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辦公室在地府上 - 第二章亂1

我回到車上，阿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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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玲小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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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管她，我們出發吧。」我懷着一腔怒火吩咐他：「還有，以後不要叫她『玲小姐』，聽見都感到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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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交叉雙手，不忿地看着窗外的街景，彩色的花草、燈光，囚徒打掃着碎石路上的枯葉，店舖牆上五彩繽紛的瑩光顏料，趕著去夜班的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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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自己搭車時是不會留意外面風景，因為顏色太過鮮豔，但我不願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唯有藉着車窗外的街景去分散一下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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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看見外面的彩景，我又好自然想起那朵被碎陶瓷圍繞、躺臥在水漬上的彩花，然後，就是玲綠抽泣的畫面，原本一直有講有笑的玲綠，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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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搖搖頭，但無補於事，她哭泣的景象揮之不去，搞甚麼啊？為甚麼一直想起這件事？難道是自責嗎？我冷笑一聲，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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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我們來到一棟紅色正方體的療院大門，心情慢慢回落，我進入大堂處，幽鬼不算多，很快就輪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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療室的擺設十分精簡，一盞吊燈、一張床、幾個櫃子，就是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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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說：「幫我修補全身擦損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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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師先是拿出一些人皮，鋪少少在傷口上面，然後取出一個類似微型熨斗的機器，按在皮膚上，把新的人皮給熨平，大可放心，過程當中絕對舒適，隔一陣子就可以完美修復自己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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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好右手以後，我便能夠單手拿起旁邊的雜誌，看看有甚麼新貨。裏面的產品應有盡有，我個人比較留意傢俬、雕塑、和香水類的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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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熟悉的幽鬼都知道我對氣味、視覺藝術方面諸多挑剔，雖然人間好惡劣，但唯一一樣我欣賞的東西，就是那裏的氣味，好獨特多變，地府這裏則相對較單調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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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着翻着，覺得裏面的產品好像全見過了，看一眼書背，原來是幾個月前的舊雜誌…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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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它放回去雜誌堆裏，然後再找找有沒有最新那期，醫師忽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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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個位置再要幫你處理嗎？因為要用其他方法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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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過頭，看見醫師指着我左手前臂，上面有一個小牙印，因為只咬穿了少許皮膚，所以留下了一個不完整、遠觀又不太顯眼的牙齒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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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記起，這個是玲綠留下的，是我們初見面不久，就動粗搬她進棺材時，反抗咬了我手臂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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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我又再次想起她哭的模樣，感覺好奇怪。平常工作的時候，我明明面對一大堆淚流滿面、慘絕人寰的亡靈都沒任何反應，可偏偏是玲綠，令我覺得如此...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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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承認，但同時又沒辦法否認，她哭的那一瞬間，我是有點揪心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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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牙印，讓它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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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乎，我全身的皮膚好像做完護膚一樣，煥然一新，唯獨是那個牙齒印仍然留在左手前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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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後，我準備進到書房，隨便找些事情打發掉剩餘的7小時，三樓有一道小走廊，書房在正中央，左邊是我的睡房，右邊則是鎖著玲綠的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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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言之，如果想進去書房，就一定會經過左右兩間房。現在，我站在玲綠的房間門前，右手拿着鑰匙，有股衝動想放她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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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最後，我還是垂下右手，決定讓她在裏面多待一會，我不懂得該如何面對玲綠，畢竟幾個小時前我才把她罵到哭，難道轉過頭來裝作甚麼事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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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我不習慣向別人道歉，倒不如過多一段時間，等大家都沉澱好自己，再放玲綠出來也未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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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接走進書房，在書桌抽屜裏取出一本記事簿，上面記錄了不同幽鬼的住址、和某些特定建築，地府沒有通訊設備，連書信郵遞都沒有，找幽鬼要直接登門造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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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找到金髮男上班的地方，我計劃明日或後日去打探有關金髮男的情況，他到現在還沒聯絡我，十有八九應該是被翼鬼抓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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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萬一，我順道再搜查金髮男同事的住址，做這麼多，其實都是想將玲綠交回金髮男處置，不希望她繼續留在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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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了的事情，不代表會做到，我相信金髮男、甚至所有幽鬼都不能夠100%相信，區區一個諾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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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關掉檯燈，來到二樓的露天泳池邊，我把衣服脫掉，泡浸在池裏，阿貮呈上一杯青綠色雞尾酒，廳內亮著淡藍的燈光，非常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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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三個小時，我挨靠在池邊，呆滯地凝視着天空，身體泡在水中，感覺自己好輕、飄飄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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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靜謐，但我不是在指周圍的環境，而是我的心境，不必煩惱明天要做甚麼，此刻純粹想安靜地享受一下，平凡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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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黑到灰，我全程看着雲層的漸變，離開泳池、抹乾身上的水漬，阿貮把乾淨的白西裝呈上給我。換好衣服後，我回到書房，將地址抄寫在紙上、對摺，塞進公事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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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那間空房時，不自覺地多看了幾眼，不知道，玲綠在裏面正在做甚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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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聳聳肩，下到一樓客廳，四周圍掃視着，然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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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貮，那個碎掉的花瓶，你扔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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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廚房的垃圾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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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那些碎片放在袋子裏，然後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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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行一步，坐到車上等阿貮，不一會兒他跑過來，把那袋爛掉的花瓶透過車窗遞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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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審視幾秒後，質問道：「咦，那朵花呢？彩色很顯眼的那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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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掃地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可能在桌子或沙發底下，要幫你找找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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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頭拒絕，揮手示意阿壹可以開車，並吩咐他傍晚開車過來公司門口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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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者，我又要面對一班從人間死過來的亡靈，雖說不累，但就很無聊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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