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愛？ - 以愛之名

很久很久以前，漫天冰雪覆蓋整片大地，空中飄零細碎雪花，落在皇宮中各個角落，透著蝕骨寒氣滲入王寢。

正逢節慶，國王與皇后誕下一位小公主。

小公主白嫩可愛，可靜可動，動如小倉鼠滿地拖爬，靜如夜明石般優雅高貴，受盡皇宮中萬人崇愛。

不料，小公主三歲那年，皇宮御用的男巫設局大宴，把公主擄走了。

國王與皇后用盡所有方法，仍然找不回公主。

男巫將小公主藏在一個黑暗又溫暖的地窖，看著她逐漸成長茁大。

待到小公主學會說話、識字，他告訴她：「記得，妳的名字叫愛，妳為愛而生。」

「哀⋯⋯」小公主喃喃唸著。

男巫不厭其煩地教導：「是愛，四聲愛。」

「愛⋯⋯是什麼？」

「叔叔對妳做的一切，就是愛。」

愛有了自己的名字。

愛不懂叔叔口中的愛，但她漸漸記住叔叔每日的行為，她想，那應該就是愛吧。

早晨，叔叔會烤吐司、麵包之類的給她吃。

上午，叔叔會教她一些巫術，不管她學不學的起來，都會一直教下去。

中午，叔叔會煮些燉肉、湯品、蔬食等等，讓她慢慢吃，不用吃完也沒關係。

下午，叔叔外出，家裡變得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愛只好跑去睡覺。

傍晚，叔叔回到家就會開始睡覺，愛看著叔叔，不知道要做什麼。

午夜十二點，叔叔會準時起來，他總是帶著愛到一個微冷的房間。

叔叔會脫掉他自己的衣服，露出佈滿傷痕的胸膛，烙印延綿至大腿。

叔叔也會脫掉愛的衣服，愛看看叔叔，再看看自己，總覺得好像不太一樣。

叔叔叫愛不要動，愛便一動也不動。

儘管愛沒有動，偶爾會聽到叔叔低聲碎念：「呼吸⋯⋯有點麻煩，不過算了。」

叔叔施展巫術，將愛的手腳用看不見的絲線吊起來，一下子擺成跪坐的姿態，一下子單抬右腿，舞得活靈活現，好似一朵在暗中綻放的小花。

一夜過去後，叔叔稱讚愛很美，漾著笑容走到廚房烤麵包。

日復一日，愛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愛發現⋯⋯午夜十二點的自己和叔叔似乎慢慢變得不一樣，自己胸前長了兩團軟肉，大腿間生出黑毛，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流出紅色的濃稠液體。

愛問叔叔：「這樣是正常的嗎？」

叔叔說他愛這樣的愛，愛便沒再糾結這件事。

過了很久，有一天，叔叔在教愛火的巫術。

忽然間，天花板傳來一陣異響，叔叔要愛安靜，愛乖乖閉上嘴巴。

叔叔拉著愛躲進午夜的那間房。

似乎是潛意識作祟，愛動不了身體。

愛的視角聚焦在門口那扇門，她望著那群不認識的人們衝進來，她望著叔叔發動巫術擊向他們，她望著鮮血淋漓的牆面⋯⋯

剎那間，左眼染成了暗紅色，刺痛感襲捲而來。

愛依然一動也不動。

叔叔倒在血泊中，一抹絕望的色彩從眼眸中閃逝而過，他望著愛，無聲地說：「我愛妳。」

愛眼睜睜看叔叔闔上雙眼，她心中想著：「叔叔睡醒之後，還會再給我更多的愛吧。」

不知名的人們搖了搖愛，口中瘋狂叫喊：「公主醒醒！薩爾公主！公主！」

愛討厭他們，叔叔從來不會那麼大聲說話，他們不愛她。

愛不曉得「功煮」是什麼，是可以煮來吃的東西嗎？

人們把愛抱出房間，愛立刻跳出他們的懷抱，跑到門前看叔叔。

「公主！不要盯著那種東西！」有個人把愛拽了過去。

叔叔從來不會這麼粗暴地拉愛，他們果然不愛她。

愛皺起眉頭，這個時間叔叔應該要教她巫術，但叔叔卻睡了過去，一定是這些人害的。

奈何他們力氣大，硬是把愛拖到一個亮晶晶的地方。

兩個人坐在椅子上，俯視著愛，身旁圍了好多人。

叔叔從來不會俯視愛，他們肯定不愛她。

一個圍在旁邊的人說：「陛下，公主好像瘋了。」

國王與皇后仔細瞧了瞧多年未見的女兒，只見她雙眼無神，左眼流出一行血淚，幾抹鮮紅渲染了白色洋裝。

多麼可憐啊！

國王沒有說話，聽得皇后哽咽地喊：「來人，給公主清洗乾淨。」

愛被人拖著走，她左望右盼，沒有看到叔叔。

叔叔可能是累了，才會忘記要教她巫術。

愛來到一個白花花的房間，一個人脫了她的衣服。

愛被推進透明門板後，那個人拿起一個長條狀的東西對著她，好幾條水從中噴出來。

愛問那個人：「你要做什麼？」

那人驚嘆：「原來您還能說話呀！」

愛又問：「你要做什麼？」

那人說：「洗澡啊，您該不會⋯⋯不知道洗澡是什麼？」

愛當然知道洗澡是什麼，每天吃早餐之前，叔叔都會用巫術幫她清洗身體。

叔叔說過，水是用來喝的，不能浪費。

這個人只是為了洗澡就用水，方法不對，時機不對，他不愛她。

那人又問愛很多很多問題，愛沒興趣回答。

愛很納悶，叔叔究竟什麼時候來教她巫術？

洗完澡，愛被帶到一個很大很大的地方，裡面有張大圓桌，桌上擺滿各式各樣的食物。

國王與皇后依然坐在椅子上，身旁多了一位少年。

皇后壓低聲音，說：「薩禹，那是你姐姐，好好打招呼。」

「是。」

少年轉頭一望，他夢寐以求許久的姐姐終於出現在眼前。

黑色髮絲散落而下，稍稍遮掩那張豔麗奪目的臉龐，淡藍色長裙貼著腰身，裙擺拖曳到地毯上，恬淡的裝扮讓她不致於豔壓萬物，反倒增添一絲清新淡雅。

少年很高興幻想中的姐姐活了起來，隱隱地，有股悸動湧上心頭。

「公主，請坐這裡。」

愛被拉著坐在少年旁邊，她看向桌上的食物，有點驚訝：「原來已經中午了嗎！？」

愛張望四周，沒看到時鐘，她感覺時間似乎過得有點快。

「姐姐。」旁邊的少年喊了一聲。

愛問：「你們是誰？」

看到女兒能正常說話，國王和皇后頗為感動。

國王像是在教小孩子一樣，指著他們，說：「我是妳的爸爸，她是妳的媽媽，他是妳弟弟，妳是我們國家的⋯⋯」

愛打斷他的話：「我叫愛，我要找叔叔。」

國王疑惑地撓了撓頭：「叔叔是指⋯⋯」

「難不成⋯⋯」皇后僵硬地扭過頭，看向國王。

空氣中瞬間染上一片沉寂，饒是門外的侍衛也不禁低下頭。

愛杵在原地，那雙明亮的大眼直愣愣地望著國王與皇后。

良久，國王壓抑住心中滿腔怒火，說：「妳口中的叔叔已經死了，不用找了。」

「死？」愛沒聽過這個詞。

少年微微嘆息，委婉地解釋：「姐姐，死就是睡著了，不會再醒來。」

愛問：「不會再動了？」

少年說：「嗯。」

愛心想，這下麻煩了，叔叔不動，就沒辦法愛她了。

愛為愛而生，沒了愛，該怎麼辦？

⋯⋯

等等，叔叔不能愛她，或許其他人可以愛她呀！

愛以前從沒見過其他人，竟忘了這一點。

愛問：「你們愛我嗎？」

國王嘆了一口氣，張口欲說些什麼，卻又梗在喉嚨中。

皇后低著頭，讓人摸不清她的神情。

良久，國王說：「對不起，我們丟下妳那麼久，未來⋯⋯我們一定會好好疼愛妳的。」

愛聽不懂前面在說什麼，但她有捕捉到「愛你」二字，心安許多。

少年撲過去抱了愛：「姐姐，我也愛妳喔。」

愛沒有回應，低下頭默默吃午餐。

國王與皇后見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吃午餐時，國王嘮嘮叨叨地連問很多事，愛沒有回答。

愛覺得很奇怪，叔叔吃飯時從來不說話，他叮囑過她吃飯不要說話，因為不衛生。

愛不知道衛生是什麼，但她都有乖乖照做。

難道⋯⋯爸爸口中的愛是騙人的嗎？

國王一直不見女兒回應，安靜了下來。

用完餐，愛照例說：「我吃飽了。」

國王又嘆了一口氣，說：「帶公主去休息吧。」

愛被拖著走到一個房間，她發現裡面有沙發，下意識躺上去睡覺。

「公主！要睡覺請躺床上！」一個聲音在耳邊迴響，愛卻已進入夢鄉。

依稀之間，彷彿看到一個熟悉身影，臉上掛著那不曾變過的笑容，愛下意識僵直了身體，卻看不清眼前光景。

溫熱的早飯、午飯，無數嚴寒的夜晚⋯⋯那些種種，是愛，是她唯一存在的意義。

愛似乎夢到了叔叔，是叔叔嗎？

愛不在意，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全都忘了。

傍晚，沒有人回來，愛不知道該做什麼，只好盯著時鐘看，等待午夜十二點。

七點多，愛被拖出去吃晚餐，她望著餐桌上美味可口的佳餚，一動也不動。

少年問：「姐姐，怎麼不吃？」

愛沒有回答，之後又回到了房間。

終於到了十二點，愛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卻沒有人進來。

沒有⋯⋯愛。

一整夜過去，愛醒悟到自己被騙了。

叔叔不曾騙過她，愛不知道該怎麼辦。

沒有人愛她，怎麼辦？

到了早餐時間，還沒開動前，愛問：「你們怎麼不愛我？」

國王說：「我們愛你啊，怎麼了？」

愛說：「為什麼不對我使用巫術？」

國王和皇后瞪大雙眸，險些失了魂。

少年冷淡地喊著：「來人！檢查姐姐有沒有被下蠱！」

幾個巫師走進來檢查一輪，搖了搖頭。

「沒用的蠢貨！滾！蠢貨！」

一陣怒吼，國王將巫師們踹出大廳。

國王抱了抱愛，說：「可憐的孩子⋯⋯我們一定不會再讓妳受苦了。」

皇后無聲地落下眼淚，雙眸間充斥著滿載心疼。

少年說：「爸爸好賊，我也要抱姐姐！」

語落，少年撲上去與兩人抱成一團，隨後皇后也湊了過來，四人相依相偎，漫溢而出的幸福撲面而來，好一個溫暖的家庭。

愛愣愣地坐在椅子上，有點不知所措。

良久，愛又問：「為什麼不對我使用巫術？」

一句話，氣氛降到冰點，國王與皇后紛紛別過視線，不想面對這種現實。

少年摟著愛，說：「姐姐，我們不會巫術喔。」

愛幡然醒悟，原來他們不是騙人，是想愛她，卻做不到。

愛腦中陷入了死循環，她為愛而生，到頭來卻沒有能愛她，她該怎麼辦？能怎麼辦？

叔叔⋯⋯叔叔沒告訴過她。

愛⋯⋯被愛⋯⋯

去愛。

愛忽然想到，沒有人愛她，她可以自己去愛別人。

愛看向一旁的少年，問：「我可以愛你嗎？」

「當然呀，姐姐。」

國王與皇后聽得一陣心酸，他們的女兒居然已經自卑到不太敢愛人了。

中午，公主炸了皇家廚房，默默走回房間，令國王與皇后非常擔憂。

愛暗自想著，她好像不太會愛別人，她得努力試試。

到了傍晚，愛走出房間，被門口的人攔下來。

「您要去哪？」

「找弟弟。」

愛到了少年的房間，少年高興地撲過來，大喊：「姐姐！」

愛拉開少年，逕自走進房裡，躺在沙發上睡覺。

少年見姐姐的怪異行為，沒有露出不悅神情，他調皮地戳了戳她的臉頰，在上面比劃一顆小愛心。

少年笑得很燦爛，給姐姐蓋上柔軟的毯子。

晚餐時間，國王與皇后跑來噓寒問暖，少年不忍心吵醒姐姐，盛了一些寒食回到房裡。

鄰近十點的時候，少年終於忍不住把姐姐喚醒，叫她起來吃晚餐。

愛看了一眼食物，沒有興致，又躺回去繼續睡。

少年無奈地笑著，他望向窗外的暴風雪，笑意更深了。

不知過了多久，愛掙扎著醒過來，刺骨的寒風摩擦全身，她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

少年可愛的臉龐近在咫尺，他放軟嗓音，半撩半黏地說著：「姐姐，妳接受⋯⋯我的愛嗎？」

愛抬頭一望，離十二點還有一刻鐘。

「姐姐⋯⋯為什麼不看我？」

少年露出水汪汪的無辜大眼，輕吻著愛的手心。

愛沿著少年視線往下看，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衣服已經被微微扒開。

愛想著，弟弟真是焦急，明明還不到十二點。

再仔細一望，愛發覺自己胸前佈滿密密麻麻的紅色圖樣，裡頭會滲出一些液體，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愛問：「這是⋯⋯巫術嗎？」

「不是呦，姐姐。」少年舔了舔手上帶有血痕的小刀，帶有怨氣地說：「我努力畫的漂亮心型，怎麼會是那種東西？」

「心型？」

少年天真無邪地笑著：「心型代表愛喔。」

愛陷入了沉思⋯⋯

弟弟所謂的愛，好像是在她身上畫「心型」的樣子？

有什麼意義嗎？

弟弟的愛是騙人的？還是叔叔的騙人的？

愛任由少年在身上畫心，眼見午夜十二時緩緩靠近，她開始有點急躁。

怎麼辦？叔叔是騙人的嗎？這不是愛嗎？

愛冷靜下來想了想，弟弟只有一個人，她和叔叔有兩個人，所以弟弟是錯的。

十二點整，愛推開了趴在自己身上的弟弟，她慢慢地解開洋裝鈕扣。

「姐⋯⋯姐姐！？」弟弟從沒遇過這種情況，燒紅了小臉。

愛雪白的肌膚展露無遺，胸前那片心海像在昭顯它的腥紅。

愛不會脫弟弟的衣服，直接把它扯了下來。

少年遮住身體，慌張叫喊：「姐⋯⋯姐姐姐姐姐，我還沒成年。」

愛學叔叔施展巫術，將弟弟用看不見的絲線吊起來，一連擺了好幾個姿勢。

少年全身上下都被姐姐看光光，羞得無顏見人，恥於求救門口的守衛，不敢大喊大叫，只好瘋狂掙扎，努力擺脫邪術。

愛皺起眉頭，弟弟的手腳會亂動，怎麼辦？

恍惚間，愛想到叔叔煮菜時，會用鐵的巫術剁雞腿。

愛面無表情地說：「我愛你。」

剎那間，鮮血噴滿了視野，少年的羞恥還未得到紓解，一股撕裂般的痛楚襲捲全身。

少年生不如死。

他痛得叫不出聲，卻依然能感受到身上的殘肢正在熱烈地舞動，漸漸地，意識抽離腦海，眼前那片豔紅的心型似乎在嘲弄他，好不諷刺。

愛心的蛋糕、愛心的牛排、愛心的蛋包飯、愛心的⋯⋯好多好多愛心在少年腦中浮現。

他們說：「我們愛你呦。」

少年問：「為什麼？」

「你的姐姐被壞人帶走，我們怕⋯⋯我們不怕，一定會好好保護你。」

正如他們的諾言，少年被保護得好好的，什麼事情都安排妥當，不勞少年費心。

少年沒有自由，周圍環繞著好多好多愛心，令他作噁。

少年漸漸地失去知覺，奶黃的燈灑落而下，那片映照在白皙肌膚上的紅痕如此清醒，竟是他此生最順眼的愛心。

他想姐姐想瘋了。

一旦姐姐回來，他所承受的愛，肯定會盡數轉移到姐姐身上，還有他的這份愛，終於有地方能夠發洩。

直到最後，少年連叫罵一句瘋了都來不及。

早晨，愛照例穿上洋裝，用巫術洗澡。

愛本來打算前往廚房，忽然想起了弟弟放在桌上的寒食，她拿起幾顆糰子，喂給弟弟。

愛見弟弟一動也不動，放回糰子，說：「醒醒，吃早餐。」

愛覺得很奇怪，弟弟怎麼在這個時間點睡覺。

門外的人敲了敲門，喊：「公主，王子，醒來吃早餐囉！」

愛跑去開門，跟他說弟弟睡著了。

那人往裡頭一望，爆出驚天慘叫，吵得整棟皇宮都醒了過來。

「大清早的，吵什麼吵？」國王與皇后圍了過來。

那人戰戰兢兢地說：「薩、薩禹王子他⋯⋯死死死死死了！」

國王與皇后聽得失了神色，他們衝進王子房間，愣愣地望著那不成人樣的死屍。

愛愣在原地，「死」字在腦中不斷打轉。

弟弟⋯⋯死了？不會動了？

也就是說，弟弟沒辦法吃早餐和午餐。

愛沒辦法愛弟弟。

愛腦中打成了一團死結，沒有人能愛她，她也不會愛別人，能怎麼辦？

沒有人跟愛說過能怎麼辦。

皇后抓著愛，質問道：「妳知道妳弟弟怎麼死的嗎！？妳有看到什麼嗎！？」

愛說：「⋯⋯不知道，只有看弟弟。」

愛很誠實。

愛被皇后激動地扯來扯去，聽得國王吶喊：「放開她，她已經夠可憐了！她都已經被嚇成半傻了，妳覺得妳能問出什麼？」

皇后咬著牙，說：「如果不是那該死的男巫在她身上下咒，薩禹怎麼可能會離奇死亡！」

「妳這是要把罪都推到她身上嗎？她也是受害者，妳心知肚明！」

「對不起⋯⋯」皇后冷靜了下來。

愛對他們沒有興趣，她為愛苦惱不已。

愛望向走廊，恍惚之間，轉角處閃過一抹熟悉的身影。

「叔叔！」愛撲了過去。

是叔叔，叔叔一定會告訴她該怎麼辦！

「公主，不能亂跑。」門口的人把她擋下來。

眼見叔叔的蹤跡漸漸消逝，愛很焦急，隨手一揮火的巫術，逕自衝出去。

國王與皇后親眼看見公主甩了一個巫術，侍衛火燃全身，不停慘叫，最終氣息而亡。

眼前光景太過難以置信，他們一拐一拐走出房間。

「怪物。」國王喃喃唸著。

愛迷失了，她沒能見到叔叔，她想起弟弟說過叔叔不會動了，弟弟也不會動了。

為什麼？

愛⋯⋯難道會讓人變得不會動嗎？

如果愛會導致不會動，不會動又不能愛，那愛到底該何去何從？

愛⋯⋯不明白。

突然間，愛發現自己的身旁圍了好多人。

兩個不算熟悉的身影從中擠出來，國王眸中泛著淚，激動地罵道：「怪物！還我們女兒！」

皇后顫抖著攙扶他，從牙縫中飄出幾個音：「妳，不是薩爾。」

愛依舊面無表情，回答：「我叫愛。」

國王咬牙喊道：「誰跟我說公主沒有問題的！上來！」

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戰戰兢兢地走過去。

「再給你一次機會，公主究竟被下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男子拖著步伐走向愛，右手一探，吸取了愛的周身氣息。

他跪在國王面前：「報告陛下，公主真的沒有任何問題。」

國王笑了起來：「呵，呵呵，沒有問題？我看我們才有問題，找了十幾年，就為了這種怪物⋯⋯就為了這種狠心殺弟弟的怪物！」

國王看向愛，問：「妳對薩禹有什麼不滿？」

愛思索了一下，灑魚好像是指弟弟？

愛很愛弟弟，哪有什麼不滿？

愛說：「我愛他。」

國王沉默了，沒有人敢有半點動靜，依舊架著武器圍在愛身邊。

一切都靜了下來，國王死死盯著愛，注意到她延綿至洋裝的血海，依稀可見的模糊形狀令他作噁。

良久，他下令道：「關下去吧。」

愛又被拖著走，她喃喃唸著：「為什麼⋯⋯不教我巫術？」

過了幾天，愛漸漸枯竭了。

除了定時送來的三餐，睡覺，愛什麼也不能做。

愛甚至，連一個愛或被愛的對象都沒有。

愛憶起與叔叔的點點滴滴，在那個熟悉的地方，有叔叔愛，便足矣，又何曾像現在不知所從？

依稀之間，愛似乎看到叔叔、弟弟正微微笑著，永遠地，停在那個剎那。

胸前袒露一片漂亮的心，是弟弟所謂的愛。

騙人的。

愛左顧右盼，尋覓熟悉蹤跡，緩緩停下了餘下所有舉動，撩撥了她不曾動過的思緒⋯⋯

孔洞透不出氣，漸漸地熄了一絲生機，冰涼觸感飄蕩到全身，微微燃起，竟是如此熟悉又溫暖，待至火燒而已，餘燼消逝卻熠熠生輝。

過了很久很久，愛悄悄闔上了雙眼，她不禁徬徨。

愛⋯⋯到底為何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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