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辦公室在地府上 - 第一章泣1

「我叫黃子諾，22歲，1997年11月8日出生在彼薩市，雖然這個城市多災多難，但我覺得…生於那裏…十分幸運……」說罷，他流起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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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羽筆敲擊桌子，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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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我看着外面的人…一個接一個倒下，我好害怕…他們被那群畜牲用電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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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別人無關緊要的事情不用說，說明一下你自己的血型，或是其他有用點的資料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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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意到這個一拳都能打死幾個人類的壯漢，竟然在流着眼淚、害怕的顫抖着，這種反差實在太讓人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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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血型是O，去世那夜我在停車場被打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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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你可以離開了，麻煩把這交給坐在角落那位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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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常地吐點口水，對摺口供紙，交給壯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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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在座位看著我，我已經受夠這傢伙一而再，再而三講一堆廢話給我，只好打斷他的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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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靈和接送員都離開了後，我呆坐了數十分鐘，沒有亡靈進來，還有一會便可以下班，看來人間是暫時沒有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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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窗外的雲層越發陰沉，我趕緊從口袋中取出一盒細小的銀色盒子，吞下一粒黑果乾，然後收拾好公事包離開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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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碎石路上悠閒地回家，路邊還有幾個囚徒彎着背，吃力的掃除地下的小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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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府這裏，我們將已經死亡但未接受審判的人類稱作亡靈，經過審判後正在接受懲罰的人稱作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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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人類也為我們取了很多稱謂，例如惡魔啦、妖怪啦、梅菲斯特啦……然而我們這些生在地府、工作於地府的，叫「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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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出生時的樣貌其實跟人類一樣，有頭有四肢，亦有軀幹，但我們非常瘦削，沒有內臟、亦無需內臟，可以想像成一副被着黑色皮膚的骷髏骨，只是多了點皺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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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的是，地府的技術可以將幽鬼跟人類的身體互換，俗稱「換皮」，我們成為俊男美女，囚徒則成為行屍走「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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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大概十五分鐘路程，我回到自家大宅，當然十五分鐘只不過是我粗略估算，畢竟沒有幽鬼在乎時間這種沒有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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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有時鐘，卻能辨別時間，知道甚麼時候開工和下班，憑藉自身的直覺得知精確的時間觀念，人間的動物也能做到，唯獨人類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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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力拍打着兩道黑木大門，隨即有囚徒開門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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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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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阿壹，是服待我的囚徒，直接來說即是奴隸，阿壹主要是負責開車和打掃。還有另一個囚徒叫阿貮，他則是負責採集和打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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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一樓客廳，我無力地攤在軟熟的灰色三人沙發上，這是我專門委托別人到人間收集近億條鵝毛而造，其柔軟程度可稱得上是頂級享受，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就這樣攤在這裏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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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我不情願地離開這沙發，到二樓書房，找出我睡房唯一一把鑰匙，進到房間裏，裏面白茫茫一片，無論是衣櫃或是睡床，我都把它們換成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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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下我上班會穿的褐色西裝，換上一件純白短袖衣服連同綠黑格仔的外套、黑色短牛仔褲和平底鞋，然後鎖門並吩咐阿壹預備車匙，準備出席一位朋友的晚餐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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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在地府是不需要進食，只不過是追求味覺上的享受，無論衣服、食物、建築，我們都是參照着人類的文明仿效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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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貮，整理一下沙發上的雜誌，順便把明天最新一期雜誌放在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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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上銀白色轎車，阿壹負責駕駛，而阿貮則站在門口，恭送我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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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先聲明，地府的世界並非如人類所描述那樣死氣沉沉，只有黑白灰的畫面，反而是色彩斑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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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世界，所有物件都有不同的顏色，如果以人間最低級的辨別顏色來形容，這裏的每個東西都至少有七種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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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有七彩顏色的樹木、火光、甚至是天空，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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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比較喜歡單調一點的顏色，因為太多不同又鮮豔的顏色會令我老眼昏花，所以每一次搭車到市鎮上，我都不會看向窗外，那些燈色實在太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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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十分鐘車程，我們來到一間日久失修的餐廳，阿壹這類閒雜人等當然是留在餐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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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一道粗製濫造的褐色木門，裏面火光昏黃，每張圓枱上燃着一兩枝黃樹枝，放在圓柱玻璃杯內作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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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陌生男子向我這個方向揮手，我呆立了幾秒，確定他是在跟我打招呼後，才走過去他那一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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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一張卡片遞給他，他含着一角再還給我。這是分辨幽鬼的方式，不論樣貌怎麼變、刷多少次牙，我們口水的顏色、氣味、甚至溫度都是固定，這些是與生俱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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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多此一舉啦，雖然我們很久沒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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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而已，對了，你在人間待這麼久，我的伴手禮呢？」我把卡片抹一抹，放回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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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先告訴你一件事，我已經有名字的了，從今以後你可以叫我『王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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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眉目一皺，他到底在發甚麼神經？我們幽鬼一向都不改名字的，就算改都應該起一個帥氣點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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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負責餐廳服務的囚徒走過來，我們隨便叫個灰熏兔肉、油炸蜈蚣的小食，然後繼續剛才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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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突然之間取了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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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反正我們認識了這麼久，也不暪你了，話說我今次出差的時候，我喜歡上個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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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沒有太驚訝，反而好像記得幾十年前都有位幽鬼向我分享過，不過太久遠了，不需要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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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介紹，面前這個幽鬼......王...德明，他的部門是全地府最特別的（同樣也是最少幽鬼加入)，負責出差到人間，對象是企圖自殺的人類，在他們自殺前一刻附身到人類的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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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他們拾棄的光陰歲月去做更多事情，當然有時候會來不及上身，或是其他原因而出現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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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要出差到人間，而人類正正是一群極度恐怖的生物，各樣的惡行、背叛、對同類嘅冷血、七宗罪等等等等的人性，令地府裏的幽鬼聞之喪膽，因此這個部門一直都人手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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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我想投報「刑罰部」，好好虐打囚徒一番，不過最後我還是選擇了「口供部」，因為有一間屬於自己的辦公室，比起其他部門來得輕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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