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須的挑戰狀 - 不論重來多少次也好【科幻／戀愛】

——還是放棄吧。

在大樹下，穿著藤紫和服的長髮少女與青年在互訴情愫，臉頰愈來愈近，終於雙唇重疊。尚樹在遠方看著這光景，溫和的臉容塗上陰霾。

全只是曇花一現的幻夢。

在這時空裏與麻衣子交往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人。即使他如何努力，那個曾與他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吃難食便當、一起瞞著父母跑去看海的麻衣子已經不在了。

「還是不行……嗎。」

尚樹咕噥一聲，背後突然有人輕拍他的肩頭，害他猛地回頭。一回首，他就見到與麻衣子同是穿著紫色和服的短髮少女不滿的看著他。

「尚樹，你已說了第二百五十次了。」

「用不用每一次也數著啊。」

「你每次一見到麻衣子，就忙著要撮合這時空的你與麻衣子。」少女呼了一口氣，「也不想想你在做無謂事時，是誰替你完成任務的。」

「紫苑，那是我當時空巡邏員新人時的事吧！？」

「就算不是新人還是一直在看麻衣子。」紫苑悄悄指著樹下的神社，剛才正在與青年一起的麻衣子已不見蹤影。「快點去完成任務。」

「好了好了！」

尚樹半跑半走的去到神社，繞到錢箱的後面就見到寫著只餘一分鐘的倒數裝置。他純熟地把炸彈與錢箱分開，從懷裏拿出一個細得像骰子一樣的黑色裝置，裝置閃了一下，炸彈就倏地被裝置吸了進去。

「第六十五時空，當地時間十九時四十二分，任務完成。」尚樹說畢，紫苑的小小的拍掌聲響遍神社的一隅，尚樹按捺不住盯了一盯，「這是在挖苦嗎？」

「之前的二百四十九次全都是我在工作嘛。」

「唉，為何只有我的拍擋這麼挑剔了。」

明明其他時空巡邏員都只是冷冷地辦任務就算了，偏偏紫苑總是在說他的不是。

「這是我的台詞。」紫苑在胸前叉著雙手，「我的拍擋總是在想撮合自己與麻衣子，也不想想只要你與麻衣子一交往，她就會——」

她就會被炸彈炸死，就跟昔日他遇上的事一樣。

「我知道……我知道啊。」

「還是說你想當改變時空的恐怖份子？」

「不。」尚樹走出神社，神社外的空地渺無人煙，「我不會當殺掉麻衣子的那群恐怖份子。」

那群恐怖份子妄想可以肆意改變時空，在這神社的炸彈也是他們的連環爆炸事件的其中一部分。若讓炸彈成功起爆，他們下一步就會計劃引爆行政大樓，利用他們知道未來的優勢，令世界變成被未來操縱的反烏托邦。

就是為了他們的無聊野心，麻衣子才會死掉。他絕對不會這樣做。

「幸好我不用跟恐怖份子當同事。」紫苑打開巡邏員專用的懷錶，錶面如同機場顯示牌一樣不停轉動，卻在最後不約而同地指向下午八時四十三分，「這樣第二百五十次任務就完成了。」

「你高興了吧。」

「你再興奮一點如何？你可是第二百五十回救了麻衣子呢。」紫苑倚向前望著他，露出陰森的微笑，「還是說，麻衣子不變成你的所有物你就不喜歡？」

「不是！」尚樹急得叫了出來，「只是、既然來了這麼多次，期待有一次會有不同的結果也很正常吧。」

「會這樣想你還太嫰了。」

紫苑合上懷錶，逕自走往反方向，沿著神社的山路往下走。不知為何紫苑走得特別快，尚樹要急步走才能勉強追上。紫苑她是怎了，是想起因為他失誤而拿不到巡邏員優秀獎的事嗎？她一生氣就會很麻煩，尚樹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總是在說我。紫苑你會當上巡邏員也是想修正被恐怖份子篡改的過去吧？」

「過去……嗎？」

「你不是連自己為何會加入也忘了吧？」

紫苑搖頭，「我才不像尚樹你這麼健忘，我——」

風沿著神社的山頂一直吹下來，彷彿要把二人吹下山。紫苑說到一半，忽然打開懷錶，懷錶正是指著九時。

「怎了？是壞掉了嗎？」尚樹走近紫苑，低頭望著懷錶，但秒針仍在跑動。

「九時，九時嗎。那時候也是晚上九時。」

「那時候？」

「我決定要當巡邏員那時候也是晚上九時。」紫苑低頭看著手上稍微褪色的銀色懷錶，「那時候四處被恐怖份子襲擊，搖籃也在火海中，我一個人——」

「『搖籃』？被恐怖份子襲擊？」

慢著，那群恐怖份子會這麼猖狂嗎？明明在這時空的任務全是暗地進行，難道是在日本以外的地方，像是美國之類？嘿，紫苑這麼直率的個性也有夠像是美國人。

「難得我告訴你，你不能安靜地聽下去嗎？」

「紫苑你也沒聽過我的話嘛。」

「總之。」紫苑關上懷錶，沿著黑漆的道路走上前，走了不久，街燈就點亮二人的身影。「那時火不停在燒，黑煙湧進我的喉，眼前一黑，就在我以為要死掉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黑洞。」

「黑洞……那人也是時空巡邏員？」

「他猛地牽著我逃走，一直在安撫我『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不知為何還知道我的名字。你猜是誰？」

「唔……是部長嗎？」

紫苑咯咯笑了出來。「不是呢。」

尚樹連續數了數個時空巡邏員的前輩，但每一個也落空，他再也想不到是誰，「我投降了，到底是誰了？」

紫苑就笑盈盈的看著他，他不禁打了一個冷顫，這絲毫不像他平日認識的紫苑。

「是你。」

「我？不，我沒在火海裏救人的經驗啊，是跟我同名的人吧？」

「是你。」紫苑繼續說下去，「你問我是不是有什麼想要修正的過去吧？可是呢，我想修正的不是過去。」

「不是過去……？」

尚樹仰首，平日那個只懂指責他的紫苑竟保持沉默，像是一個在等待老師發言的純真少女。

「難道……是未來的……『我』？」

「無論要重來多少次也好，我也會救回你。」紫苑嫣然一笑，「別只是看著麻衣子，偶然也看看我如何？」

紫苑停頓了數秒，臉頰逐漸泛紅。那個紫苑此時看來竟像含苞待放的熱戀少女，害尚樹也禁不住尷尬起來。

他為了救麻衣子跳躍了時空二百五十次，但紫苑這模樣，不像只是二百五十次。紫苑一直以來在他身旁，就是為了要救不知多少年後的他？

「這是、說笑嗎？還有不能讓過去的人知道未來吧，這是違反了——」

「時空巡邏員是例外吧？你得好好看看守則，尚樹。」

「難道真的……」尚樹吞了一下口水，「你……到底跳了多少次？」

紫苑輕描淡寫地說，「今次是二千五百六十二次呢。」

「二、二千！？」

「看來這對你的腦袋太嚴苛了呢。」

「不、可是，誒，二千……？誒？為什麼、要現在告訴我？」

「因為你終於要放棄麻衣子吧？機會終於輪到我了。」紫苑嘿嘿笑了兩聲，手指放在唇邊。

「機會！？」尚樹指著紫苑的手都在抖，「你、你、你還是放棄比較好，我喜歡的可是麻衣子！」

「我的字典裏可是沒有『放棄』二字，尚樹。」

紫苑的表情似是在說，不論重來多少次也不會放棄。白光燈下的眼神閃閃發亮，害尚樹不禁瞇起雙眼。

這次任務，似乎會比他想像的更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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