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華巳是不是還在生氣？）
今天早上的抗議行動，大學生們列隊遊行到警察總局，成功向總局長遞交請願書，讓對方在群眾壓力下簽署同意，在中午之前便解散返回校園。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S7L2KSDsy
陸清芳在這段時間，不斷偷偷拿出背包裡的神鏡，嘗試呼喚華巳現身，然而對方顯然鐵了心就是不回應，僵持不下的結果當然是錯過遊行。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Al6U2Xj9B
儘管事前跟朋友聲明過，自己有可能來不及參與抗議行動，內疚之情讓陸清芳苦著一張臉，待在臺大的餐廳裡等待友人前來會合。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vUNIF4eKp
饒是如此，現在已經超過約好的時間，朋友遲遲沒有抵達學校餐廳，這個非常時期讓人格外擔心他的安危。
「小陸！」
聽聞呼喚聲，陸清芳抬頭望向餐廳門口，只見一名眼鏡青年身披圍巾，大老遠就對著他揮手，三步併作兩步朝餐桌跑來。
「抱歉，社團有一些事情要處理，讓你等那麼久。」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kRWNVnxWJ
「來了就好，倒是姚洸你跟麥浪的社員，大家還好嗎？」
眼前的眼鏡青年名叫姚洸，是陸清芳的同班同學，熱衷於參加學生活動的外省人。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YeXmxklyu
譬如這次臺大跟師院的抗議遊行，背後除了學生會負責串聯兩校，姚洸參與的麥浪歌詠隊同樣義不容辭，走在遊行隊伍前方唱歌、帶領學生們喊出訴求跟口號，反對警察濫用暴力欺負學生。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3610ozH4Z
然而，日前麥浪歌詠隊前往臺中巡迴演出，在戲院表演中國民歌跟民族舞蹈，此一行動遭到特務盯上，聯合學生抗議更是踩中當局的痛腳。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VvjMbtoh
感受到陸清芳的擔憂，姚洸咧嘴一笑，指了指和自己前來餐廳，同屬麥浪歌詠隊的社團成員。
「沒事兒，咱們幫忙帶隊而已，全程都很守規矩的。」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70i4C4YXk
「你沒有迷路吧？」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kQkVFVKc9
「哎！都參加遊行了，能夠迷路到哪兒去？」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VcnkHfMlf
「明明是在校園都會走丟的人？」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oyhHTgeCB
「好過分……虧我們是朋友，小陸不相信我。」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E7U9MX7q
「我當然相信你，除了你的方向感。」
看到姚洸舉止誇張，一來一往和自己抬槓的模樣，陸清芳才稍微鬆了口氣。
「下午還有課，先坐下來吃飯，等等再說。」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VwpIDn0YB
「好，謝啦！」
畢竟他們還是學生，社團活動再怎麼繁忙，還是盡量避免無故缺席，姚洸從善如流開始張羅他的午餐。
「今天也帶便當啊？」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7aISvywNs
「嗯，早上才準備的。」
陸清芳打開飯盒，裡面是蕃薯撒上俗稱「菜脯」的蘿蔔乾，配料則是水煮空心菜、胡蘿蔔炒蛋跟些許肉絲。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0irmu9SJw
如今物價高騰，上菜市場要拿一麻布袋錢才買得到東西，乍看樣式簡易的菜色，已是學生能夠負擔的上限，華巳還是有辦法變著花樣給陸清芳準備便當。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arNtoxN3Q
姚洸湊近友人，看見便當裡的菜色，猛然想起什麼似地拍了下手。
「一直以來小陸的便當，都是那位蛇妖大人做的？」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sf7DbNTGm
「嗯。」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HXgrDaCFL
「果然啊！我就覺得奇怪，你明明不像會做菜的人。」
什麼才叫會做菜的人？陸清芳正想質問，聽見姚洸下一句話，原本想說什麼又收了回去。
「小陸說過，蛇妖大人住在鏡子裡，那你每天把鏡子帶在身上，平常在家跟他住在一起，感情一定很好。」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WfFJvE5Oh
「是啊。」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LYHXe5aoZ
「小陸，你表情不對勁兒，出什麼事了？」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zAKIGExsB
「不，沒什麼。」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3ag56mBbF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就當作沒事。」
見到陸清芳選擇隱瞞，正在吃飯的姚洸皺眉回應，轉而輕輕嘆了口氣。
「如果跟人吵架，或者有誤會了，無論如何要記得找機會，把話說開來。」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p2vqbg6Lv
「我試試看。」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tATvfjWs5
「那就好，畢竟蛇妖大人對你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人，要是留下遺憾就不好了。」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rKaQ6FyrX
「嗯……謝謝你，姚洸。」
一直以來，陸清芳和姚洸保持往來，並不是因為對方特別熱絡，而是有種莫名的使命感。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Y04vdyaby
因為姚洸在學校裡迷路，才會認識同是新生的陸清芳，平常也總是自己負責守望朋友，免得這人一不小心走去目的地的反方向。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i2EgL341A
但有時候陸清芳不願牽連他人，後退一步想跟周圍拉開距離，反而是姚洸主動來到身邊，什麼都不問就只是坐著，絕對不讓朋友自己一個人落單。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FXp1P2o6O
正因為是這樣的姚洸，知道他可能身陷麻煩之中，陸清芳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袖手旁觀。
短暫的午餐時間後，姚洸承諾自己會在上課前回來，又風風火火離開學校餐廳，趕往社團教室跟社員討論下一步行動。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RSxJjEkVx
見到朋友來匆匆去匆匆的模樣，陸清芳只能苦笑目送對方，獨自返回物理系的系館。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lP0RU67Aj
途中經過無人的校舍穿堂，一股涼風從身邊吹過，陸清芳一察覺背後的身影，連忙轉身面向對方。
「華巳，你怎麼會──」
陸清芳還來不及問話，華巳以迅雷不及的速度，轉眼將他壓制在校舍牆上。
「華巳？」
陸清芳居高臨下望去，因為華巳臉部緊貼著胸膛，不曉得他臉上掛著怎樣的表情，只知道情況非比尋常，否則華巳不會輕易在人來人往的校園現身。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GfTXUCsix
早上出門前的不快氣氛，讓陸清芳不確定該說什麼，無處安放的手轉而輕拍華巳的背部，試圖以此安慰平常氣勢凌人，此時顯得莫名脆弱的蛇妖少年。
「對不起，知道三峯先生發生什麼事，還是一直給華巳添麻煩，讓你擔心害怕。」
全名三峯南斗的神官，是日治時代派駐臺灣的神官，負責討伐全臺不服統治的妖魔鬼怪，並且奉國家之命管理仿製的三神器，包括陸清芳所持有的【天狼神鏡】。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oEi955aF
一度跟三峯南斗同居，華巳聲稱他們的關係像家人也像師生，不料三峯南斗突然訓練華巳上戰場，不知為何在最後改變主意，將自己一手培訓的蛇妖封印到神鏡內部。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AHoqdofGr
華巳被迫待在神鏡，直到陸清芳偶然解開封印的那天，而後就是前些日子巡迴各地神社遺跡，打聽到三峯南斗實則死於暗殺，而兇手至今逍遙法外的事實。
（肯定是因為這樣，華巳才擔心我去抗議，會不會又被人盯上。）
內心為之一緊，陸清芳悄悄收攏雙手，擁抱矮了自己一個頭，身形瘦削的華巳。
「我不會隨便離開的，不管未來去哪裡，打算做什麼事情，都會一五一十告訴華巳，絕對不會隱瞞你。」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ReLcY4Xpz
「……清……」
伴隨細微的呼喚，華巳緩緩抬起頭，墨黑雙眼直視陸清芳，裡面滿是糾結纏繞的苦楚。
「知道我會擔心，還要做危險的事？」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V6IgsaEZW
「華巳是重要的人，姚洸是重要的朋友，就算幫助他會有危險，我希望朋友平安無事。」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5nJxQx6r5
「那你自己呢？如果清不幸出事，又有誰來幫你？」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zz6KIXH0H
「華巳。」
帶著充滿自信的笑容，陸清芳凝視對面啞口無言，藏不住一臉錯愕的華巳，道出自己準備好的說詞。
「之前你說過了，不會讓我遇害，更不會讓【天狼神鏡】被奪走，我相信華巳能做到。」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YaBgveGCP
「要是沒有我，你該怎麼辦？」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67m3yUB1k
「真的走到那個地步，我應該小命不保了，但華巳會保護我的，不是嗎？」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rNaAXqntu
「你這人真的是……」
沉默好一會兒，華巳才以充滿無奈，彷彿感嘆也像埋怨的口吻回話。
「陸清芳，給我小心拿捏分寸，否則我不會原諒你。」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7mTnRPBJq
「好的。」
待陸清芳點頭應聲，一陣涼風再次吹來，華巳的身影再度化為無形，只留下先前彼此擁抱，仍然留在心上的餘溫。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0vJVsupiO
昂首看向不遠處的椰林大道，隱約能看見學生三三兩兩穿梭在校園，似乎因為抗議遊行取得成果，沉浸在歡欣雀躍的氣氛之中。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w4dJbsC94
為學生們的努力感到欣慰，陸清芳邁步走向系館，還是不免在內心祈禱。
（希望今天平安結束，接下來的每一天也都是。）
身處動盪年代，這種願望是最卑微的，同時卻是最為困難的。
※※※
時間不斷往前推進，通向所有人的命運轉捩點，四月五日的傍晚。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1FjLpPzy4
便衣打扮的特務敲門過後，戰戰兢兢進入國防部保密局內務處，處長馮柏冬的辦公室，挺直腰桿向上司報告現況。
「報告長官，逮捕學運領袖的行動失敗了，那些學生全都聚集在宿舍，無法分頭擊破。」
三月二十一日那天，臺大、師院兩校學生前往警察總局，向總局長遞交請願書，要他懲處失職警察跟回應學生訴求。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ueKDRZ4Dw
殊不知此一行動背後，警察總局長表面答應秉公處理，背後打電話通知軍方高層，將抗議遊行定調為共產黨滲透校園，煽動大學生發起學運。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qlChIfsuB
馮柏冬另有任務在身，理應不必介入學運相關事宜，偏偏手上情報讓他無法置身事外，反而有不得不介入的理由。
「知道了，你立刻交代下去，四月六日凌晨的逮捕行動，我會親自出馬。」
四月五日恰逢清明節，此前軍方人士聯絡師院高層，透過校方宣布放假一天，誘使學生回家與親人過節。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3pJn3VoNU
等到學生興沖沖趕去搭車，掌握情報的特務早已埋伏在火車站，就等獵物踏進陷阱，逮捕參與學運的滋事分子。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0W5z1T1o
然而，師院學生在火車站被捕的消息不脛而走，便衣特務甚至動手誘拐師院的學生會主席，所幸當事者機警脫逃，千鈞一髮之際趕回宿舍藏身。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BhG9FTTJW
不過這些與馮柏冬無關，人類的事情交給人類處理，繼承鬼怪血統的他是針對非人之物，掃除所有對國府而言的惡勢力，在這次行動中擁有必須達成的使命。
「走吧！沐恆，該出發了。」
四月五日的行動告一個段落，接下來四月六日凌晨，軍警將會包圍臺大以及師院宿舍，給藏匿校園的職業學生來個甕中捉鱉。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V7SsxaXMM
馮柏冬自辦公椅起身，指示少年兵將大衣遞給他，為凌晨的圍捕預作準備。
（現在就是收獲時刻，讓我好好見識一下，你們有什麼本事。）
馮柏冬內心暗想，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大步跨出辦公室的門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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