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說星語短篇小說集 - 傳聞

傳聞十里之內有一奇山，內藏絕世秘笈，習之者劍鞘一出，毫無破綻可尋，一人能抵百人而綽綽有餘。

然謠傳歸謠傳，卻未曾有俠士取回秘笈。

說來甚妙，若說尋無秘笈也罷，妙就妙在去者盡皆不歸，生死不明，此傳言也難以被推翻或落實。

有言道山中鬧鬼，怨靈附身，才招致死亡之災；又有言道山中毒花遍地，花中毒素作祟，殺人於無形；更甚還傳有守秘笈怪物，奈何它武功太強，眾人圍剿也不得勢，最後齊齊死去。

傳聞入耳，登山人數不增反減，消失於御名山的俠士年年增長，都只為爭奪這未曾入世的神祕書籍。

酒館前，一位駝背老者面色紅潤，手裡拿著拂塵不斷顫抖，使盡全力激動哀嘆：「追功逐利，以死相競⋯⋯又豈在乎盡身毀於一夕？」

剎那間，老者身影閃瞬即逝，那句尋味話語虛幻得令人晃眼，彷彿不曾有人佇立此處。

一刻鐘後，紅黑相襯、山水交錯的古式亭前，年邁老者白髮紛飛，頗有閒情地輕酌茶茗。

亭內眾徒齊齊行禮，齊聲喊道：「恭迎師父歸來。」

老者面無動容，只淡淡吩咐：「以南、歸雪，隨我來，其餘人繼續練劍。」

眾弟子劍群中，一白一黑身影走出，女子手裡輕揮白色鐵扇，扇中透著薄薄銀光，映著白衣更增仙氣，氣質幽美。

黑衣少年相對平凡許多，身著樸素淡雅束裝，腰間右配長劍，左戴匕首，外披深黑大衣。

若不論兩側不平衡的武器，說是尋常俠客裝扮也不為過。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老者，神色皆十分疑惑，揣測不到師父來意。

不等兩人發問，老者緩緩站起身來，語調嚴厲說道：「近來御名山慘案不斷，街上失親哀鴻遍野，為師我越發過意不去，特此想請你二人去辦一件事……」

如此恭敬的話語，令兩人聽得一陣膽寒。

白衣少女莫歸雪驚叫道：「師父，你莫不是，莫不是要我們去御名山，燒毀秘笈？」

老者露出笑容，讚許道：「歸雪果然聰慧，一聽便知為師來意。」

黑衣少年莫以南驚恐萬分，奮力拍桌抗議：「我們去御名山？豈不白送死！」

老者低頭沉思許久，又瞧瞧自家兩名徒弟，說道：「御名山之事終有人要了結，為師我還有靈香亭一眾徒弟無法放下。特此請你二人前去犯險，想來憑藉歸雪的聰穎、以南的武功，望能除此患。若你們不願，也罷。」

師兄妹倆相互對視，露出會心一笑，堅毅眼神表露無疑。

老者嘴角微微上揚，問道：「可有答應？」

兩人異口同聲：「是，師父。」

「去做吧，徒兒。謹記過猶不及，有任何不對勁就回頭，別拿性命開玩笑。」老者身影依舊，此時卻忽然有些複雜起來。

兩人悶聲拜了三叩頭，回屋收拾完行囊，帶著嚴肅心態踏上路程，往御名山前進。

不出三日，師兄妹倆便到達山腳下，還未進山，卻見兩人在山前拉拉扯扯，似是在爭吵什麼。

紅衣男子身繞巨蛇、手無兵器，舉止間散發邪里邪氣之感，一見師兄妹倆走近，便向他們搭話：「小伙也是來上山的？」

身旁背著大刀的壯漢說道：「你不會又要拉別人走了吧？真是越看越可疑。」

莫歸雪臉帶恬淡笑容，緩緩問道：「敢問兩位從何而來，又因而在此地爭執？」

紅衣男子哈哈大笑，說道：「好個靓麗的小姑娘，本大爺性上官，單名湊，與這位大哥剛見面，打算一同上山卻被拒，正協調協調呢！」

大刀壯漢面露為難，中氣不足地說道：「我叫鄒辰，只是個因被人討債而不得以來御名山的平民。原只想拚拚秘笈討技巧求生。沒料到在山下遇到這位上官先生邀我一同上山，他舉手投足怪里怪氣，令人難以信服，這才婉拒。」

莫歸雪搭著莫以南的肩膀，說道：「在下靈香亭六弟子莫歸雪，他是我二師哥莫以南。」

上官湊道：「原是靈香高徒，幸會，幸會。」

莫以南看向鄒辰，禮貌地問道：「鄒大哥若是不放心上官先生，算上我二人同行，能否給點薄面？」

鄒辰點點頭說道：「有靈香弟子隨行自是可行，但此人看上去非善庄，還請兩位小心。」

「你再說一次？」上官湊面露殺氣，身上巨蛇飛速向鄒辰襲去，長舌吐信，獠牙忽現，頗為驚悚。

不過一瞬，巨蛇便已迅雷不及掩而之勢要咬上鄒辰。

銀光一閃，眾人還未看清來者，巨蛇轟然落地，百餘斤震得地面搖了半會。

好一會兒，眾人才清楚看見巨蛇上被插上一支匕首，淺色刀柄刻著二字「靈香」。

上官湊叫道：「好！好！莫兄真是好身手！方才有意試探你倆武功，冒犯了。」

莫歸雪見狀，心道：「這上官湊城府居深，不僅只是利用巨蛇試探我們。若不是一開始就在觀察我們身上武器，也不會一看到匕首就知是二師兄出手。」

鄒辰望望匕首，奇道：「你怎知出手的是莫先生還是莫姑娘？」

上官湊輕笑道：「歸雪姑娘風度翩翩，怎麼會拿匕首砍大蛇呢？妳說是不是啊，歸雪姑娘？」

莫歸雪被上官湊連聲「歸雪姑娘」噁心到，默默縮往莫以南身後。

莫以南輕咳兩聲，說道：「對不住，對不住，不知上官先生試探，有些用力過猛。我們靈香擅長『毒攻』和『借力打力』，這條蛇只是被自己的衝勁打暈了，不過多時便會悠悠轉醒，無須擔心。」

上官湊扛起大蛇，雲淡風輕地說道：「無事，小希很耐打的。」

莫歸雪聽他喚大蛇為「小希」，忍俊不禁，又見他輕浮公子的模樣，還是硬生生憋住了。

莫以南說道：「事不遲疑，上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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