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流的呢喃 - 模糊（修）

系統廣播響起：

「正在載入地圖：地下室。」

「正在載入地圖：車站。」

「正在載入地圖：中央廣場。」

「正在載入地圖：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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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噗嗤一笑。在曾嘉怡狐疑的目光中，擺擺手，表示沒什麼事──其實就算有事，他也不應該「說」，因為他們或許已經進入到受「遊戲規則」影響的範圍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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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道很長，遠方的光線不足，隱藏在一陣迷霧之中。

走道的寬度比先前窄了一些。左右白色的油漆，搭上漆得有些隨意的綠色橫條，和在其上的扶手。每隔幾公尺，便會有兩三張壓克力大海報，寫著健康衛生宣導標語，又或者是醫院的風光偉業。

白與綠的牆壁構成有點眼熟……2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sbDIB4t7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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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那些文宣品似乎格外感興趣，每次經過，都會稍微停留一下。

相較於他，嘉怡基本上都是直接走過，對其完全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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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特別的嗎？」曾嘉怡見他又落在後頭，忍不住開口詢問。

「你剛剛到樓上去，有看到這個醫生嗎？」他指著一旁的海報，那是一張關於眼科陣容的介紹。

她也只好稍微停下腳步，思考了下，然後不是太確定地回答：「可能有？名字有點印象。」

「妳再仔細想想？」他語調輕鬆，不想給嘉怡太多壓力，但卻小心引導著，「他是眼科醫生群裡面唯一有戴眼鏡的。」

「唔……」

「這麼說來，妳在樓上有遇到哪些人呢？他們也是一直重複動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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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一個顫抖，想去捂這口無遮攔人的嘴。

但是地下室安然無恙，並沒有因為他犯規的語言，而產生任何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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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無覺於她的激動，繼續平穩地問道：「那些病人在幹嘛呢？」

一個又一個的問著：

「他們穿什麼樣的衣服？」

「妳有注意到誰的手機在看什麼東西嗎？」

「一層樓有幾個診間？一個診間有多少人？」

「樓上溫度大概多少？有什麼樣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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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問越細，越問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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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這些幹嘛？」曾嘉怡皺眉打斷了他。「誰會記得這麼細的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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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他順應地停下了過於細節的提問，幫她下了結論：「『醫院樓上沒有什麼線索，不需要上去。』對吧？」

「嗯。」這個結論，她倒是認得很快──像是她非常確認這個答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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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不一定記得樓上有什麼，但是她很清楚知道醫院上層沒有東西的結論。

好像在菱形商場時，她沒有解釋為什麼自己知道要如何引發商場的變化，但就直接在他面前演示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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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嘉怡兩次出現在他面前，都如此剛好地、巧合地、適時地，遞給他最需要的線索──她或許不是這個小遊戲裡的NPC，但她的出現實在太「工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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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測試一件事。」這麼說的他，稍微加快腳步，到前面一點的海報。

「環境友善醫院：綠色生活、綠色地球。」他開始唸起海報上的字：「節能團隊，社區互動，照明設備，空調設施，回收節能，健康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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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幹嘛？」她的眉頭似乎就沒有鬆開，多少有點後悔答應和他同路的決定了。

他完全不受干擾地繼續唸，把海報上一整個區塊密密麻麻的文字都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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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他突然一拍手，打斷了自己的碎碎唸。他看向曾嘉怡，盯著她，鎖定她因為掌聲而被吸引來的目光，「妳不要看旁邊。直接回答我：剛剛海報上有哪些圖案？以及我剛剛除了大標題外，還介紹了哪些細部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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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明明是很正常的對話，照理來說不會被遊戲懲罰的，但是整個空間卻突然震動了一下──他眼睛一亮，像是第一次觀察到綠豆冒芽的幼稚園小孩，興奮、好奇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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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曾嘉怡和他是一樣的存在，他們一樣是「人類」的話，那她應該要看得到、聽得到這個遊戲裡的所有東西，就像是正常人活著一樣，開心或不開心，都度過固定的一分一秒，不會被快轉或暫停。

但如果曾嘉怡是一段劇情、一個故事，就好像他在空間裡發呆，被系統認定只過去了一分鐘一樣──那先不說她到底是「什麼」，至少能確定，她是被「故事劇情」所影響的存在。他跟曾嘉怡的時間、感官、認知，會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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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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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更大的晃動傳來。

他們一時之間站不穩，手下意識地搭上一旁的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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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他還是非常堅持地向曾嘉怡喊道：「快點回答我！」

「你有病吧！」她勉強穩住腳步，因為對方加大的音量，也不自主提高了聲音，非常不高興地吼回去：「這些海報有什麼重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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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重要』。」笑容爬上他的嘴角，一點一點的，幾乎要壓抑不住。他往前邁了幾步，又看上另一張海報，在接連不斷的地震中，興高采烈地唸著海報上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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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向幾乎站不穩的曾嘉怡問道：「喂──可以告訴我，我剛剛唸了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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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得到正面的回覆，只有曾嘉怡中氣十足的一句：「神經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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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嘉怡看不到，或者是聽不到，對破關而言「不重要的細節」。2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v6OvUZtyn
只是不曉得她有沒有意識到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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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曾嘉怡並非他認知的人類，那第二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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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你敢忽略這段劇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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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被觀看的故事主角，他在這裡和曾嘉怡有大量的互動，應該是不能被刪減的重要故事橋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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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不能砍掉，但他又一口氣灌了這麼多無意義的雜訊。他所身處的「故事」，可以乘載多少細節呢？在實際被觀看的時候，會被快轉掉多少東西呢？

他故意看了這麼多東西，這個副本都沒有反應。

可是一開始唸文字，地圖就開始搖晃不安，像是搖搖欲墜的戲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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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看回壓克力板。

那是一張淺藍色底的海報，用平面幾何風格繪製了兩位醫生的抽象人物形象，剛好不偏不倚的一男一女，上面的對話框寫著一些關懷和注意事項。因為燈光照在板子上的關係，部分的字反光看不清。他盯著看，認真地讀──直到上面的字變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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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看好像還是中文，但如果靠近細看，會發現那些東西只是一些沒有意義的、接近方塊的幾何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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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霎時暫緩。整個空間恢復穩定。

剛剛路過的眼科海報，上面不僅是字，連人物照片都變得模糊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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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原先有些被限制住的視野，也頓時開闊起來：這條走廊非常短，沒有什麼拐角，就直接來到上樓的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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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地下室真短呢。」他又笑了出來。「是超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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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嘉怡驚魂未定，扶著牆壁，勉強站起。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因為方才地震，又或者是對眼前景象感到震撼，才雙腳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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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對這裡做了什麼？剛剛的問題是……」

再遲鈍，也該發現他的不對勁了。而根據曾嘉怡多場的遊戲經驗，更應該察覺他正在「玩」遊戲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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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然而他沒有回答，「地下室或許只是臨時興建的，不夠穩定，不能再玩了，我們去車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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