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往情深 - 重逢篇

「提醒您有一則未接來電通知。」將頭髮擦乾，我發現桌上的手機亮著，看到上頭顯示的號碼，我有些疑惑地按下回撥。

「李昇，好久不見。」電話接通後，另一端傳來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郭紹宇？」我穿上衣服，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打開筆電。

「這個星期六你有空嗎？」郭紹宇寒暄幾句後突然問。

「我看看...有啊，怎麼了？」我點開行事曆，當天沒什麼特殊的安排。

「張芸瑄和莊心妤打算辦場同學會，叫我負責聯絡以前班上的同學。」郭紹宇無奈地說。

「你跟張芸瑄還在一起啊。」我驚訝之餘不忘調侃。

「你什麼意思啊！」郭紹宇怒道。

好久沒聽見他說這句話，我嘴角不禁上揚。

「總之你跟他們說我會去，時間確定後再告訴我，先這樣。」掛斷電話後，我在行事曆上用鮮明的紅字標註『同學會』。

好懷念啊，上次見面還是高中剛畢業的時候吧，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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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好久不見。」炎炎夏日，烈陽高照，我摘下墨鏡，抹了抹脖子上的汗水，走近裝潢典雅的餐廳，郭紹宇等人已在有說有笑。

「這不是我們的大作家李昇嗎？」林妘婧抬起頭，語氣中滿是諷刺。

「這不是我們的大畫家嗎？」我反譏。

「嘖嘖，你們兩個夠了，都幾歲了還這樣。」郭紹宇急忙跳出來圓場。

「關你屁事！」我們兩個幾乎同時回頭。

「果然還是老樣子。」羅楷閎扶著額頭嘆氣。

「好了啦，難得聚會，李昇，別來無恙。」張芸瑄遞給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別來無恙。」我有些彆扭地坐到林妘婧右方，隨後環顧起四周。

「今天徐曉青和陳芷婷以及一群不知在忙什麼的男人們沒來，其他人應該都已經到了。」當了我們三年班長的莊心妤說道。

郭紹宇，羅楷閎，朱信寬，莊心妤，張芸瑄，黃梓昕，林妘婧...

我仔細觀察十幾副有些陌生的面孔，腦海中依稀浮現他們當年的輪廓。

「隨便點，今天我請客。」見所有人都到齊後，莊心妤闊氣地說。

「呦，老闆娘最近民宿生意不錯噢！」郭紹宇打趣道。

「再廢話你就自己出。」莊心妤沒好氣地說。

聞言，郭紹宇立刻擺出一副大便臉，眾人不禁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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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紹宇，你不是說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我們說？」酒過三巡，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從高中聊到職場，張芸瑄突然提醒郭紹宇。

「對吼，差點忘了，你們還記不記得這是什麼？」郭紹宇故作神秘自背包中取出一張紙。

「站在操場中央，朝著夕陽方向，走向廚房前方，再至體育館旁，矮小的圍牆，埋藏著回憶寶藏。」羅楷閎接過紙條將上面的內容唸出。

「咦？這不是我們時光膠囊的藏寶圖嗎？」我在記憶之海搜尋許久，一道模糊的記憶浮現。

還記得當初為了這道謎語大家費了不少心思。

「李昇，你幹嘛這麼快講出答案。」郭紹宇用幽怨的眼神看著我。

「奇怪，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放在郭紹宇那裡？」林妘婧忽然問道。

的確，真要說的話郭紹宇肯定是班上最不可能保管這張紙條的人，畢竟他那丟三落四的個性全班皆知。

「嘿嘿，當然是我從芸瑄房間拿來的...」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張芸瑄，而她害羞地低著頭，臉上浮現一抹紅暈。

「我就說這種東西怎麼可能給郭紹宇嘛。」林妘婧及時出聲化解尷尬，脫離眾人視線後，張芸瑄用充滿殺意的眼神盯著郭紹宇。

「老婆大人繞命啊！」一陣如殺豬般的慘叫聲響起，想必這幾天郭紹宇別想好過了。

「咳咳，既然大家也都吃的差不多了，不如我們回學校看看，順便挖出時光膠囊？」當甜點吃完後，莊心妤提議。

眾人點點頭表示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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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熱的午後，一行人或開車或騎車，來到曾經的校園，十幾人下了車，看起來是那般的突兀。

「好羨慕學弟妹噢！當年我們冷氣都還沒裝呢！」林妘婧見到一整排冷氣主機，不禁感嘆道。

「上次回來大概是五年多前了吧！黃導似乎也退休了。」張芸瑄摸著淺灰色的牆，同樣也有些感慨。

「學校還是那間學校，卻已不是當初那間學校。」我看著熟悉的建築物，脫口而出。

「可不可以講人話...」羅楷閎給了我一個白眼。

「大文人又再掉書袋嘍！」林妘婧酸溜溜地說道。

「奇怪，鐵門怎麼沒鎖？」郭紹字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應該是白毛阿伯吧！我記得他家就在學校旁。」我撥著下巴說。

「都過幾年了，白毛阿伯如果還在的話早就接近百歲了吧！」羅楷閎搔著下巴說道。

「你們幾個是？」正當我們討論著學校的一些都市傳說及八卦，一個身著西裝、滿頭白髮的男人出現在我們面前。

「顏老師？您還沒退休啊！」羅楷最先認出來人。

「你是那個...很皮的，對啦！羅楷閎，還有你們，李昇、郭紹宇。」見顏老師認出我們三人，羅楷閎和郭紹宇上前與他攀談，我則是撓了撓頭，看著莊心妤他們。

「走吧！我們去逛逛校園。」眼看兩人跟著顏老師消失在轉角後，一直沒開口的黃梓昕打破沉默。

「黑板都變成平板了啊！」張芸瑄經過教室時向窗內看去，曾經的黑板已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純白色的大螢幕和一台台平板電腦。

「這…這是電腦教室？」路過電腦教室時，朱信寬震驚地瞪大雙眼，只見裡頭擺著數排最新規格的電腦，連椅子都換成了旋轉椅。

「這已經可以堪比我們那個年代，職業電競選手的練習室了吧！」我也驚嘆道。

「嘖嘖，現在的學生也太享受。」莊心妤搖搖頭。

眾人自一樓逛到三樓，再自三樓走回一樓，看著天翻地覆的校園，連連發出感慨。

「好羨慕現在的學生...」回想起方才如咖啡廳般的圖書館，愛書如癡的我又是嫉妒又是羨慕。

「現在少子化嚴重，這間學校還能撐著也是很不容易。」林妘婧無奈地搖頭，其他人則是點頭表示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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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什麼時候要生一個，回饋一下學校？」朱信寬的話惹得眾人哄堂大笑，唯獨身為當事人的張芸瑄紅著臉，用力捶打朱信寬的後背。

「芸瑄，你就沒想過要和郭紹宇結婚嗎？」莊心妤問道。

「目前..還沒有...」芸瑄低著頭囁嚅。

「總之喝喜酒的時候記得我們就行！」林妘婧笑道。

「你們在說什麼？」好巧不巧，郭紹宇和羅楷閎兩人正好勾肩搭背走了回來。

「沒什麼，沒事的話我們就去挖時光膠棄吧！」朱信寬巧妙地化解了尷尬的氛圍。

「你們看那邊有半截斷掉的木板，我們依照指示，站到了操場中央，接著往西邊走去，最後延著廚房及體育館，走到石子砌成的圍牆旁，眼尖的羅楷閎發現圍牆下方有塊斷了一截的木板插在土壤中。

「你不會打算用手挖吧？」看著躍躍欲試的郭紹字，我吐槽。

「我才沒有那麼蠢，我剛剛從顏老師那邊借了把鏟子。」郭绍字得意洋洋地從口袋中，掏出一把小鏟子。

隨後郭紹宇粗魯地拔起木板扔給我，接著開始緩緩把上層的土扒開，沒多久，一聲金屬撞擊聲響起，眾人不自覺伸長脖子，想見證寶藏的出土。

「呼，累死了。」半晌，郭紹宇捧著滿是泥土的鐵盒朝我們走來，不時用手臂抹著頸上的汗水。

「這個木板好像是當初黃導刻的。」將盒子沖洗乾淨後，我們走回以前教室旁的空地，我仔細端詳郭紹宇扔來的木板，片刻後說道。

「移動式神主牌！」羅楷閎像是想起什麼趣事般哈哈大笑。

「這是黃導當初練習雕刻時的失敗品，後來被我和郭紹宇從回收筒裡撿起來，因為可以帶著到處走，而且長得又很像神主牌，所以那時候這塊木板就被大家戲稱為移動式神主牌。」羅楷閎看著一臉疑惑的我們，不急不徐地解釋。

「那時的我們還真是幼稚。」郭紹宇輕晒。

「現在也是半斤八兩。」林妘婧不住吐嘈。

「你...」眼看兩人作勢要打架，火藥味瀰漫，我們彷彿看見了，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那個只存在於記憶中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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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太多照片了吧！」打開鐵盒，看著堆積如山的照片，眾人有些傻眼。

「底下還有...」莊心妤將一整疊照片取出後，我發現底層還有一些東西。

「等..等一下！」就在我正準備拿出來看個仔細時，郭紹宇像是發了瘋般將鐵盒一把搶走，接著頭也不回的逃跑。

羅楷閎見狀，彷彿一隻獵豹遇到獵物，追了上去。

「我大概知道那是什麼了。」看著他逃走前偷瞄張芸瑄的模樣，我想起了某件往事，微微一笑。

幾分鐘後羅楷閎拖著生無可戀的郭紹宇走了回來，順手將鐵盒遞給林妘婧。

而林妘婧接過鐵盒後，從裡頭拿出幾張不知名的粉紅色卡片，有些茫然。

「不出意外的話那個應該是郭紹宇寫給張芸瑄的情書，不過是失敗品，我想可能是有人從回收桶裡撿回來的吧！」我猜測道。

下一秒郭紹宇瞪大雙眼，彷彿在說：「你怎麼知道」。

「切，情聖的情書也不過如此嘛。」林妘婧打開卡片後瞥了幾眼，不屑地說道。

「李昇不就說了，那是失敗品！」郭紹宇大聲反駁。

「李昇，你不當偵探真的是太可惜了。」朱信寬惋惜地搖搖頭。

「我們的回收桶還真是個好地方，總能撿到些有趣的東西呢！」羅楷閎在一旁笑道，顯然那些卡片是他撿回來的。

最後林妘婧無視郭紹宇的咆嘯，將卡片丟給張芸瑄。

至於鐵盒裡剩下的幾樣東西，眾人決定繼續留在鐵盒中，交給莊心妤保管。

「既然雜七雜八的東西處理完了，那我們就來討論怎麼處理這些照片吧！」莊心妤說道。

「不如一人抽一疊，最後再私下交換？」張芸瑄的提議得到大部分人的贊同。

「那沒來的人怎麼辦？」林妘婧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那就先保留一半，如果不想抽也不勉強，我最後都會連同盒子一起收好。」莊心妤不愧是曾經當過班長的人，領袖風範猶存。

「嘿嘿，林妘婧，你看這是什麼。」片刻後郭紹宇拿起某張照片，不懷好意地對著林妘婧笑。「郭紹宇！」只見相片裡頭的林妘婧朝著鏡頭咧嘴兒笑，那副憨樣讓眾人不禁莞爾。

「郭紹宇，壞事做多了小心遭天譴。」羅楷閎悠悠地舉起手裡的照片，眾人一同望去，照片裡頭的郭紹宇一臉享受地抱住張芸瑄，完全沒發覺一旁有人默默記錄下了這一切。

「多行不義必自斃啊！」莊心妤也抬起手，眾人再度看過去，照片中的郭紹字背著張芸瑄，臉上洋溢著幸福。

「李昇，黃梓昕，你們誰要這張？」就在眾人揶揄郭紹宇的同時，朱信寬遞來一張照片，我拿著它，沉默不語。

「你拿去吧。」黃梓昕瞥了一眼，接著冷冷地說道。

我默默將照片放到最下方，不願再去多看。

「時間也不早了，顏老師差不多要下班了，今天的同學會就到這裡，大家各自回去，如何？」沒多久，夕陽的餘暉打在我們身上，莊心妤看了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後說道。

「那就先這樣吧，有空再聚。」朱信寬點點頭，轉身離去。

「郭紹宇，結婚的時候記得發喜帖喔！」離開時，羅楷閎不忘大喊。

其餘人也相繼回去，現場只剩下我、郭紹宇、張芸瑄及莊心妤。

「我先走了。」我擺擺手便要走。

「李昇，等一下。」臨走前郭紹宇塞了幾張照片給我，我沒有看，只是將它們同樣放到最下方。

「再見。」這次沒有人叫住我。

順著椰林大道離開校園，腦海中某些塵封的記憶，彷彿破開了枷鎖。

我將最初朱信寬拿給我的那張照片抽出，照片裡頭坐著兩個人，男孩倚著柱子，青澀的臉龐掛著燦爛的笑容，女孩的雙手放在身後撐著地面，任由微風吹拂髮絲。

視野逐漸朦朧，過去，未來，現在抑或平行時空，這是屬於這個世界，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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