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極刑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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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影祭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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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仰視滿月的漸漸落下,時間也差不多了,這邊一刻鐘,相等於裂縫那邊的大半天。
於是,諾憑藉追蹤罪印的位置,運用滿月力量再次開啟時空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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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滿懷期待,希望無名能製作一袋份量的「靈糖」,那麼這個月他也不必為糧食短缺而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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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看見無名從裂縫出來,便急腳上前,伸手往無名影子裏的「影囊」一探,找來麻布袋,袋子輕飄飄的重量,不禁令諾的臉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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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期望就不會失望,失望總會發酵成異樣的情緒,像是絕望、痛恨、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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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拉開袋子, 震驚地盯着那一顆孤獨的「靈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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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氣令諾的雙眼充血,臉上的童笑也盡數散去,嘴裏說出毫無溫度的話:「看來你連可以活下來的這點用處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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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無名身體裏的,是被諾的怒氣震攝的小澪,她嚇得驚恐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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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睥睨突然撲跪下來的無名,拉着諾黑袍的衣腳,似在懇求,一臉焦急,似有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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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張開嘴講話之際,嘴巴突然無法張開;就好像有一條針線把他的嘴巴緊緊地縫上,不許他說出隻字片語。即使他想發出支支吾吾的語聲,也好像被堵住咽喉,悶聲不能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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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之前還能講話,怎麼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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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體內的小澪憶起無名的話:別在諾面對發出一聲半語,連呼吸聲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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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一直以來無名不是不想說話,而是無法說話?諾的存在令無名無法說話?令無名成了啞巴的,是諾!但為何會這樣?只有諾存在,就無法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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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開口解釋一切無名,絕望地閉上嘴巴,哀求的拉扯也氣餒地滑下,體內的小澪意識到,即使她想告訴諾的來龍去脈,但無名的身體做不了,解釋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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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欲言又止的行為,莫名地令諾火上加油,諾咬牙切齒道:「別以為我忘了,從前你會說話,一直以來你也會說話,後來卻不說了,在我面前也要繼續演你的啞巴嗎!演了三百年你還不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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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自稱「我」而不是「本座」,聽來特別不同,對了,無名也叫王上做「諾」。現在看到諾爆發的情緒,體內的小澪開始了解到,諾和無名的關係並不尋常,或許不像外界看來的「王上」與「奴隸」的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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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但她很快就消晰地知道,他們的關係的確不似外界傳的情況,而是更惡劣、更壞的一種尊卑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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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一句發洩過後,激動之情稍稍平復,轉過身背着無名,毫無感情地道:「剛才遲到失約、『靈糖』空手而回、不服從命令,這三筆帳現在便跟你清算。」說罷,諾一聲響指,他們腳下站着的、刻有太陽圖騰的圓形板子,突然「嘎」一聲響,便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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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祭壇下面別有洞天,是一層一層的牢房,由上到下,似乎關押不同程度的犯人,罪輕刑低的就在較上層,越下層的牢房都換了樣,有幾重設防:罪犯被銬住不同的刑具,如鐵球腳鐐、拘束衣、上牆鐵釘等,犯人被關在沾上毒汁的鐵籠內,鐵籠外還有一把把的「影刺」。因這層關押不少重犯,所以也有不少守衛把關,他們看見王上從祭壇下來都紛紛跪地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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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圓形板子的降下還沒停止,一直往下,小澪也數不清下降了多少層,總之很久很久,似乎到達最地下的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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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觸目驚心的畫面映入小澪的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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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層空間大得可以用廣場來形容,呈長方形,擺滿了各種刑具,針床、鐵處女、挎問椅、猶太尖椅、棺材刑、斷頭台、絞刑架、站籠、水籠⋯⋯都是帶尖帶刺的刑具,而每一個刑具都沾上可怕的血跡,鏽色的血跡似乎也有一段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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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還掛了各種長度大小不一的鞭子、鐵棒;手銬、腳鐐,有小號、中號、大號,唯一相同的,就是每個大小的的手銬、鞭子都必定沾上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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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環顧,這間刑房竟是一片血色,石地、石牆、刑具,甚至連天花板,都被染成血紅,這血淋淋的畫面加上困在這裹已經腐敗的腥血氣味,已經令人作嘔,可是讓無名體內的小澪冷汗直冒的,是她對這裹的血味十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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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是無名的!整個刑房都染滿了無名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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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聯想到這裹用刑的慘烈畫面,無名便忍不住反胃嘔吐,這個反應馬上惹來諾的不滿:「前陣子你聽聽話話的,的確有一段日子沒來這『極刑房』。我警戒過你,不想再回到這裡,就得安安份份,滿足我要做的事,這也是你能離開的交換條件。怎啦?這地方是你這三百年來的『家』,沒可能不習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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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無名在這間刑房住了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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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慘白的臉色更加臉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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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筆帳,第一筆,不守時、失約。這方面你是慣犯來,以前不是被嚇怕了嗎?還敢再犯?」諾一聲響指,刑房中心閃出一個人形般高的密封鐵箱子,箱子傳來密集的「滋滋——」聲響,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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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諾就坐在全間刑房唯一沒有染血的龍椅上,拿出一本黑色封面的厚厚書冊,一邊托頭,一邊翻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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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體內的小澪不清楚鐵箱子的作用,諾也沒說明,她還在困惑之時,無名的身體記憶竟自行運作,無名的手指按下鐵箱子的紅色按鈕。體內的小澪非常愕然,究竟被罰了多少次,身體才有了條件反射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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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按鈕後,鐵箱子的頂端就伸出一條用影子製成的管道,一端連接鐵箱子,另一端管道朝無名的口飛向,無名的身體記憶又再次出現,嘴巴自然而然地張開,影子管道飛進嘴巴內,再從嘴巴深入到咽喉,影子管道好像緊扣著咽喉,想吐也吐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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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鐵箱子「滋滋吧吧」地發出嘈雜的撞擊聲,箱子裹的東西從影子管道中爭相擁出,進入無名的咽喉中,咽喉頓時痕癢難當,像有千萬銀針在刺激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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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魔蛭』和『冥蜂』。」正看書的諾,一邊悠閒地翻著書頁,一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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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把小澪嚇得淚目盈盈,箱子裏一批批的魔蟲蜂擁而入,誰想到鐵箱子裏的竟是魔域最可怕的蟲子:「魔蛭」最喜吸啜血影的血,「冥蜂」是一種專吃內臟、腐肉來製蜜的蟲子,「冥蜂」的蜜糖對「魔蛭」來說是致命的毒藥,所以「冥蜂」是「魔蛭」的天敵,「魔蛭」只要察覺到「冥蜂」的存在,就會拼盡生命驅逐「冥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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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千上萬的蟲子灌進無名體內,他圓滾滾的肚皮,快要被撐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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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體成了蟲子們的戰場,「冥蜂」們津津有味地噬咬著無名的五臟六腑,然後釋放出來的「冥蜂蜂蜜」一滴滴地沾到「魔蛭」的身上,牠們絕地反擊,吸啜著無名的血,把血化成自身的黏液,黏液把一隻隻的「冥蜂」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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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子咬穿他的胃,飛到身體不同部分,大腦、眼球、肺部、心臟、屁股⋯⋯每處都是在打仗的蟲子!小澪看着無名身上的皮肉間不停起伏、跳動,皮膚下躍出蟲子的輪廓,那些蟲子輪廓時而在臉頰、頭皮、眼皮彈出,時而在肚皮、手臂、大腿彈出,眼前的觸目驚心,令小澪崩潰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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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隨着最後的蟲子都灌到體內,那強行塞在咽喉的影子管道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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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翻騰着蟲子弒殺後腐屍氣味,強烈的嘔心直襲,剛想瘋狂嘔吐,把胃裏的蟲子統統嘔掉時,諾一句可怕的命令,把小澪快要吐出的蟲子都硬生生地、盡數吞回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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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長記性?只要有一隻蟲子從口中吐出來,就再灌一箱。之前你吞了三箱,不就吐了一個月蟲子也吐不乾淨嗎?」諾的目光還留黑色封面的書冊上,頭也不回地說,彷彿有後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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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有多恨,才要如此折磨!
這兩種蟲子的配合使用,也經過精心挑選,能互相激化,誘使牠們惡鬥。為了折磨可以做到那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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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體內的小澪,用一雙憤恨的怨目瞪着諾,這個王有多恨無名,才要如此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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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似乎感受到異樣的目光,終於放下手中書冊,托起小頭,側着臉,睥睨無名,有點吃驚地道:「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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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終於雙手合上書本,一步一步地逼近,俯視痛苦地匍匐的無名,像觀察地上縷螞般,難以置信地道:「我從小看你長大,從沒見過你這般憤恨的情緒⋯⋯」然後又摸不着頭腦地自語:「不對啊,你會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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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啊,諾對無名多殘暴也好,無名始終如一地擺出一副「我悔疚,要贖罪,要忍耐」的表情,即使再心痛欲絕的事,他也沒流過男兒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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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觀察無名受刑的表情,那痛不欲生的樣子,就像第一次受刑才有出現的表情。現在的無名,理應連徒手抽取脊骨也不會眉頭一皺,那些蟲子是嘔心了一點,但只會帶來反胃、嘔吐、撕咬內臟之痛、貧血昏厥⋯⋯絕非是無名受不了的刑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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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無名,卻換了個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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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你不是無名?」諾的提問令小澪毛骨悚然,扮演無名的事似乎已被識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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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你還會露出這種憤恨的情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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