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流的呢喃 - 點餐（修）

「啊這……」她沒有預料到這個問題。一時之間愣住，臉上尷尬與哀傷的表情，被瞬間的空白所取代。先是撇頭看向窗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然後才和他說道：「這應該是我自己的事，但我的狀態不大好，所以沒辦法好好說，會有點顛三倒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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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點頭。

也不曉得是表示「我正在聆聽」，還是直白地贊同「對、妳說得很顛三倒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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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也不想麻煩別人。」那人低著頭，始終沒有和他對上視線，「只是如果我一個人在家的話，什麼事都做不了，又會一直……想說，雖然有點奇怪，但是你也說，就是、像現在這樣，能出來走走，應該是，也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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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對方話語裡透露出：兩人之間似乎存在著什麼他不知道的約定？或者是先前的關係？

他坐直身子，向前傾，終於對這位莫名就座的同桌產生一點興趣──這是一個存在著「背景設定」的人，她不是另一名玩家，而是本次遊戲的重要NPC。按照規則推論，大概率是霸王條款裡的那位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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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雖然他還是沒有太聽得懂這傢伙在抱歉什麼，但這不妨礙他無關痛癢地表達原諒。他拿起橫放在桌旁的菜單遞給她，盡可能以最友善的表情和她說道：「先點些東西吧，時間很多，慢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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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好的。」對方接過他的善意，淺淺地向他一笑，然後低頭看菜單。在閱讀時，那對外的禮貌性微笑，便迅速落下，似乎再多一分都會耗費更多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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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道歉。

──迴避視線。

──一個人在家很無力。

──出門有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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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典型的憂鬱表現，甚至她自己都直說「狀態不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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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這位「夥伴」還在閱讀目錄，他又觀察起對方。

右側並不刺眼的陽光，落在她褐色的直髮上，蓬鬆、滑順。

大概有化妝吧？這領域他沒那麼熟悉，不過至少氣色看起來還不錯。

白色的吊帶連衣裙，搭上淺米色的小外套，以及落座後置於膝上的米灰色包包。顯得溫婉親和，像是小說走出來的典型文學系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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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憂鬱的人，會這樣精心打扮出門嗎？

還是正因為心情不好，所以花了特別多力氣，刻意把自己打理得好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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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覺所接收到的資訊，和她話裡所透露的線索，讓很少和人打交道，過去認真沒什麼朋友的他，一時陷入理解困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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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生打斷了他相當失禮的打量。

「兩位您好，請問可以點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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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桌發出「唔」的聲音，在摺頁兩端左右猶疑，然後才終於下定決心，指向其中一個項目，和服務生說道：「一份B餐好了，謝謝。」

「好的、B餐一份。那請問先生要點什麼呢？」

他看了眼自己的菜單，上面依然是寫著那串夥伴規定。而兩人都將視線落在他身上，等待他能從這掛羊頭賣狗肉的文字中，點出什麼可頌加咖啡似的。

「一樣一份B餐好了，謝謝。」他選擇安全牌。

服務生在平板上一陣操作，再問道：「那請問飲料是要先上還是後上呢？」

「後上好了，謝謝。」

「我也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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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們點了一模一樣的餐。

她因此多看了他一眼，但他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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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生點點頭，流利地開始說起固定台詞：「好的、那就是兩份B餐，稍後為兩位準備。我們是後付款，再麻煩用完餐後到櫃台結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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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服務生，剩下他倆在餐桌上對望。

他倒是希望能開啟話題，可是情景線索不足，一時之間實在不知道可以說些什麼？而且面對一個有氣質的女孩子──大概是他以前完全不會有對話機會的類型──他就更束手綁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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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妳是怎麼來的？」他先說起無關緊要的閒聊。

「開車。剛剛找停車位花了點時間，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不會不會、沒關係啦。」他也才剛被傳送到這個咖啡廳，完全不知道兩人約定的時間，自然對「遲到」毫無芥蒂。

陰錯陽差地，這份輕鬆竟也感染了對方，她淺淺地笑了下，似乎安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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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服務生剛剛走的時候，僅有收走她的那份菜單，而他的夥伴守則還留在桌面上。於是、他先把摺頁闔起，放到一旁，清出乾淨的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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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摺頁封面上的文字一改，從店家名稱與簡單的LOGO，變化為幾個選項：

(A) 那先休息一下，我們等等邊吃邊聊吧！

(B) 那不要浪費時間，妳先開始講遇到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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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常快速地讀完上面的句子，並不可避免地露出僵硬的表情。

這是什麼？視覺小說？文字型RPG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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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試著用手指碰了下C選項的位子──沒有任何變化。

於是他開口，有些僵硬地唸出台詞：「呃、那個……那妳會希望先休息一下，等等邊吃邊聊，還是先開始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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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和B選項，都是由他佔主導權。而他完全不知道二人的對話主題，倒不如用非常空泛的句子，引導對方開啟話題。

「欸、我……」

還沒等她露出有些驚惶的表情，他就放平語氣，盡可能講得慢一些，讓自己聽起來更可信可靠一點點，「不用擔心，選擇權在妳，妳想怎麼做，我都可以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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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伴規則第二條：玩家應主動觀察並完成夥伴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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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了口氣，有些無奈，但臉上還掛著一絲淺淺的笑。

她從包包裡拿出手機，點開通訊軟體其中一則對話紀錄，往前滑了些，停住。稍作閱讀後，目光依然停在手機上，低聲說道：「就像我之前跟你說的，我剛和……男朋友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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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樣不大禮貌，但是比起一個陌生人分手的消息，他因為注意到「手機通訊紀錄」這個線索，而眼睛突然發亮。差點迫不及待地去找自己的手機在哪？但為數不多的社交經驗，讓他即使再坐立難安，也還是好端端地釘在椅子上，沒有立刻掏手機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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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在繼續說：「我不知道。其他朋友都說，我應該要放下、往前走，但是我放不下，我沒辦法。我們交往整整五年了。」

「明白。」他點點頭應和，努力讓自己聽起來很在乎的模樣。

「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她突然抬起頭，看向他，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我也想要變好，然後再回去找承恩。我之前說要改，但都沒有，所以承恩才會受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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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續點頭，從她的對話中篩選出可用的資訊，譬如交往五年的前男友名字應該是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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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我試著寫我對感情的看法，還有列出我們之前吵架的經驗。」她說著，一邊打開早就預備好的記事本，遞給他瞧──他只瞄到白底的備忘錄上，列著滿滿的項目清單，快速往下滑也一時之間見不著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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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她又切到另一個畫面，是她事先截好的幾張對話截圖，全都放在一個相簿裡了。

「不好意思拿這些事來煩你，只是其他人都不聽我說了，只剩你還願意聽。我真的想要試試看……我不想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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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抬眼看向這位「夥伴」，重新打量起她：

這是一個出門赴約，便打扮精緻，事前做好所有功課與準備的女子。

她說自己會顛三倒四的，但實際表達的時候，又很有條理。

她是憂鬱的、脆弱的、小心翼翼的，但又是那麼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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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裡沒有閃爍希望，卻有一股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狠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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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嗷嗷嗷我終於回來寫文了！八月出了點事沒辦法寫東西！

但希望接下來可以維持更新（雙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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