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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栩音可以感覺這幾天母親在公司脾氣特別暴躁，也很繁忙，關在辦公室裡似乎一直在打電話聯繫人。但今天回到家，就臉色凝重、沉默不語，整個晚餐也完全一句話都沒有說。
終於在母親打算回房間時，季栩音開口叫住正要離開的身影。「媽，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這幾天妳的情緒一直不大好，可以和我說嗎？」
曾云嘉的背影一頓，並沒有馬上轉身面對女兒。
其實在身心都很疲憊的狀況下，曾云嘉是不想再面對季栩音知道現在的狀況後，可能會有的激動反應，大女兒這樣心高氣傲，想必會無法接受。但這個消息確實也瞞不了多久，或許長痛不如短痛，既然現在季栩音主動提了，她乾脆就都全盤托出。
曾云嘉嘆了口氣，轉身。「慕雨時用季氏的資金缺口威脅我，所以我答應了他和小茵的婚事，他們將在一個月內代表兩個企業的聯姻與合作。」
血色迅速從季栩音臉上抽離，變得蒼白與陰沉，像是一股黑雲壟罩住她整個五官，她有點聽不清楚、視線也變得失焦，甚至母親剛剛說出的話，她一字一句聽進去後，卻像是無法理解般消化不了。
看著季栩音備受打擊的模樣，曾云嘉不忍，安慰道：「就是權宜之計，等到兩邊合作關係穩定，這段婚姻還能不能維持下去誰曉得呢？只要財產協議先簽署好，不要對季家有不利的地方就好，反正我已經不認這個女兒了，未來季氏企業與季家都是妳的。」
看季栩音仍然沒有回神，曾云嘉繼續說。「真的，慕雨時已經答應我，會讓小茵簽署對於季氏和季家的財產簽放棄繼承切結書，到時會有法律公證，她自己也這樣和我說過，說離開了這個家就沒想要回來了。」
終於，季栩音雙眼眨動了下，聲音隱怒。「媽，可是慕雨時選了她，我竟然輸給了她……那個鄉下來的土包子？我從小到大哪裡輸給她過了？怎麼會這樣？她到底用了什麼詭計可以把慕雨時迷得這樣暈頭轉向？媽，妳告訴我……我到底輸給她哪裡了？」
曾云嘉上前攬住女兒，輕拍著她的背安慰。「沒事的，妳就別再想了，世界上總是有人眼瞎，慕雨時不就是一個嗎？他一定會後悔的，我們別管那種眼瞎的人，妳那麼漂亮、家世涵養那麼好，值得找個比慕雨時好幾百倍的男人，他不過就是個養子，哪裡配得上妳。」
「可是怎麼就偏偏是她？那個分了我的名字、分了我應得的寵愛的土包子？她哪裡配？她就不該來原城，她根本不屬於我們家，她就該好好老死在那個鳥不生蛋的鄉下，為什麼妳要答應讓她來原城？都是妳……妳根本就不該生下她，我從小就討厭她，妳就不該懷她的！」季栩音越說越激動，最後是哭著用力推開了曾云嘉的肩膀。
曾云嘉被推了一個踉蹌，滿臉震驚，這才發現原來季栩音對自己的親生妹妹有這樣厭惡及不滿。她一直以為兩姊妹只是不親近，沒想到季栩音是這樣對妹妹心中充滿負面及仇視的情緒。
「音音，妳別再這樣胡說了，我知道妳是氣極了，再怎麼樣她都是妳親生妹妹，妳別——」
曾云嘉話還沒說完，就被季栩音激動截斷。
「我才沒有這種妹妹，我根本不需要妹妹，本來一切就該是我的——所有人的疼愛，這個家這個公司所有一切都應該是我的，我討厭死她了，沒有她的話慕雨時就是我的，她就不該出生，妳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生下她——」
一個清亮的巴掌聲響徹在餐廳，曾云嘉的手還僵在半空中，被氣得呼吸不穩，而季栩音今晚再次驚得如石化般無法動彈，為這個從小到大沒有受過的巴掌。
「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和妳爸結婚。我警告妳，妳就算心裡想得再惡毒也沒關係，但妳不該說出來，在兩家商業合作完善前，妳給我憋著！」曾云嘉幾天下來的煩躁與不如意在女兒的話下爆發，沒想到自己為公司為這個家做牛做馬的事事躬親，卻換來這種指控。
「妳竟然打我？妳為了那個土包子打我嗎？我哪裡說錯了？我為什麼要憋著？如果沒有她，我和慕雨時早就成了，慕伯伯與王阿姨也是喜歡我滿意我的，如果不是她從中作梗，我們兩邊早就合作聯姻萬事圓滿，妳不是說會幫我嗎？怎麼現在就不阻止了呢？妳比慕雨時打滾商場的時間更久，怎麼就對他的威脅沒辦法了呢？」季栩音頂著還一邊紅腫的臉，激動的拉住母親的手忿道。
「別再開口閉口土包子了！」曾云嘉卻冷冷的回了這一句。
季栩音不解，更是火上添油繼續說。「土包子怎麼了？她就是啊！她就該乖乖待在外婆身邊，她不是只把外婆當媽媽嗎？那她就該好好待在蓮鄉不要回來，在那邊結婚生子終老一生，原城就不該讓那種土包子來。」
「妳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在蓮鄉出生長大的。」曾云嘉語氣如冰劍，狠狠射向季栩音，像是曾經被恥笑的恨，全都聚集在眼裡瞪向她。
季栩音顯然早就忘記這點，氣息一窒，沒了聲音，不敢說話。
「妳有沒有想過，妳會不會就輸在這點自視甚高上？我也在原城這個大染缸太久，忘了自己也曾是妳口中的土包子，虧得妳提醒……」她都忘了，她靠著自己的努力，一步一腳印的到了原城，進了季氏，靠實力得到季董事長的欣賞，因此介紹她與季啟華認識進而相愛結婚。這中間她曾經因為小鄉村的出身，受過多少自詡原城上流階層的鄙視與輕慢，她痛苦過經歷過，卻在得到權力與金錢後，全都不再記得，或者只是不願再記得。
雖然被母親打了一巴掌的不平與忿恨還在，但季栩音知道自己勾起了母親曾經耿耿於懷的自卑，因此不敢再任性，變得小心翼翼。「媽，對不起，我太口無遮攔，我不是針對妳，我就是說她，我只是不甘心輸給她……」
曾云嘉感到疲累的閉上了眼，深吸口氣後，再睜眼就是滿臉正經與嚴肅的對著季栩音說。
「我不管妳在心底有多埋怨妳妹妹，她目前就是妳法律上、血統上的親妹妹——季家的二千金，況且現在正值季氏存亡的重要階段，我們需要與慕明聯姻來解除危機，還有需要慕明的大量資金注入。妳必須好好扮演季家大千金的角色，不要給我傳出什麼家族姊妹不合的醜事，等到合作順利完成、資金到位缺口補上，妳妹妹也已經脫離季家，不會再與妳爭什麼，妳就別再想什麼輸贏的事了吧！」
季栩音瞪大了雙眼，似是不敢置信。「媽，妳這是在維護她嗎？妳不只為了她打我，還這樣維護她？」
曾云嘉語氣嚴厲起來。「我是要妳現在這個階段別再給我惹事了！雙方聯姻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不可能更改，到時婚禮上還會見面，妳給我收斂好妳的情緒。」
季栩音哪裡被曾云嘉這樣嚴厲的兇過，當即就眼眶泛淚不滿的說：「反正妳心裡就只有公司，我怎麼樣委屈都比不過公司……」
「不委屈妳難道要讓季氏倒了嗎？妳以為季氏破產或者是被收購，妳這個季家大小姐還能安安穩穩地坐享富貴榮華嗎？」曾云嘉簡直是不敢相信季栩音會這樣被妒忌沖昏了頭，連這樣簡單的道理都想不透。
季栩音反駁不了，只能掩面哭著，又氣又恨，在心底咒罵著那個她不想承認的妹妹。
季家餐廳裡寬大而空曠，氣氛清冷而壓抑，只剩下不甘的哭聲與疲憊的嘆息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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