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芳華〉
祇園精舍的鐘聲,乃諸行無常之響,沙羅雙樹的花色,顯盛者必衰之理。驕奢者莫能久長,有如春夜一夢,強梁者終將敗亡,恰似風前塵土。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R4kRluTRl
──不著撰人《平家物語》
陸清芳在石蟾蜍跟白鯊鹿王幫助下,擊敗遭受殷百川控制的眾多御先靈,以及真身是地龍的華巳。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aJ5KOKTP9
未料歷經臺北植物園一戰,石蟾蜍表明自己在戰鬥中元氣大傷,城隍爺出借的桃木劍跟二十八星宿鏡同樣耗盡法力,無法繼續戰鬥的他不得不臨時離隊。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JYHes9UYa
考慮到情況緊急,御先靈們交給石蟾蜍與臺北府城隍看管,改由華巳跟鹿王陪伴陸清芳,前往位於劍潭山的飯店,曾經的臺灣神宮遺址。
「清,準備移動到劍潭了,等等記得抓緊我。」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Jl1fg88Hc
「好的,話說華巳原來會開啟傳送通道?」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JWjBS5tSC
「當我想起自己是地龍,自然而然就會了。」
牽起陸清芳的手,華巳拉著他跳入地面憑空出現,深不見底的黑色洞穴,藉由遍布地底的龍脈進行移動。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hyGUyiCbz
陸清芳從植物園跳躍到飯店前方,昔日臺灣神宮的位置,儘管沒有看見殷百川的蹤影,身邊的華巳卻是一臉嚴峻,似乎察覺什麼異狀。
「華巳,怎麼了?」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BLb0MP3sl
「劍潭龍脈不對勁。」
具體是什麼不對勁,華巳沒有馬上解釋,而是緊緊握住陸清芳的手。
「抓好,要繼續移動了。」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P07VK0Pgb
「嗯。」
縱使感到困惑不解,陸清芳相信華巳這麼說一定有其道理,任由對方帶領自己下潛地底。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fNxIkfWwd
陸清芳再次進入讓人略有壓迫感,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傳送通道,隨後開展在眼前的是一條彷彿防空洞,通往未知地點的漆黑隧道。
「華巳,這裡是哪裡?」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PHKAWH9gA
「臺灣神宮的地底,通往對外隱藏的地下祠堂。」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Za1Hv4FOF
「是日本人蓋的祠堂嗎?」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I6qKrpdeC
「沒錯,三峯南斗生前利用劍潭龍脈,在這裡打造了幻境結界跟地下祠堂,除非受到邀請或者擁有通行權,否則沒辦法進入這條通道。」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qb9y9dOLs
「你怎麼知道的?」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5mV8u63x4
「地下祠堂之外,幻境結界另外還有居住區域,我跟三峯南斗以前就住在那裡。」
華巳頓了一頓,儘管有些遲疑,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滾地魔告訴我,當年飛機失事撞進臺灣神宮,有人偷偷潛入幻境結界,趁亂殺了三峯南斗。」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eeDCA7aY0
「這是有可能發生的嗎?」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lZ7GCX3zV
「正常情況不可能,如果入侵者沒有受到邀請,又不具備通過結界的資格,肯定擁有某種突破結界的異能。」
華巳說到一半,隧道牆上的油燈突然被點燃,緊接著一個又一個亮起,彷彿在為他們指路。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8TfJbzeyX
饒是擔心當中有詐,畢竟僵持在原地不是辦法,陸清芳跟華巳達成共識,順著油燈指出的方向前進。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iC96NJP9t
陸清芳察覺華巳打算鬆手,意圖殿後防止有人突襲,立刻緊緊握住他的掌心,直視一臉困惑的少年開口。
「剛剛華巳說過,要我記得抓緊你。」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NfqllONgP
「那是利用龍脈傳送的時候……」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DxKuOLCA1
「所謂敵暗我明,既然還沒搞清楚狀況,離得近一點才安全。」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xuHyRpZVM
「你根本在找藉口吧?」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xAxIqIZbe
「被發現了嗎?」
眼看華巳氣得橫眉豎目,陸清芳趕緊陪笑道歉,忙不迭補上後續話語。
「接下來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像這樣握著你的手,感覺比較安心一點。」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zmnhtjpmV
「嘖……隨便啦!你開心就好。」
一人一妖順著油燈前進,抵達建造在地底深處,位於巨大空洞之中的祠堂。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kw0dZh4IH
就在不遠處,只見殷百川站在一座石祠的階梯前,換上純白和服的他以蠟燭布陣,並將【天狼神鏡】放置在圓陣中央,狀似在進行某種儀式。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U4mPBOH83
察覺外人踏進地下空洞,殷百川緩緩轉過身來,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不同凡俗的從容,或許這才是隱藏在陰陽師表象底下,此人實為日本皇族的一面。
「歡迎遠道而來,當真辛苦兩位了。」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VMyxbVvSe
「殷百川,你到底想做什麼?」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jyZyxEmR8
「說得也是,有鑑於你們打倒御先靈,現在換我兌現自己的承諾。」
殷百川點了點頭,隨即指向階梯上方的石祠,日本人供奉神明的小型神殿。
「這裡是臺灣神宮真正的本殿,供奉了能久親王的御神體,他生前使用的軍刀,以期來日在此執行咒殺敵人的祕術。」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TjkhQeJXE
「咒殺敵人的祕術?」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GnOXlHmGv
「江神父應該和你說過,日本帝國透過三種神器【劍】、【鏡】、【玉】的仿製品,用來汲取臺灣龍脈的土地之力,全都是為了這項被稱作祕術作戰的儀式。」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xa12xFwkP
「等等,仿製神器當中的【劍】,在戰爭期間被人偷走,直到現在都不知去向,你們沒辦法執行儀式吧?」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JCD0RSMMU
「誠如陸先生所言,少了一樣神器便無法啟動儀式,但你是否記得潘小姐的身分,跟她所屬的族群?」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50ofTU9Yc
「你的意思是說,祕術作戰跟茉莉有關?」
還在琢磨殷百川的話語,陸清芳不期然察覺一道人影,踏著飄忽的步伐走出祠堂,竟是換穿白衣緋袴的巫女裝束,一身白色外套還有頭戴金冠的潘茉莉。
「茉莉怎麼會在那裡……妳沒事吧?茉莉!」
陸清芳隔空對著少女大喊,然而潘茉莉似乎被法術控制,兩眼無神的她手持軍刀走下階梯,踏入蠟燭所擺設的圓陣當中。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n6XIxX3ER
目睹眼前此景,陸清芳還來不及做出反應,身邊的華巳搶先一步破口大罵。
「可惡!姓殷的,你連潘茉莉都不放過?」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S0da2JAKg
「沒這回事,我不會傷害她的。」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NdQqa7jZL
「謊話連篇的傢伙,憑什麼要人相信你!」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LQTQ9HpIb
「我不勉強你們相信,只不過事到如今,說謊沒有意義就是了。」
殷百川一邊說,一邊瞇起雙眼,聊表善意似地微微躬身。
「潘小姐所屬的巫人族,當年派人在各地龍穴施法,詛咒進犯家園的入侵者,包括帶兵前來接收臺灣的我。」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GxUWYCVda
「就因為這種理由,你打算報復潘茉莉跟她的族人,是不是?」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DX4krAIEB
「不,那些陳年往事沒有意義,因為在母國找不到歸屬的我,死後終於發現自己的天命。」
面對華巳的質疑,殷百川表現得就像平常那樣,不厭其煩地為他說明。
「保護這片土地不落入外人手中,我需要潘小姐代為執行儀式,詛咒即將播遷來臺,國民政府跟他們帶領的軍隊。」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pczJe5FGW
「嗄?你在說什麼傻話……?」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SHKWjCPkH
「日本放棄對臺灣和澎湖的一切權利,不代表我們移交給別的國家,現在要建立的是真正屬於你們,屬於每個臺灣人的國度。」
如果只聽殷百川的片面之詞,他彷彿是這片土地的救世主,跟所有臺灣人民站在一起。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UtXz9jegE
然而,陸清芳想起了當初在聖堂,從江瀚森口中得知的另一個事實,動用土地之力便無法避免的問題。
「江神父曾經說過,龍脈能量就像土地的血液,短時間汲取大量土地之力,就像一個人被迫大量失血,嚴重的話可能引發休克死亡。」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SzIg2IKym
「正是如此,詛咒敵人勢必付出代價,儀式過後免不了地震、水患之類,重創土地與人民的災禍。」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NSucguiG7
「所以,你明知道會有這種後果,還是決定執行儀式?」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c9JOU34C1
「無法捨棄一兵一卒,這樣的將領別說上戰場,連自己的人生也改變不了。」
當殷百川如此宣言,從他背後傳來振翅聲,一對漆黑如夜的羽翼旋即現形。
「我是臺灣守護神,北白川宮能久親王,亦是帶來災厄的御靈,大天狗東武天皇──即將從我手裡誕生的,是以鮮血所鋪成的道路,通往日光再次君臨大地的神國。」
凡是學習佛法之人,死後不至於墮入地獄,但他們如若懷抱執念或是走上邪路,同樣無法往生極樂世界。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VYJxx77oV
不被六道所接受,隔絕在輪迴之外的鬼怪,其名為「天狗」;至於大天狗,那是傳說中擁有強大力量,足以降下詛咒、帶來自然災害,因而得到魔王之名的鬼怪。
「果然沒錯,你是威脅國府的存在,御影百川……不,東武天皇。」
轉瞬間,兩道人影閃現而至,大步流星踏進地下祠堂。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YXyfyLzFt
為首的是作軍裝打扮,表情嚴峻的馮柏冬,跟在他背後的則是一言不發,手持十字架的江瀚森。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4uit5gHrv
念及自己跟石蟾蜍的去向,先前只有告知江瀚森一人,陸清芳對照眼前景象,不由得內心一凜。
(江神父跟馮先生,原來他們是一夥的?)
陸清芳還沒有從打擊中回神,念念有詞的江瀚森高舉十字架,另一手將掌心對準殷百川,火焰隨之噴發而出。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qn6fMPFCT
千鈞一髮之際,殷百川操持寶劍擋下突襲,未料馮柏冬隨後而至,手中早已匯聚陰寒之氣,意圖以此凍傷敵人。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YPL5SBdjf
馮柏冬幾乎得手,不料埋伏在旁的天狐一躍而出,張開血盆大口就咬,巨大的尾巴接著橫掃而過,狠狠將敵人鞭到遠處。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M2HVtK3C1
身為特務中的菁英,馮柏冬自然不是省油的燈,一個翻身安然落地,重整旗鼓。
「我以黃河之神,馮夷後代之名起誓,今日必定將你擊斃於此!」
伴隨馮柏冬的宣言,他的臉頰爬滿冰藍色鱗片,連雙耳都變成魚鰭般的形狀。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f4SnDftfZ
殷百川並沒有直接回應,而是輕輕揮舞手中寶劍,召喚出聽令於制風龜的天王護法,讓四名武士協助作戰。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nrETw836J
眼看馮柏冬與江瀚森兩名異能者,各自呼喚寒冰與火焰對付武士們,陸清芳跟華巳交換一個眼神,匆匆趕往石祠階梯前的蠟燭圓陣。
「茉莉!妳快醒醒,跟我們一起離開!」
打算趁亂帶人逃離現場,陸清芳扯開喉嚨,朝圓陣裡的少女大喊。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Is9XsMGlA
無奈潘茉莉充耳不聞,手持軍刀的她圍繞神鏡獻上祭祀舞蹈,一片祥和對比旁邊激烈戰鬥,儼然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清,讓我來吧。」
制止陸清芳靠近,華巳試圖穿越圓陣,冷不防像觸電似地倒退,隨即恨恨地補上一句。
「不行,那個姓殷的布下結界,只要潘茉莉待在裡面,誰都不能靠近她。」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1vsGUyZLz
「【天狼神鏡】就在那裡,華巳不能用它想點辦法嗎?」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kYTX1rDue
「我已經被踢出神鏡,不再是守護者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地面湧出重重黑色煙霧,包圍圓陣內部的潘茉莉與神鏡,向眾人揭示詛咒即將成形。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G3ScyDP1X
正當緊要關頭,姚洸在戰場上的勸誘之語,猝然浮現陸清芳的腦海。
『小陸,你不希望國民政府得到教訓嗎?讓他們好好體會人民的憤怒,為自己犯下的罪行血債血還!』
一九四七年的三月,蔣中正以鎮壓內亂為名派兵登島,無數臺灣人在清鄉行動下遭到屠殺,血流成河。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yQAMF8xOG
不論陸清芳或華巳,如今都被結界阻擋在外,沒有他們能做的事──
「清,怎麼了?」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EyMACi2gC
「……華巳,我……」
若是殷百川所言不假,他的目的是讓潘茉莉代替自己,利用神鏡集結龍脈的土地之力,詛咒即將到來的國民政府。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I1UE1ANY6
就算要付出代價,如此一來不用弄髒自己的手,就能消滅那些不把臺灣人當人看,即將追隨國民政府入主臺灣的外省權貴。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qlAAIZDrL
陸清芳跟華巳找不到方法突破結界,潘茉莉也被法術所控制,一切都是出於無奈的結果。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qccJaNqBi
他只要靜靜待在旁邊,任由殷百川與馮柏冬、江瀚森互相殘殺,讓事情自然發展下去就可以了。
(我什麼都不做,真的沒關係嗎?)
凝望分隔自己與潘茉莉,那道透明而不可見的屏障,陸清芳的內心天人交戰,地面突然一陣劇烈晃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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