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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娜望著林然的雙眼看起來就像是真實的，實則在後方是一雙攝影機在照攝影像，在分析判斷眼前的情況後，她伸手攬住比她還高的林然，將他的腦袋貼近自己的胸口。
「不要難過，會沒事的。」
這是情感照護型機器人內建的安撫系統，將人的耳朵靠近自己的胸膛，可以感受到人造肌膚的柔軟，和那在底下鼓動的像是心臟的律動。
「……不，妳不懂。」我原本以為自己是人類，但現在卻發現這一切都是騙局！我應該要像妳一樣存在，為什麼我不像妳一樣存在就好？
「嗯，我不懂，可是不管怎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黛娜輕撫過林然緊繃的肩頸：「所有的事情都會過去，沒事的。」
當然，所有的事情都會過去，即便我現在發現自己可能不是人，那又如何？林然靠在黛娜的胸膛，困惑於自己居然會有眼淚這種東西。
我到底是什麼？沉睡了十年，真的是十年前的林然嗎？為什麼會什麼都不記得了？林然起身，在謝過黛娜的安慰後，再度翻起李乙智的日記。
「
File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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檔案已經準備齊全，林然還是維持原名，他的人生曾經中斷過，但現在再度啟動了，他會有個完美的人生，好的房子、工作和朋友以及伴侶，而我只會是他的家人，我希望能成為他的家人。
我不能要求太多，他能醒來已經是最好的禮物，接下來是他的幸福，他會過得幸福的，可惜李乙寧已經結婚，但沒有關係，會有更好的女孩在林然身邊，只要他幸福就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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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在政府的資料是李乙智假造的，難怪我沒有過去的朋友或同事來找我。林然再往下翻了幾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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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ile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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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不記得過往的事情了……這樣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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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記得過往的事情？是我自己失憶的？不是李乙智造成的？林然原以為自己的失憶是李乙智造成的，但從日記看來，李乙智對他的失憶也很意外，不過也是因為這樣，林然才會一直被蒙在鼓裡。
我到底是什麼東西？李乙智真的能做到把死人復活，還讓我停留在十年前的模樣？林然感到大腦一陣暈眩，他仍然認為自己大概已經不能算是人了，可是卻不知道自己是什麼？
林然再度看向自己的手臂，好奇在眼前看來完好無缺的皮膚下，到底是人類的細胞神經，還是機器的人造器官？
瘋了吧！這一切！林然闔上李乙智的日記，不願意再看下去，怕看到更多會讓人更加抓狂，他要知道真相，可是他無法尋求外援，最後還是只能回去李乙智那邊，可是李乙智會跟他說實話嗎？
林然抱著有點崩潰的心態離開黛娜的身邊，他現在不需要安撫，可是離開後他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往哪裡？他不能這樣回到黃家，黃家被機器人害得不夠慘嗎？要是他們知道自己可能也不是人類，那會有多生氣？一定會感覺到自己被騙吧？
李乙智，你到底把人當成什麼了？林然絕望的想道。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無法確定自己到底是誰？是林然嗎？還是哪個不知名的存在？又或者是李乙智做出來自我安慰的機器？
李乙智滿口謊話，要他怎麼信任他？可是如果不信任他，自己又該去哪裡？林然踏著茫然的步伐回到李家，自動門再度為他敞開，李乙智似乎不在家，當他走進去時，只有鈴鈴和小A再度跑向他。
「小然，你回來啦？」鈴鈴飛撲到林然腳邊，抱著林然道：「你不要再跑出去了，如果乙智惹你生氣，鈴鈴就揍飛他！」
「林然先生，主人這次很著急，請你在家裡等候他回來，他現在在趕回來的路上。」小A平板的聲音如此說道。
林然拍拍鈴鈴的後背讓她先放開自己後，才往沙發的方向走去，頹然坐倒在沙發上，低頭看向來到他腳邊的鈴鈴：「鈴鈴，妳是人類嗎？」
鈴鈴歪著頭：「是哦，是人類。」
是嗎？林然眼神木然地看著鈴鈴，問：「鈴鈴，妳今年幾歲？」
「鈴鈴今年八歲。」鈴鈴開心地回答林然的話。
八歲，五年前就清醒？真的是八歲嗎？林然想起李乙智的年齡，倒算回去十年，在那場據說奪走林然生命的意外，李乙智應該才二十三歲，林然大李乙智兩歲，所以是二十五歲，李乙寧今年是三十五歲，所以林然應該也已經三十五歲才是，可是現在的他看起來卻跟十年前如出一轍，就像是時間在十年前就在他身上停止了。
沒有不會變老的人類，即便是李乙智也做不到這個，可是李乙智又說林然就是林然，那是否只有一種可能——林然並不是人？
我不是人，只是李乙智製造出來的機器，我是由一堆數據產生的，我跟小A是一樣的，差別只在我被設計得要像個人，甚至要讓我自己都認為自己是人，而且還要跟李乙智十年前失去的愛人相像，是為了李乙智而被製造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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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是怎麼把我做出來的？這已經是很大的科技進步了吧？這可是人所創造出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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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真相？為什麼要隱瞞我？要是一開始就告訴我，我是機器人不就好了？是為了滿足你可悲的愧疚心所創造出來的——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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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把我設計成愛你？還是你不自覺的將這個設定刻入我的程式，所以我才會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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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頭來，「我」到底有哪裡是真正獨立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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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搞不懂，他的智商可能也被設計成普通人，所以他計算不出那位天才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他現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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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是人還是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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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呆愣愣地看著不遠處，大腦在他思考時傳來了陣陣痛感，像是有人在拿東西敲著他的腦袋，這讓他又想起了筆記上說的，他的大腦跟鈴鈴的不同。
「痛……」林然按著自己的腦袋，意識到這或許是不被「允許」想起的記憶，要不然為什麼他的腦袋現在會感到疼痛？
「小然頭痛嗎？要不要去乙智的實驗室？裡面有治療艙可以躺哦。」鈴鈴見林然露出不舒服的表情，按著他放在腿上的手背說道。
什麼？林然愣愣地回頭去看鈴鈴，那個筆記上的文字又躍然而出。
對了，鈴鈴也知道，只有我不知道自己不是人。林然意識到這件事後，突然感到一陣可笑，為自己這段時間的所做所為。
如果我不去躺會不會就這樣報廢？但如果我躺進去了，是否又會忘記一切？我該記得還是遺忘？我是人還是機器？到底哪邊才是真的？
林然陷入了兩難，還有要是他真的是機器，那他貿然離開被發現的話，不就會被政府抓去大卸八塊？說不定連鈴鈴都會受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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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陷蛛網的獵物找不到方向，無論向著哪邊掙扎都像是進入另個胡同，還會被纏上來的蛛絲越縛越緊，最終變成一個蛛絲球，被緊緊包覆在裡面，再也沒有能逃出去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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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不掉了，無處可去，我該如何知曉答案？我還能相信李乙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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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的頭越來越疼，他伸手摸摸鈴鈴的腦袋要她先去房間裡躲好，因為等下李乙智回來，他有事情要跟他談。
「鈴鈴可以幫你揍他！」鈴鈴揮舞小拳頭說道。
「這是大人的談話，沒事的，等會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外面的聲音多大聲，妳都不可以出來，知道嗎？」林然傾身向前跟鈴鈴說道：「我們約定好，等等不管妳房門外的聲音有多大聲，吃晚飯前都不要出來哦。」
「好，小然有需要可以叫我。」鈴鈴乖巧地點頭，聽林然的話往樓上的房間小跑步過去，還不忘回頭道：「鈴鈴聽話的話，林然要再回來家裡住哦。」
「會的，我會在家。」林然承諾鈴鈴他自己都不確定能不能實踐的話，見她快步往樓上跑去進房後，才起身走向廚房。
小A轉了轉腦袋，難得的沒有跟上鈴鈴的腳步往上爬去。
林然走進廚房，即便這裡有專門煮菜的機器人，但偶爾從外面買回來的東西要處理的話，林然還是會進到廚房自己弄，也會給鈴鈴和李乙智留一份。
「小A，我問你個問題。」林然拿著水果小刀，邊望著鋒利的刀鋒走出客廳邊問：「我是林然嗎？」
「是的。」
「是十年前就該死去的人嗎？」
「主人把你救了回來。」
「救回來？」林然嗤聲笑道：「那我還算是人嗎？」
「……那要看你怎麼界定自己了。」小A難得的沉默一陣子才回道。
「我們都是李乙智的被造物吧？你、我和鈴鈴，我們就像是在他的戲台上跳舞的小丑，不管再怎麼掙扎都是毫無用處的吧？」
「……無法識別你的問題，請再次提問。」
「哈，我再問你最後一句。」林然乾笑了聲拿著刀，用著銳利的刀鋒對著自己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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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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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A的眼睛冒出的紅光，正好輝映林然劃開血肉時濺出的血，紅色加上紅色瞬間就將原本漂亮的客廳染上一抹異色，林然切得很深，像是用盡全力要將自己的手當成生肉切成兩塊。
小A滑向林然身邊撐住他快要倒下的身體，並伸手奪過他手中的小刀，但刀子已經將內部整個劃開，裡面紅色的液體爭先恐後從身體裡不斷噴濺而出，林然的全身被染上了鮮豔瑰麗的紅色。
在這時從外面趕回來的李乙智目睹了林然倒下的過程，即便發出嘶吼也喚不回那人的雙眼再度睜開，李乙智衝到林然身邊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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