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絲蘭大戰餓魚！」她高舉起手，碰到小木屋的門框，整間房子都晃動起來，讓眾人神色一變。格羅德左手還沒用得上勁，只好右手搭着黃毛頭的肩膊，防止她再亂動。此時阿絲蘭卻瞥向他，定睛一看，說：「師傅變成了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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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酒量那麼差，就不要喝得那麼急。」格羅德抱怨道：「又不是不讓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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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個師傅也好。」阿絲蘭迷迷糊糊地說。她躺臥在篷車裏，任由騎士為她蓋好擋雨斗篷，眼框紅着說：「師傅有了草原女人，諾文也不要阿絲蘭，阿絲蘭只剩自己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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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德拍着女孩的肩膊，忽然察覺自己最近對她太嚴苛了。黃毛頭才失去同齡的朋友不久，絲毫沒有表現出傷感，騎士以為她沒事，但似乎並非如此。阿絲蘭的心情到底是如何？她說話大喇喇，表現出來的情感簡單，然而或許埋藏着一顆孩童純真的心，而這顆心正在承受失去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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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師傅不是就在這裏。」格羅德坐在她旁邊，輕聲說：「阿絲蘭永遠不會自己一個人，有天你會有自己的戰友、好友、家族，也許找天你自己收個徒弟看看，看看有多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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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聽師傅的歌。」阿絲蘭拉扯他的衣角，嘴裏帶着哭音說：「師傅都不唱給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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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聽歌。」格羅德苦笑着說：「不就是一首我在莫爾扎農舍偷女人時聽回來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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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阿絲蘭發起小脾氣，卻是握着茶壺大的拳頭說：「我也是師傅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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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德壓根底兒想不清這兩者有何關係，但他還是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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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山何處，予爾歸途。
芹麝迭蘇，芳香滿路。
彼方佳人，祈山相訴。
伊人曾在，與我相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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囑彼佳人，備衣縝裾。
芹麝迭蘇，清香不渝。
勿用針黹，絲絲無疵。
伊人何在，慰我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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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荒路窄，林葉如梳。
冬覓幽徑，鳥雀不歌。
雪覆四野，山高道險。
眠而不覺，琴扣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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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德輕唱着歌，卻是被阿絲蘭的鼻鼾聲蓋了過去。他搖搖頭，躡手躡腳地挪動身體。篷車輪下霧沉沉，凝固在地上猶如一團未紡紗的棉花，格羅德踏入其中，動作雖輕，卻掀起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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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騎士回到座位時，發現獵人的妻子正戰戰兢兢地收起碗盤。老獵人咀嚼着煙草，凝重地看了他一眼，說：「大人，不要亂開鱷魚玩笑，牠們能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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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是我沒有管教好她。」格羅德微微一揖，回到座位上說：「關於尼根澤的赤灣鱷，你能告訴我更多嗎？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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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人執意前行，就要看運氣好不好了。」老獵人微微點頭，臉色卻不是很好看：「這怪物大概比你的篷車還長一倍，牠伏在地上時已經比一個人還要高了，張開嘴能把一匹馬吞下去，絕不誇張。商隊好幾年都已經沒有經河道東去，他們都改走更艱難的山路。就是珍惜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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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談到運氣，那這種體型的怪物就並非遍地都是，我說得有沒有錯？」格羅德皺起眉頭說：「海裏能吃的東西大概比沼澤多，牠們沒理由跑到內陸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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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詛咒，大人，不能以常理去理解。」老獵人悻悻地說：「連仇霜人都不願住在附近，所以尼根澤下村一直都是荒廢的，你如路經，真該去看看，那曾是個繁盛的城鎮，從金沙河來的運金船幾乎每天都滿載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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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草原上，族群遷徙通常有幾種原因。」吉牙尼一直靜靜在一旁，忽然輕聲說：「水草的改變、繁殖季、更有威脅的獵食者遷入……或者災難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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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女士是草原牧民，對吧？」老獵人嘆了口氣，瞄她一眼說：「軍閥的戰爭和我沒關係，反正沒人想要尼根澤這片鳥不生蛋的地方，但在內陸，你要小心，莫爾扎人向來都對草原人抱有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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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德知道老獵人說的是草原的小汗國，而不是遠在西方的卡兒。但恐怕莫爾扎人不會分得那麼細。他們和這些草原部落長年爭戰，才養成了濃厚的軍武和騎士傳統，這一點和北洋人不同，北洋的騎士早就變得只懂和自己人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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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老先生，我想我們也該休息了。」吉牙尼輕聲低頭道謝：「感謝您告訴我們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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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草原女娃挺乖的。」老獵人嘿嘿笑了兩聲，問：「你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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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是。」格羅德陪笑道：「只是一起旅行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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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牙尼露出了有禮的微笑，頷首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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