電視，我爸也從不買新聞報紙，這些都是錢。」

　　子傑瞟見那綠髮團子頭少女，她依然是那樣毫無表情，就像永遠都能掌握別人不清楚的知識，那種神態自若，除了可怕，更多是讓人噁心。

　　「我也差點忘記，你家的情況。」楚妤說。

　　「那差不多是兩周前，你們曾經去過的那棟『西錦大樓』倒塌了，而她也被發現⋯⋯」

　　她沒繼續說下去，見她雙眼微微下垂，眼神飄忽，似乎對此有所憂慮，但子傑並不想理會她。

　　或許楚妤說的是真話吧，但是這又與他何關？子傑暗忖。

　　「你為什麼要來跟我說這種話⋯⋯」

　　「⋯⋯那天我告訴了她⋯⋯那棟大樓的事情。」

　　楚妤閉目，眼簾顫抖不斷，斷斷續續的話語間，貌似對此很是內疚。

　　「你找錯人了，尋求罪的赦免，你應該找神父或社工。」子傑冷淡道。

　　「我們早就沒任何關係了。」

　　子傑說後，貿然站立起來，插著褲袋子便離開班房。

　　曾經何時，他還對眼前少女有所憐憫，望向她自小便像個小大人的模樣，那時還覺得她有點可愛吧。

　　畢竟那時他也是孤癖小孩的一員。

　　在小學的操場外，僅見在眾男生踢球的周圍，有一個格格不入的影子，團子頭的小女孩拿著筆記，坐在椅子旁記錄起來⋯⋯

　　不久，便瞧見領頭的男生走近在她的身前，緊抓起她的衣領，貌似很憤怒的樣子。

　　「你這個怪胎，我們要玩那是我們的事，輪不到你在這裡插嘴。」

　　「如果只是單純玩耍的話，阿健你確實可以踢得這麼差。」

　　「無論是射擊的角度還是傳球的準確性，在隊伍裡無疑是拖後腿的存在。」

　　「你這家伙，還要繼說嗎！？」

　　從遠處便能聽見他們吵架的聲音，正當刺刺頭髮的小男生按耐不住怒火，朝向楚妤揮拳時，他卻禁不住自己的腳步，擋下那男生拳擊。

　　「嘖！」

　　被拳擊的慣性擊倒在地上，他使手臂輕擦嘴角的血跡，狠狠瞪向那動武的男生，他好像有些受驚，踏後一步，隨之便與其他男生離去眼前。

　　「真是愚蠢的行為呢！」

　　子傑因為她的話，莫名感到不爽。

　　「啊！？你是說你自己嗎？」

　　「⋯⋯我想我表達挺清楚的，但沒想到你愚笨成這樣。」

　　那家伙是在冷嘲熱諷嗎？子傑睜大雙眼，震驚之餘還有些惱怒。

　　「不過⋯⋯謝謝你。」

　　尚是孩童的楚妤撩起頭髮俯視而來，那冷淡毫無表情的樣子，與現在絲毫沒有任何分別⋯⋯

　　「咣咚——」飲料從自動販賣機掉落發出聲響。

　　那時的情況，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子傑豪邁地蹲下，翻找裡頭的飲料，雖說不想繼續看見那家伙的臉是一回事，但是她說的話，或許值得思考一番⋯⋯

　　「接下的課⋯⋯也逃掉吧。」

　　他站起來，將吸管插在紙包飲品上的鋁紙口，尋思當初那棟廢棄大樓的情形，那高潔的白色桔梗仍在牆角屹立不倒。

　　如同剛才班房所見的怪異相同，還有澄昕⋯⋯那個女人的態度充斥著違和，子傑踏步於走廊的洗石子地板，打算趁此翻越學校的牆壁，逃離此處。

　　「欸？傅同學⋯⋯為什麼你會在這裡？真是很巧呢！」

　　未料走至後庭處時，見黑髮少女站在大樹下，溫熱的微風吹拂，輕輕將她那秀髮飛揚，那自信撫媚的樣子，就如早上看見她時的感覺相同。

　　「澄昕，你怎麼會出現在⋯⋯」

　　「我出現在這裡很出奇嗎？學校裡大街小巷都傳遍我經常『身體不舒服』，會中途缺課也很正常不是嗎？」

　　「倒是你，你是專誠來找我『服務』的嗎？說起來⋯⋯第一次，是和你做的呢！子傑。」

　　澄昕靠近而來，白皙縴手隔著襯衣撫摸子傑的胸膛，昂視而來，嘴角輕揚的姿態很是撫媚主動，子傑怦然心跳不止，雙頰釋出紅暈，不敢回憶起在廢棄大樓與她繾綣交歡的畫面。

　　「這⋯⋯不，我才不是來找你的！」

　　忽然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到慌惜不及，他捉緊澄昕的手腕將其甩開，轉身便快步切換奔跑離開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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